第15章
想通这些,俞书礼竟也没心思计较先前魏延故意撩拨他、玩弄他的事情,反而伸手抱拳,笑嘻嘻道:“谨遵丞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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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间,俞书礼换了身略微隆重的衣衫,狗狗祟祟想要摸出门。
结果被刚刚从外面回来的俞华信一把拎住。
“又去哪里?臭小子!”俞华信见过多次俞书礼这副偷偷摸摸的样子,都是去往青楼,现在见到俞书礼穿的人模狗样就要往外跑,下意识就动了肝火。
“不……不去哪里……”俞书礼知道父亲对魏延有些意见,故而不想告诉父亲是去见他,于是谄媚地笑笑扯开话题:“爹,好巧啊,刚下值啊?”
“不巧。我就知道你小子白天这么安分,晚上没安好心。”俞华信敲了敲他的头:“老实交代。”
俞书礼撇了撇嘴,心知瞒不住了,只好含糊不清道:“就……去和魏延吃饭嘛。”
“和魏延吃饭,要穿成这样骚包的鬼样子?你何时穿过这种京城公子的长袍?想骗谁呢?”俞华信赶忙把郑施意叫出来:“我是管不好你了,让你娘说你。”
俞书礼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一身锦缎,有些心虚地解释:“哪里骚包了?不就是普通的衣服嘛?而且那魏延订的是玉兰云舫嘛!那船舫很难订的!去的都是皇亲国戚和贵客,那么贵重的地方我也不能穿着甲胄去吧?”
郑施意赶来的时候,俞书礼还在和他爹争论自己到底是不是要去不正经的地方。
看到帮手来了,俞书礼眼睛一亮:“娘!你快劝劝爹,他不让我出去和魏延吃饭!”
郑施意和俞华信两人一照面,郑施意就明白了俞华信在担心什么。
郑施意瞥了一眼俞书礼,笑着打趣道:“今日穿的很好看。”
俞书礼脸颊红了红:“我只是随便找了件普通衣袍穿了。”
郑施意点了点头,没有拆穿他:“嗯,确实,是我家宝贝儿子天生丽质。”
“没错没错。”俞书礼得意地看了俞华信一眼:“爹,都说了,是我继承了娘的貌美如花,披块抹布都好看的。”
“所以你这么晚了,和魏延出去,就是为了披块漂亮的抹布,在船舫吃饭?”郑施意打探道:“没有别的?”
“能有什么别的?!”领会到亲娘的暗示意味,俞书礼气的跳脚:“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就是纯洁地一同吃个饭!”
“行行行!娘信你了。”看到儿子炸毛,郑施意抿唇笑了笑:“去吧,回来的话让小厮给你留个门,不回来也行,注意安全。”
听到“不回来也行”的话,俞书礼难免生了些怨念:“娘……你这也太敷衍了……”
郑施意揶揄一笑:“这不是知道你和魏延在一起嘛,那孩子靠谱,我相信他。”
俞书礼耳根红了红,“哼”了一声,同手同脚地甩门走了。
俞华信撇了撇嘴:“这臭小子,就得你治他。”
郑施意挥了挥手,“过来,和你算个账。”
俞华信心虚开口:“什么……什么账?”
郑施意抬眸,示意他回房:“听说那两个我带回来的小厮被你撵到伙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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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书礼顺着夜街走着,等到了灯火通明的船舫码头,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月白色长袍,直到扯松了上面的金丝绣线,才有些挣扎地想,是不是今晚真的穿的过分隆重了。
但那可是玉兰云舫诶!
他在边关的时候就想着,若是有一日战事了了,他回了京城,一定要像那些贵公子一样,饮酒念诗,寻欢作乐。
听闻玉兰云舫上有天下第一琴师奏乐,俞书礼早就膜拜已久,今日穿这么隆重也是起了拜会的心思。
小时候的俞书礼其实并不习武,他长相文雅瘦弱,像个小姑娘一样,性格也随了娘亲,一直安安静静的。
那个时候俞家在西北还盛极一时,郑施意擅音律,院中时不时就是动人的乐声,俞书礼不爱跟着父亲去军营舞刀弄剑,而是喜欢跟着母亲,抚琴弄弦。
但这种宁静很快被打破,俞华信战败归来,一身狼狈,从此一蹶不振。
俞家被强制入京,皇帝以爵位之名,行的是监管之事。
从此这本来幸福的一家人,自此困顿京城,不得无故离京。
为了摆脱困境,俞书礼从爱哭喜静的小公子一夜之间长大,在各方势力的虎视眈眈之下,拔剑上了战场。
别说饮酒作乐,他就是想再听听悦耳的丝竹声,都像做梦一样。
难得今日有这样的机会。
夜风微凉,但明媚的灯火照的俞书礼心中微暖。
他理了理衣袍,在上船的时辰截止之前,凭着票证走上玉兰云舫。
船夫清晰地长喊一声:“时辰到,开船~”
这艘硕大的船舫就在长河中缓缓行驶了起来。
俞书礼在船上穿行,找了半天,终于在船尾找到了盯着远处发呆的魏延。
俞书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发什么愣呢?”
他斜倚在魏延身边,抱怨道:“说好了等我,却偷偷躲起来,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了。”
魏延听到他的声音才缓缓回过头,愣了一下:“俞书礼?”
俞书礼“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又不来了。”魏延声音低低的,听起来还有些委屈。
俞书礼确实是踩着点到的,但魏延看起来确实已经等了许久。
莫非是他见自己迟迟不出现,所以以为自己又食言了?
所以他走到船尾,发着呆,其实是生闷气?
“怎么会?!”俞书礼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你瞧,我这不是来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粉唇微弯,一身月白色的衣衫下身形颀长,漂亮的不像话。
魏延眼中失神了一瞬,喉结滚了滚:“你……你今日,怎么穿成这样?”
俞书礼一撇嘴:“不好看?”
魏延措辞许久,想要夸赞他,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词穷,只挤出了“好看”二字。
却见俞书礼兴奋地拉住他的衣袖,问他:“听说那个天下第一琴师会在船上演奏,什么时候开始呢?”
魏延本来勾起的唇角瞬间垂落,声音也瞬间冷淡了下去:“你来,是因为想见她?”
“不是答应了你吃饭嘛,顺便就想听听她的琴声。”俞书礼没有意识到魏延瞬间低落下去的情绪,还兴致勃勃道:“咱们的座位在哪里?”
魏延垂眸看他,不语。
就在这时,船舫里面一片欢呼声响起。
俞书礼心中一动,正要踏入舱中,被魏延一把拉住手腕。
他的力道极大,俞书礼一时间竟然没有挣开。
正待要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一行人,眼看着也要走入船中。
月色下,俞书礼眯着眼睛转头,恰恰看清了领头那人。
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第11章
见了太子,俞书礼脸色一白,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甩开魏延的手,转头看向他,冷声道:“魏延,你算计我?”
魏延此时也拧了眉头。
恰逢太子几人的目光看了过来,他一把把俞书礼拉回阴影处。
脚步声越走越近,俞书礼被魏延按在船板上,一根微凉的手指按在他的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俞书礼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
魏延他……好像也不知道太子来了的事情。
领头的男人低声笑着,被一群人逢迎恭维着送入了船舱内。
期间,魏延就保持了这个姿势,挡在俞书礼身前。
月色歪斜了些,魏延这才松开了他,开口解释:“抱歉,我不知道太子会来。”
俞书礼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许久,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俞书礼和太子是一直不合的。
早年俞家因那张圣旨胁迫入京的时候,他爹带着他上京品尝京中小吃,曾撞见过太子的銮驾。
骏马疾驰,沙尘四起。
俞书礼当时手中抓了个手抓饼,本来油乎乎的饼被溅上了一层土,被他爹拉着后退。
却见一个个子小小的男孩被拥堵的人群挤了出去,就跌倒在了马车沿途的路前。
那孩子的母亲赶忙喊他回来,可是小男孩似乎摔伤了,站不起来。
马车的车架速度极快,见了人也丝毫没有降低速度。
眼看着马蹄在前,那小男孩的母亲发出一声哭叫。
俞书礼丢开手抓饼,翻身出去,抱住小男孩一个翻滚,躲过了即将践踏过来的马蹄,然后翻身上马,用力地拉扯住了辔绳,马也发出了一声嘶叫。
马车夫被他挤到了车角落,风驰电掣的车马终于被迫停止了。
车厢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一片凌乱。
俞书礼拍了拍车夫,让他以后行车小心,然后就翻身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