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魏延的视线扫了一眼杨尚,见他目光诚挚,不似作假,又把目光放回俞书礼身上,身上寒气散了些,问:“这个勉强可以解释,那……”
“那十来个姑娘,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34章
魏延刚到吕昂县, 就直接去了驿馆,本想着俞书礼要是没去军营,还能见他一面, 以慰相思之苦,顺便给他一个惊喜。
谁知惊喜没有, 惊吓一堆。
看着眼前穿着花花绿绿的一群姑娘,魏延似乎又想起了那个青楼的夜晚。
面色潮红的少年郎喝醉了酒,混杂在女人堆间,被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眸盯着。
魏延有心阻止, 却苦于没有身份,只能生闷气。
当时要不是俞书礼主动喊他一声“哥哥”, 他约莫也只能放任俞书礼在青楼沉沦。
娇艳欲滴的女子,和他这个没有情趣的大男人,到底是有天壤之别的。
如今……魏延仿佛情景再现了一般。
可是本来应该已经不一样了的。
俞书礼已经答应过他,要仔细考虑,给他答案的。
但现在偏偏还是……魏延额头青筋猛跳, 却发不了火。
俞书礼并不喜欢男人, 这是他以前一直存在的认知。所以他自己就算早就产生了异样的情愫,也从来没有开口提过。
唯一一次情绪失控, 是那回俞书礼失忆之后来找他, 不仅翻身上了他的床,还对他动手动脚。
魏延自问不是什么圣人。懵懂又黏人的心上人就在身侧,是完全忘记了旧恨的姿态同他亲昵,他几乎无法控制, 就将那些隐秘的爱意宣之于口,编了个“私定终身”的理由,想同他重修于好。
一句谎言下去, 他享受到了三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待遇,不仅受到了俞书礼的亲兵保护,还收到了这三年来第一份礼物。
魏延舍不得将这个谎言拆穿。
再加上,皇帝说过,俞书礼拒绝江宁的理由是他喜欢男人,不管这个理由是真是假,俞书礼目前都不可能再同任何姑娘家定亲。
魏延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才千方百计算计这一桩婚约。
但,现在看来,拆不拆穿已经没有什么所谓。
这本就是场他自己的重疾,而他早就病入膏肓了。
现在他千里迢迢赶来,不过是等着俞书礼这个医者,给他下最后判决。
面对魏延的质问,俞书礼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情绪,他摸了摸头,“嘿嘿”一笑:“我英雄救美来着呢。”
魏延脸上露出一点凉凉的笑意:“是吗?小将军出征沿途,还有心思英雄救美?看来军饷的事情,并没有给你带来困扰。”他垂下眸子,轻咳了几声:“是我自作多情,还差人快马加鞭,如今看来,倒是多此一举。”
“啊!”俞书礼眼睛慢慢睁大,露出一点欣喜:“所以你是带了粮草和军饷前来?!”他几乎凑到魏延跟前,昳丽的脸上是轻松又愉悦的笑意。
瞬间想起刚刚魏延的咳嗽声,不免又有些担心:“你身子还好吗?这样一路奔波,辛苦了吧?其实你不用来,车马粮草来了就行。”
魏延对上俞书礼的眼睛,发现他竟然真的在担忧自己。
为了粮草,竟然就能做到这个地步吗?
魏延心中冷笑一声,他一反常态地倒退一步:“小将军美人环绕、花前月下,我一个病秧子来掺和,倒确实是扫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俞书礼挠了挠头,求救般看向杨尚。他哄男人比较专业,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指导意见。
杨尚连忙摆摆手。
一眼就能看出来,俞书礼家这个段位可高了他们家飞扬太多了。
杨尚甚至庆幸飞扬不是这般的性子,他抱歉地看了眼俞书礼,表达自己爱莫能助,又道:“那个……时间不早了,我家那位该着急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你们聊……”
本来侃侃而谈的杨尚,现在溜的比兔子还快。
凉风拂过,酒桌前只剩下了俞书礼和魏延,以及一条被殃及的池鱼钟年。
钟年摸了摸鼻子,看向俞书礼:“小将军,要不我也……”
俞书礼看了看魏延在冷风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终于走过去,帮魏延把大氅理好,“先回去吧,回去再说。”
钟年松了口气般应和了两声。
然后鬼鬼祟祟躲在后面打量先一步离开的魏延和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俞书礼。
嘶……
这两个人,今日氛围古怪的很呢。
*
“怎么会想到要自己来边关?你身体不好,这边城天气冷,寒风紧,一点着凉,就能要了你的小命。”
屋内,俞书礼给魏延倒了一杯热茶,又把炭盆往他身边拨了拨。
魏延仔细打量着俞书礼的表情,脸僵了一瞬,“托你这位副将的福,他的回信写的十万火急的,我当你出了什么大事。”他看向钟年,扔了本账本过去:“把这一批加急的粮草名录给你们将军过目。”
钟年一阵心虚,连忙把那本账本递过来。
“钟年这个人虽然头脑笨,但为人忠义,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他也是担心我,不是故意诓骗你过来的意思。”
魏延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看起来不像是要刻意追究的意思。“无妨,反正入冬了,京中也没有什么事情。”
钟年挠了挠头,“多谢魏丞相原谅。”他憨笑了一声:“我也没想到,那位吴卿卿姑娘,竟然就是丞相您。”
魏延表情不动声色:“你们军营还有内奸,你们将军应当同你说过,我用化名,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钟年连连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确有此事,但属下愚笨,还没抓到那个人。”
魏延点点头:“不急。我已经翻过你们的账本、将士来往信件和日常开支了,此人我大概有数了。”
他说不急的意思,就是已经胸有成竹了,恐怕此时甚至已经想好了一整套方案钓那条大鱼上钩了。
钟年呲了呲牙:“多谢魏丞相!”
俞书礼瞥了眼钟年。军内账本竟然都能随便拿给外人看,不知道该夸他找对了人,还是该骂他大意。
钟年缩了缩脖子,冲俞书礼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是我问他要的。”魏延道。
“魏丞相好歹是小将军自己人嘛。”钟年道:“我又不会随便给别人看。”
“你倒是不糊涂。”这话就是没有怪罪的意思了。
俞书礼的眼神随意过了一遍钟年递过来的账本,没翻两下,就把它扔到了一边。
魏延挑眉:“不再多看看?不怕我诓你?”
俞书礼摇头:“我相信你。”
魏延失笑,把账本捡起来,又给他翻到了某页:“你没仔细看看。”
俞书礼闻言,这才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
看到几个眼熟的名字的时候,才皱了皱眉。
这几个人……在军中的地位都不低。
“你已经锁定这几个了?”
这人实在恐怖至极,俞书礼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嗯,我来,另一方面,就是要帮你把这个人找出来。”魏延道:“不然我怎么放心让你去战场?”
“所以你做假账?”俞书礼打量着账本上被魏延修改后的古怪的数字,眨了眨眼睛,分外不解:“你觉得他们会来偷账本?”
魏延对他军中的人都不认识,竟然能通过查账本,看出所谓的内鬼的端倪,还能瞬间反其道行之,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嘘,小心隔墙有耳。”魏延走过来,矮身凑到俞书礼身边,低低道:“偷走风险太大,但是偷看一眼绰绰有余。我来时已经让钟年造势,声称是武师提督马上会为了督办盗粮案而来,那人若是心虚,必然会在此之前有所行动。我们只要把握好时机,就能瓮中捉鳖……”
他又看向钟年:“做假账这件事,将军知我知,你知,若有外泄……”
钟年连忙脸色惨白地捂住耳朵:“这种消息太内幕了……我没听到,我没听到……我保证不把账本的事情说出去……”
俞书礼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蠢。”他从魏延手里接过账本,扔给钟年:“魏丞相这是要你传出去的意思。”
钟年瞪大了眼睛。
“你把账本放我房间显眼处,将巡逻的护卫加强。”
钟年领了令,迷迷糊糊去了。给俞书礼和魏延关门的时候还嘀咕:“加强巡逻之后,人家内鬼还怎么偷啊?”
魏延揉了揉头:“你这个副将……”
俞书礼讪笑了下:“是不太聪明,但好歹,证明他绝对不可能是内鬼。”
魏延不置可否:“对方要是找这么个内鬼,能不担心被他反出卖就不错了。”
俞书礼笑了笑,账本的事情揭过去,才开始聊他们二人的话题:“说说看,你一直在闹什么脾气?”
“我没有闹脾气。”说到这里,魏延本来好不容易和缓的脸色又别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