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魏延猜的果然全对。
  连抓到内鬼的人都没有算错,几乎是一环套一环,运筹帷幄。
  先前魏延故意让俞书礼准备车架,让他优哉游哉地坐上去享福。
  丁胜性情刁钻,见不得这种“关系户”,被人一挑拨,自然就会去找俞书礼闹。
  俞书礼故意在“魏延装逼捐钱”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又说有意见可以找他来谈。
  脑子一根筋的老四本就看魏延不满,先前还想私下动手替俞书礼“调教”他,一听俞书礼都这样说了,自然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于是,其他人都当做玩笑话的一句话,却让老四半夜出现在了俞书礼营帐口。
  俞书礼憋着笑,听木统领讲解着。
  说是老四当时也纠结,甚至在他营帐口斟酌徘徊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了“吴公子”一点,还是进去了。
  结果一进门,和另外一个老熟人面面相觑,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本账本往胸口塞。
  老四:?抱歉,走错了。
  他出去一看,不对啊!这就是小将军的营帐啊!
  怎么小将军不在,张校尉在?!
  许久不用的大脑疯狂思索,半日后他得出一个结论:天杀的!内鬼就在我身边!
  老四是俞书礼身边的第四副将,老三英年早逝,他就依旧保留着老四的名字,大家叫惯了,也都懒得改口。
  他虽然武艺没丁胜和钟年高,但胜在嗓门大,且力气惊人。
  于是一个惊呼,一个手绞,硬生生扑过去把慌乱不已的张校尉的手腕给掰折了……
  据说半夜里嘈杂的很,许多将士都爬起来看热闹了。
  张校尉哭的比被杀的猪还惨,老四嘴里不停骂骂咧咧。
  丁胜过来后,跟着加入了骂骂咧咧的队伍。
  木统领说完,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小将军你没见到。”
  俞书礼问:“怎么不来叫我?”
  木统领脸颊一红:“那个……那个吴公子出来说,将军累了……”
  俞书礼“啧”了一声,“他说你们就信!”
  “那也没……”木统领挠了挠头:“毕竟小将军你深夜失踪,大家还是担心的。我可是去那位吴公子帐中瞧了的,确认了您在睡,怎么叫都叫不醒,才回去的。”
  木统领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打量过来的眼神小心翼翼:“小将军,你们晚上做了什么,怎的累成这样?”
  俞书礼咬牙:“他对我下了药!”
  木统领恍然大悟:“啊……”又怪叫了一声:“哦……”语调阴阳怪气,“将军,你不会是下面那个吧?”
  “木少阳!”俞书礼气的踢他:“你他爹的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似乎是欲盖弥彰,俞书礼直了直脖子:“我当然是上面那个!”
  木统领“嘻嘻”一笑,没有详细追究,只是接着道:“还是小将军厉害,刚退完婚呢,下一个已经衔接上了。能说说心得吗?也教教兄弟,别藏私啊……”
  俞书礼扶额:谢邀……退婚那个和这个是同一个。
  他从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只能转头去寻魏延的影子:“他人呢?”
  “刚刚走过去了呀,您没看到?和老四和老钟他们在盘问张校尉呢。”
  俞书礼皱了皱眉,“什么时候走过去的?”
  “在您说,您是上面那个的时候……”
  俞书礼报复似的又踢了木统领的屁股一下:“你他爹的真是好样的。”
  木统领捂住屁股,瞪大眼睛:“小将军,你可别又看上我啊,我可是卖艺不卖身的……”
  “滚。”
  *
  俞书礼赶到的时候,张校尉低垂着脑袋,因为胡子拉碴又脸色惨白,显得尤其颓唐,一副精神遭受了巨大摧残的样子。
  俞书礼站到魏延身边,问:“怎么了?”
  魏延对他挑了挑眉,又勾了勾唇。
  俞书礼瞪他:“干嘛,大清晨就发春?”
  “小将军脾气挺大。”魏延凑到俞书礼的耳边,低声问:“是因为没让你在上面,所以不高兴了吗?”
  “砰。”
  “病弱”的魏丞相有幸挨了小将军今日的第三脚。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并不生气。
  老四本来阴沉着脸,满是郁闷,见俞书礼过来,也转了正色,对俞书礼解释:“小将军……内鬼……我们抓到了……”
  “嗯,多亏了你。”俞书礼看了眼张校尉,拿剑抵住他的下颌,把对方的脸抬起来。
  “张凯旋,我其实不大理解,为什么是你。”俞书礼道:“你素来善于交际,军中大家都与你交好,我对你也十分信任。你距离升官,也不过就是一步之遥,为什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种事情呢?”
  张校尉歪唇轻嗤了一声,“被抓了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随你便,其余的,无可奉告。”
  “一晚上,他都什么都没说吗?”俞书礼问老四。
  老四挠了挠头:“我也没这个审讯的本事呀,这不,吴公子过来说帮忙,我才说让他帮忙瞧瞧,看能不能撬开他的嘴。”
  “你不是瞧不上吴公子吗?”俞书礼笑道:“让他帮忙?”
  老四尴尬地笑笑,倒是也不怕打自己的脸:“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嘛。行程又耽误不得,小将军你又在睡……”
  “敢情还是我的问题?”俞书礼转向魏延:“如何?你有办法?”
  “嗯。”
  “那快点吧,我们的行程可耽误不了。写下认罪书后,还得把人押回去受罚。”
  魏延点了点头,当下也不拖延。
  张校尉一直闭着眼,闻言也不过是微微睁开眼,然后抬眸看了下魏延,见他没什么动作,又慢慢闭上。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魏延笑了笑,拉了把椅子过来,椅子脚刮在地面,声音刺耳。
  脚步有规律的“哒哒哒”的声音跟着响起。
  张校尉终于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最后睁开了眼,不睡了。
  老四拽了拽俞书礼:“小将军,他这干嘛呢?”
  “可能是想吵死他。”俞书礼一本正经道:“好计谋,你好好学习!他们稽刑司审案可多了这种心理上摧残人的本事,这是咱们军营学不到的技巧。”
  老四懵懵点头,光明正大开始偷师。
  “军营有人欺辱你?”魏延手上的椅子没停,刺耳声就在耳畔。
  老四“嘶”了一声,只觉得骨头都在发麻,只是他虽然不解,倒是也没开口问。
  张校尉当然不回答。
  “我听木统领说,你家老父亲前不久去世,他借了你三十两银子筹办丧事,你在乡中办的风风光光的,你父亲走的很体面。”
  张校尉眼中露出一丝挣扎,簇然抬眸,咬牙问:“你究竟想干嘛?”
  “你对军营的兄弟们,真的一点感情也没有吗?你把他们当做你攀附权贵,以此上位的工具?可你本来不用违背本性的,你可以和兄弟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嗤啦”,椅子的声音停住,但脚步声“哒哒哒”的依旧惹人厌烦。
  张校尉红着眼睛瞪过来:“你懂什么?!”
  魏延不为所动,他接着道:“你有个妹妹,你很宠她。”
  张校尉脸色大变,被绑缚的双手都挣扎了起来,不再一副死鱼的样子:“你别动她!不许动她!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魏延轻笑一声,“你的妹妹,嫁给了你们当地有头有脸的乡绅,做了填房。本来日子不错,可是后来,那乡绅因为惹了官府,被抓了进去。”
  张校尉整个人瘫坐了下来:“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你妹妹求你救他,所以你拼了自己一条命,也想把他捞出来。”
  “于是,对方就向你提出了要求。”
  魏延一字一顿说着,语速很慢,却字字见血。
  “你……怎么知道的?”张校尉似乎不再挣扎,苦笑了一声看向魏延。
  “多亏你人缘好,军中或多或少,都知道些你家的故事。”
  张校尉打量了魏延一眼,抿了抿唇:“你瞧着,可不像个简单的人物,埋伏到将军身边,有什么目的?”
  “这就不是你应该担忧的问题了。”魏延大大方方地把椅子掷在张校尉的身前:“我想问的是,你的妹夫,得罪的是谁?”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你能把他捞出来吗?”
  “唔……”魏延沉吟一声:“你交代的快的话,我心情好,就帮你捞上一捞。”
  “你……你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不信!”
  “嘁。”魏延双腿交叠地坐在他面前,拍了拍椅背:“你信与不信,关我什么事?”
  张校尉吃了瘪,本就受了一肚子气,被魏延一怼,更不想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去。
  魏延也不急,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自己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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