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趁着魏延现在对他有些心思,赶紧先把人拿下再说。
到时候若是不合,就再和离呗。
他挥了挥手,示意钟年:“快马加鞭,速速赶至荣城,让弓箭手和盾牌手提前戒备,谨防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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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延歪在马车之上,几日里许多时间都是昏迷不醒的,这日又再次发起了高热。
十三心急如焚,但四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朝外面看了眼天,只能催促马夫加快行程。
“大人……大人……”煮好的药汤焐在锅炉里,快被冷气吹凉了,十三试图唤醒魏延。
魏延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
“大人……醒了?”
“嗯。”魏延抬眸,看到了焦头烂额的十三,笑了笑:“你放心,老毛病了,不妨事的。”
“小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大人的。”十三的表情有些懊恼:“还是因为那日着了凉,落下了病根。”
魏延摇了摇头:“病根这事儿,有渊源的,与你无关。”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我这病,现在还不是好的时候。”
他问十三:“小将军那边有来信吗?”
“前两日来过一封,说是已经到了荣城外,正在攻城,其间防守薄弱,不出意外,一日内就能攻下。算到现在,应该已经顺利拿下进城了。”
“荣城?西昭迁都前的国都?”魏延皱眉:“虽然萧条了,但曾经的国都,论理怎么说都不会这么轻易相让的。”
十三这些年并没上过战场,一直都是在将军府守着老将军和将军夫人,后来又被安排到了魏延身边,他对战场的事情早就不大了解。
十三闷头反思了一下俞书礼的话,又恐自己有所遗漏疏忽,连忙拿出书信给魏延看,并照着念道:“您瞧,小将军说,虽然他失忆了,但打西昭还绰绰有余,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拿了敌将毋彭首级。那城守也是个懦夫,兵力孱弱,拿下荣城指日可待。”
经由这书信的提醒,魏延才想起来俞书礼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他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有些后悔没让几个副将提醒一下俞书礼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
军情若非最新,那么一旦陷入圈套,就是万劫不复。
十三见魏延的脸色不对,便安慰道:“小将军身边还有老四和钟副将他们……”
“这两日都没有再收到信?”
“嗯。”十三见魏延神色担忧,忙道:“但是小将军在战场上一向都是所向披靡的,这些年从未吃过败仗,您可以放心。”
魏延头疾犯了,此时也顾不上深思,他“嗯”了一声,道:“赶路吧,早些到渠州。”
十三不再说话,俯身钻出马车,马鞭声簌簌响起。
魏延斜倚在软塌上,昏昏欲睡之间,脑中却莫名其妙地再次回想了一遍刚刚信上的内容。
突然,他心底一沉:“不对。”
脑中一根弦骤然崩断,他猛然惊醒坐起。
“荣城将首早已不是毋彭。”
十三震惊之下,仓促地拉住缰绳,战马发出一声嘶吼。
“十三!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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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城之外,双方对峙,静寂无声。
钟年面色着急地看向下属:“还未找到吗?!”
兵士摇了摇头,脸色惨白:“还未。”
“主要找那些好掩藏的荆棘林和山沟,此处地势繁杂,沟壑险峻,虽然易守难攻,但没有消息未必是坏事。”钟年为人的时候脑子缺根筋,真要打仗的时候却十分靠谱。
兵士领了命去了。
木统领随后便进来,脚步匆匆:“小将军找到了么?”
“后山和仅有的一条浅河沟都去了,目前好消息就是应当不是坠河了。”
木统领也随之松了口气:“小将军水性不好,别的倒是难不倒他,希望他吉人有天相。”
几日前,俞书礼带着分拨小队,从侧面包抄敌军,妄想一步到位攻城,结果中了埋伏。
敌军火炮压阵,半边山头被夷为平地,俞书礼这边的冲锋兵全军覆没,五百弓箭手折损过半,被骑兵狼狈救回。
但……小将军却不知所踪。
那些弓箭手距离俞书礼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俞书礼一失踪,让军中气势大降。
攻城的难度骤然飙升。
钟年抬眸问:“你们今日如何?”
木统领叹了口气:“那城门上浇了桐油,滑腻的很,攀锁上不去。老四现在在想法子,看能不能搭攻城梯。”
“有桐油,未必能成。”
木统领又道:“早先小将军安排的投石机倒是可以派上用场,但军中投射厉害的都是弓箭兵,如今他们个个伤着……”
钟年锤了自己一巴掌:“早知那日,我该替了小将军去的!”
丁胜恰好进来,见钟年打自己,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小将军若是见了你这般样子,定要气的踹你。”
“丁副将!”木统领带了些希冀看过来:“莫非你有主意了?!你一贯是我们兄弟里除了小将军外,鬼主意最多的了!”
“鬼主意没有,但办法有一个。”丁胜道:“既然正面和上方无法取胜,咱们就走下面。”
木统领和钟年都是一愣。
丁胜道:“我让人去看了,现在天气虽然寒冷,但日中的时候河流不会受冻,附近只有河沟那边的土质松软些,沿途过来还能挖动。且那河沟顺着流入城中,实在不行,就挑几个水性好的,从水里先埋伏进去,里应外合。”
“可这样不会太明显吗?在河岸边挖地道这种事情动静太大,会被城内人发现的吧?”
“所以需要声东击西。”丁胜拿手比划:“桐油易燃,我们在攻城时,举着火把将其点燃,把城墙燃了。”
木统领摸了摸头:“可……那墙是石头制的,又点不燃。而且烧烫了墙壁,咱们的攻城兵没法爬上去了。”
“本来也没机会爬上去。因为他们会在上头浇热水。”钟年在这方面有些许经验,他道:“冬日里,城墙防止攻城的一大方法就是浇热水。墙壁上水结冰之后,便滑不可耐。他们为了防止我们爬上去,定会用水。”
木统领心领神会:“取水就要去河岸边,咱们的人只要游过了岸,就能顺理成章混入其中?”
丁胜点头:“没错。走水路的只要在清早的时候提前埋伏在河水里,而挖地道的,等午间再动手。午间冰雪消融,攻城兵准备上墙,牵制着城内官兵,动静一起,地道兵就随时启动。切记,佯攻而已。”
闻言,木统领和钟年都是一喜。“还好有你,丁副将。”
丁胜摇了摇头。“功劳不在我。”
钟年皱了皱眉:“那是谁的主意?”军中还有此番人物,确实值得提拔。
“那位吴公子。”
木统领一愣:“你何时和那吴公子论起这个了?”
“张凯旋认罪后,我找过他。”丁胜苦笑了下,也不隐瞒:“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自视清高,平日里最是看不惯他这般的人,见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张凯旋,便起了些比试的念头。”
“那日,我同他论过军法。”丁胜闭了眼:“许是我运气好,那日论的题,就是今日我们的困境。”
“当时我不服,还道一个世家里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来的这等远见,现在想来,是我确实不及他分毫。”
钟年闻言便安心下来:“既然是吴公子的主意,那必然错不了!我立马安排人去办!”
“钟年。”丁胜叫住他,眸色复杂:“他不是你亲戚吧?你们二人,一点都不像。”
钟年一愣,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木统领笑了一声,也道:“确实。外貌不像就算了,脑子也不像。”
“木少阳你骂谁呢?!”钟年给了一拳出去,又看向丁胜,叹了口气:“反正你知道就好,具体什么身份,我说不得,最好你们也别打听,总之是你我惹不起的人物。”
“这有什么猜不到的。”丁胜白了他一眼:“你不会觉得你演技很好吧?”
钟年一愣,装傻充愣:“怎么就演技了?”
“你对你爹娘恐怕都没有对那位恭敬。”丁胜道:“我猜,那位就是如今权倾天下的——魏丞相吧。”
木统领听到这个答案,倒是也瞪大了眼睛,吓了一跳,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啊?!那竟是京城那尊贵佛?!咱们也侥幸见得了?天哪,我一点没发现!”
钟年找到了理由怼回去:“你的脑子,也没怎么好使。”
既然都被戳破了,钟年也就不隐瞒了。
好歹魏丞相人都离开了,且在场这几个都是真正信得过的兄弟,他便直言道:“这事说来话长,也怪我,是我不知道小将军退了婚还与那魏丞相有书信来往。那日小将军单人赴宴,我一个情急,就给他往日来信的姑娘去了信,谁知那位姑娘竟然就是魏丞相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