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魏丞相收到信就来了,借由着送粮草的事情。”钟年道:“但我算了下时间,恐怕是我书信未到,他人已经出发了。”
  木统领挠了挠头:“他如此在意小将军,那小将军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钟年忙摇头:“这哪里是我能知道的?”
  丁胜嘴角抽搐:“他还玩这些欲擒故纵的小伎俩,怪道小将军被他迷的死死的。”
  “那可不止这些。”木统领也是个藏不住事情的,见丁胜和钟年都知情了,他便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这两日憋死我了。你们不知道,那晚我起来撒尿,听见小将军房中有动静,我怕有歹人,连忙凑过去听,结果你们猜我听到什么?”木少阳卖了个关子,朝二人伸手:“诚惠,一人两吊钱。”
  钟年一巴掌拍了上去,气笑道:“滚你的。”
  丁胜白他一眼:“不想说可以不说。”
  木统领却是个憋不住的性子,忙道:“别呀,求你们听听。”
  丁胜伸手:“诚惠,两吊钱。”
  木统领:……
  撇过这一场兄弟小风波,他还是说道:“那日我撒完尿,到小将军帐前,听到小将军隐隐约约在骂人,后头又有一个声音,极为耐心地哄着他,说着些让人耳根通红的情话。后头那男人仿佛还挨了打。”
  “我当时以为是小将军深夜在训诫兵士,没有多想。后头又想,普通的兵士怎么敢老虎头上去拔毛呢。”木统领笑了笑:“原来那一晚就是那位吴公子……也就是魏丞相,那就一切合理了。”
  丁胜阴阳怪气道:“那可未必,咱们小将军的条件,要找什么人没有?非要他一个退婚的作甚?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
  钟年低声提醒:“丁胜你好像对魏丞相还是很有偏见……”
  “哼。”
  “总之,管那么多干嘛?”丁胜挥了挥手,走出营帐:“我去安排人挖地道和泅水,找人的事情你们多放在心上。”
  走了两步,他回头:“就算小将军……万一……这荣城,咱们也得给他攻下来!”
  几人噤了声,都不敢提那个万一。
  “小将军本事那样大,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咱们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好的,等他回来。”钟年道。
  木统领跟着丁胜上去:“我帮你去。”
  ***
  山洞里,俞书礼点了火把,然后替几个下属包扎好伤口。
  那场意外的火炮爆炸,让许多应对不急的士兵当场殒命。
  俞书礼在的这一侧方,好在他反应够快又应对及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死亡,可虽然俞书礼武艺高强,没受什么伤,但还是有许多士兵受了重伤,骨肉撕裂,血肉模糊,没几日,因为没有药物治疗,去了大半。
  如今跟在俞书礼身边的,也就只剩下了寥寥几十人。算上他自己,身体完整健全的,不过一二。代蒙侥幸也未受伤,跟着俞书礼一起帮他处理伤员。
  只是这些人如果要这样出去,实在过分显眼,势必会直接被敌军盯上。
  俞书礼干脆让大家都留在山洞中,仔细把伤养好。
  采野果,饮山泉,这几日倒是活出了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士兵们的患处不断涌出鲜血,俞书礼慌忙在周边捡了草药来熬,想着能救回一个是一个,故而本来要给外头传的信也迟迟没有去传。
  慢慢的,城中巡逻加强,已经不是出去的好时机,他们只能在原地等死,或者就釜底抽薪,直接掩入荣城去。
  俞书礼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换草药的时候,血气染红了众人脚下的土地,士兵们一个个忍着痛,皱眉沉思着未来,显得焦虑又恍然。
  “将军,您不用管我们,先逃出去吧,如今这里深入腹地,万一敌军找过来,实在太不安全了。”
  俞书礼慢条斯理地捣着药,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他们会集中兵力搜查山外面的地方,万万想不到我们能通过山洞到这城内来,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他们万一查到这有个山洞,咱们不就暴露了?”下属劝道:“将军,我们几人都被炸伤,眼下难活,将军不如舍了我们,独自悄悄回去……”
  “是啊……将军,您是大梁的脊梁骨,是西北军的核心。”
  “每个将士,都是西北军的核心。”俞书礼将捣好的草药一个一个给他们敷上,目光坚毅:“你们应该相信我,我能带你们回家。”
  “将军……”
  “别废话!”俞书礼怒目安排,不容置疑:“闭目眼神,再休息两日,我们找机会进城。”
  众人眼睛一亮:“进城?!”
  “进城好!我们和他们拼了!换一个不亏,换两个血赚!”
  “换什么换?你们的命难道不比敌军值钱?”俞书礼叹了口气:“往日我总让你们多动脑子,勤思考,现在看来,依旧没什么进步。”
  众人讪笑着挠了挠头。
  “此事,听我的,谁都不许轻举妄动。”俞书礼眼中仿佛流淌着璀璨星河,“我们一定可以毫发无损地回去。”
  “小小荣城,不论他背后是谁,都不足为惧。”
  ****
  荣城之内。
  “找到人了吗?!那么个大活人,怎么能在陆圻山离奇失踪?”身着戎装的西昭将领面色焦躁地责问下属。
  那士兵瑟缩着脑袋:“属下派人寻遍了那火炮轰打的山脉附近,并无活物存在的痕迹了。许是……许是那俞书礼早就被炸成了飞灰了……”
  “胡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托大,再给我去寻!若是让他跑了,我唯你们是问!”
  “是。”
  “城内百姓情况如何?”
  “大家都知道此仗我们必胜,大家对吕将军您有信心,所以生活不受影响。”
  那姓吕的将领这才终于一笑:“那是自然。那俞书礼到底年岁小,精通打仗又如何?殊不知,打仗比的更是头脑。他一个莽夫,炸死也是活该。”
  此人名叫吕放,西昭名将,擅长用兵法,主打一个心狠手辣,不惜牺牲自己人也会诱敌深入,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他正是这荣城的守城将领。
  俞书礼从前没在战场上吃过亏,这回倒是确实栽了个跟头。
  但问题不大。
  养了两日伤,俞书礼带着尚可行动的士兵们窜出了山洞,剥了几个西昭百姓的衣衫,将人捆好又换上衣衫之后就大摇大摆从乡下进城了。
  这山洞是在山城这边过城门,走的是西昭自己的地段,因而审查并不严格。
  俞书礼长得俊俏,身边几个护卫面相又老实,城守看了眼便觉得应当是谁家的小公子贪玩跑出去了,看到战乱才害怕了躲回来。
  “快进去吧。”那城守盘问完,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就好心劝道:“如今世道乱,小公子可别乱跑了,白让家中人担忧。如今咱们吕将军在,要不了几日,那些大梁军都得死的干干净净的,到时候咱们再夺个几座城,好日子就来了。”
  俞书礼眼珠一转,按住身边想要说什么的护卫,笑着称“好”。
  走了两步,那些不满的“护卫”才叽叽喳喳吵开了:“这些西昭人,当真是没一个好东西!那些城池是他们的吗?!整日想着要抢还这样嚣张。”
  俞书礼劝慰道:“这世上本就不是所有人都爱好和平的,这就是军队存在的意义。国力弱,就会被欺凌,故而想要被人尊重,就一定要咱们自己站起来才行。”
  几个士兵们撑着头若有所思,面上有些无措的失落。
  “等着,爷带着你们搞事情去!他们对咱们的城池感兴趣,本将军对他们的城兴趣也不小。”俞书礼摆了摆手,眼睛发出狡黠的亮光,环顾一周之后,就带着他们大大咧咧往那处敌人最想不到他们能在的地方去了。
  代蒙一笑,望了一眼俞书礼手指的方向,跟着道:“将军放心,这次定能叫您尽兴。”
  俞书礼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他相信代蒙的能力。
  此人见第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庸才。
  如今他不过是需要一个机会。
  俞书礼不介意做这个伯乐。
  众士兵先是觉得不可置信,觉得俞书礼实在胆大,随后却缓了过来,会心一笑:“得罪了小将军,有他们好受的了!”
  “就是!他们还把他们那个劳什子吕将军奉若天神,殊不知,咱们俞将军才是真正打仗的神!”
  半日之后,人称固若金汤的荣城粮仓被偷袭了,战马一半拉了肚子,一边扯着缰绳跑路了,连带着一群养马夫和粮管受了罚。
  大火火烧连营,惊呼声铺天盖地。
  整个荣城兵荒马乱,四处在追捕一个带着数来个家仆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滑溜的像条鱼一样,禁卫军巡了一圈城,都找不见他们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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