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俞书礼闻言长叹一口气。想当年,他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好儿郎。也曾经潇洒甩着马鞭,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喜欢他的姑娘自然也是不少的,怎么的他就栽在魏延这个男人身上了呢?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控制欲极强。正如他现在起晚了,也要被安排个人跟着,专门架着马车伺候他,还盯着他,监督他教武场不要迟到。
  他突然想起那位倒霉的仁兄杨尚。
  当时他还震惊于杨尚的家庭地位,可谁知他现在比杨尚还不如呢。
  有人管着,有人念着,原来这就是成家的感觉吗?
  他俞书礼有朝一日,竟然也能安安分分地任由一个人为他安排好这、安排好那。
  纵使俞书礼自己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是喜欢上魏延了。
  诶,不过魏延真是个管家公。还好虽然魏延喜欢管事,但他自己确实懒得管,两人也算互补。不然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定是要吵架的。
  但是感觉魏延也舍不得同自己吵架,毕竟他太爱自己了。
  俞书礼勾了勾唇,心想,有个男人这样爱自己,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好了,我逛完了。累了,上马车去喽。”俞书礼已然在一番心路历程中安抚好了自己,又庆幸好在自己有强健的体魄才能抗住魏延这样翻来覆去的折叠折腾。
  陈黎“嗐”了一声,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俞书礼:“你们昨晚得折腾到多晚,才能让你这几步路就走累了的程度啊……”
  他猛然意识到不对:“不是……你都这样不是人了,都能累的起不来,那位是铁做的吗?他不是需要在礼部监审?这不是寅时就得起?他竟然能起得来?!”
  俞书礼咬牙,忍不住吐槽魏延:“他压根没睡!”
  陈黎瞪大眼:“所以……真的是整晚……”他对俞书礼发出一种由衷的敬佩之音,只是发声方式有些像猴子:“喔……喔……喔,你可真没用……别骗兄弟了,你果然应该是下面那个吧?……不过,魏丞相这人,其实压根没病吧?否则怎么能这般……额……勇猛……他是不是扮猪吃老虎啊?”
  俞书礼闻言,蹙了蹙眉,不由得也细细思考起魏延这段时间的“不寻常”起来。
  从他们大闹玉兰云舫揍太子,魏延毫发无损,那还可以说是他躲的够快加上侥幸,以及最后他帮助的作用。但到后来荣城一箭百步穿杨射杀吕放,再到渠州身中五石散,却依旧能几乎自如地控制着,几乎没有几次毒发。
  据董思文所说,她后来搭配着太医开的方子,泻起药力来都十分费功夫。若没有十三多次相助,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忍过去。
  俞书礼不是没有怀疑过这段时间,魏延私下服用过什么解药,然后故意用苦肉计,依旧骗着自己。但是又觉得终归是没必要。
  当真自己主动中毒,事后再吃解药,如此多此一举?图什么?
  谁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啊?
  而且他当时吐血和中毒的迹象都不像假的。
  俞书礼想不通,只能自己给魏延找理由:
  也许当时完全不手抖地百步穿杨,是魏延手上箭术本来就好,这和是不是中毒体虚本来就无关的。
  而旧毒缠绵,又新添五石散的旧毒,他这段时间却没毒发几次的原因……俞书礼只能归咎于,大概魏延常年生病,都产生抗药性了。加上他多次不辞辛苦地……嗯……以身解药?
  人家十三的作用都十分显著,他俞书礼不见得比十三弱吧?
  安慰好自己,俞书礼兴冲冲地朝仓胥招手:“走,咱们现在进宫。我还能赶上同魏延一同用午膳呢。”
  陈黎被无情地甩在了后头:“喂!倒是带我一个啊!”
  俞书礼扯了扯嘴角,对陈黎道:“你既然没事,就走着去皇宫吧。”
  “俞书礼!你蓄意报复!我不过就是吐槽几句……”
  俞书礼从马车里出身子,摆了摆手,用一张无辜的脸看向陈黎:“你也别怪我嘛,魏延说了,这马车只让我一个人坐。让你上来了,到时候他知道,又要冲我发脾气了。况且你都升副将了,本就需要好好锻炼身体。要不然连我军营的百夫长都打不过,成何体统?你不是自己说要努力的吗?”
  他朝陈黎竖了个大拇指:“加油,我相信你可以的。从这里到皇城,你现在就跑起来,一定可以在下午武试的时候到场的,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开场表演呢。”
  缰绳一甩,马车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地扬长而去。
  可怜的陈黎只得坠在后头跑。可无奈,不多时,前面的马车就开始提速。
  他气急败坏地喊:“俞书礼,你还要不要脸?我姐不是送了不少珍奇摆件给你,让你好好照顾我来着?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体谅一下,兄弟。”俞书礼朗声一笑:“你姐说,让你年轻的时候多吃点苦,这样老了以后再吃苦就习惯了。”
  马车马上将要落出视线,陈黎垂首顿足。
  他恍惚看到路边有一辆驴车,眼前一亮,正要凑上去打听价格的时候,前面“砰”的一声,发出一阵巨响。
  陈黎拧着眉看过去,却正看到俞书礼半步飞空,踩着半卸的轮子下来,马车底下塌了一片。
  车前一个老人家捂住肚子,伏在地上“诶呦诶呦”地直叫唤。
  他脸色一变,立马放弃和驴车的主人交涉,几步合作一步跑过去。
  “出了什么事情?”陈黎跑的气喘吁吁。
  俞书礼阴沉着脸色,从车前站稳,走到老人家跟前。
  “起来。”他的声音很凉。
  仓胥站在一旁,将暴走的骏马安抚好,这才站到俞书礼身边:“镇国公……您……”没事吧?
  仓胥眼中不免慌乱,要是出了事情,宫里那位可是要动怒的。
  俞书礼伸手示意他别说话,他眼神紧紧盯着面前地上的老头。“起来回话。”他冷笑一声:“又没撞到你,你装什么呢?”
  他俞书礼心善,可不代表他是傻子。
  这老头分明是逮着他们车架过来的时候,故意冲过来的。
  仓胥技术不算差,勒缰绳勒的很及时,马车停在离人很远的地方。
  但这老头像是演戏一般,就势滚了几圈,竟然就这样到了马蹄跟前。
  俞书礼在仓胥勒缰绳的同时就已经翻身出了马车,见状便一脚踹翻了车架,马车轨迹被强行挪开,老头再次侥幸逃生。
  俞书礼反应足够快,虽然救下了这人,但账必然要算清楚,否则赖他个脏名声,可不好。
  他镇国公的名号还没当上多久呢,哪能让别人就这样欺负到头上来?
  那老头颤抖着肩膀,抬眸是一双浑浊又恐慌的眼睛:“镇国公要杀人啦!镇国公践踏百姓,想要杀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啊!”
  “喂!老头,你可别胡说!在场这么多人看着呢,马车的轱辘都没碰到你一下,哪里就践踏百姓了?!”陈黎忙站出来帮俞书礼说公道话,“这年头,证据都没有,全靠一张嘴胡编乱造也能活到你这个年纪啊?啧啧啧……”
  边上的老百姓都围了过来。众人附和了几句,都说俞书礼没撞到人。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老头咬着牙,掀开一直捂着的肚子上一层外衣,“你说小老儿没证据?”
  只见那半干瘪的肚子上,是几道清晰的马蹄印。
  本来看着热闹,帮着给俞书礼说话的群众都不说话了。
  甚至有人嘟囔道:“不会吧?咱们刚刚没瞧仔细?竟然是真的撞到了吗?”
  “镇国公的车架在大街上疾驰,也不晓得避让下路人。”
  “做了大官就是不一样了……当年他还是小将军的时候,可是很亲民的。”
  “就是,当年他还徒手拦了太子的车架呢,谁成想他现在自己上位了,也是这般的人……”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他们高官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你的……”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被舆论牵着走——尽管都是无稽之谈,但却突然传的跟真的一样。
  不多时,大街小巷都传遍了镇国公新官上任欺压百姓的传闻。
  仓胥见状,知道情况不对,立马抬手朝天上放了个信号弹。
  不久后,皇宫里的那一头也立刻做出回复。
  俞书礼知道这是仓胥朝魏延求救了。
  果然,得到回复的仓胥走了过来,敛目道:“国公大人,丞相的意思是,这里的事情您不用管,安心进宫便是,后续有稽刑司来处理。”
  “知道了。”俞书礼嘴上这样回复,实则身子并不动。
  仓胥皱了皱眉,还想再劝,俞书礼摆了摆手。
  “这种事情,还用不到魏延帮忙。”
  他朝地上的老头一笑:“不知道谁派你来的,但是你们对我啊,还是不了解。我这人,是一向恩怨分明的。虽然说向来与人为善,可从来不喜欢有人往我脑门上扣屎盆子。所以有仇的话,一般当下就报了,从来不给人算计我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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