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说完就脑袋一歪,不再看他,而是转过去看草场上。
隔了几息,他突然回头,瞪向魏延:“不对吧,魏狐狸,你他爹的绝对是解了老皇帝的毒了吧?要不然老皇帝不会这样忌惮你的!定是他的把柄没了,才如此惧怕你!”
魏延抿唇不语,只看向草场。
现在已经结束了跑马一项,马上就要决出最后胜负。
“一个月太长了些。”他并没有急着回答俞书礼的问题,只是更为关注他嘴里说的“一个月不能碰”这件事情。
“十天!”俞书礼咬了咬牙,别过脸:“不能少了!不许得寸进尺!”
魏延的视线跟着俞书礼转移,笑意越来越深,显然心情不错,“我昨晚上不是顺着你的意停了么,还给你抹了药。镇国公真是……记打不记吃。你求饶的时候应我什么来着?下次做两个时辰……这话是你说的吧?”
隔得远远的,任谁也看不出来,一脸正经的魏丞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同镇国公聊的是这等尺度超标的私房话。
俞书礼通红着脸,捂住耳朵:“你快别说了!我的耳朵要脏了!”
魏延失笑,也不纠缠:“好,我不说了。 ”
“你猜得对。”他道:“是杨太医把旧毒的解药方子研究出来了,我确实已经把旧毒清了。”
俞书礼嘟了嘟嘴:“我就说!”他又朝魏延挥了挥拳头:“肯定不是这两日!”他咬牙:“你解毒应该许久了吧?那你这两日还装柔弱骗我来了好几次吧?你他爹的可真不要脸!”
魏延嗤笑了几声,想去搂他哄哄,被俞书礼嫌弃地避开。“别碰我,我怕忍不住揍你。”
“夫君还怪小气的。”魏延勾了勾唇,也不再试图虎头拔须。
“季安,看了这许久的武试,可有满意的人?”两人交谈落下没多久,皇帝便走过来,按了按眉心:“朕就看了这一会儿工夫,这头就疼的厉害。”
俞书礼连忙道:“陛下既然身子不适,便快些回去休息吧,臣在这里盯着就好。”他朝李公公使了个脸色。
李公公也忙走过来,劝道:“陛下,这里交给镇国公是一样的。不过是寻些打仗的莽夫,哪里需要陛下殚精竭虑地盯着?”他顿了顿声音,又低声道:“陛下今日还没服用长生丸吧?兴许服了,这头疼就好了。”
皇帝恍然大悟:“是了。”他当下也懒得同在场众官员打招呼了,被李公公搀扶着,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离开。
魏延拉住俞书礼走到空旷的地方。
“长生丸,是你让人换的?”等到皇帝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魏延才问俞书礼。
俞书礼点头:“长生丸也有成瘾性,我怀疑这东西也是西昭那位干的。”他双手握拳:“可恶,我本来想着今日能会会他的,二殿下还有事交代了我呢要试探他呢,谁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
“我今晨见过了。”魏延的眼中情绪涌动,“此人用着三皇子的面皮,却能神不知鬼不觉这么些年,自然心思深沉,诡计多端,表面上确实没出什么纰漏。我细细观察过,他那张面皮也不像是假的,这般逼真至极的易容术,非我们可以企及。所以饶是我们揭穿了他,恐怕也没人相信。除非陛下能亲自下令,撕下他的假面皮……”
俞书礼摇头:“那恐怕不太现实,陛下现在把他那个长生丸当宝贝呢。”
“所以,你不与他撞见也是好的,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直接把他拿下算了。”
“你是说……”俞书礼放低了声音:“老皇帝的命和那个真赵玄的命,都不管了?那那个长生丸……杨太医有把握做出来解药吗?”
“反正……早晚的事情。撕破脸皮越早,他的阴谋得逞的可能性就越小。”
俞书礼面露纠结:“但老皇帝好歹也是二殿下的父皇……我觉得二殿下不会同意。他不是个为了皇位就不计后果的人。”说到这里,他猛然抬头看向魏延:“你不会想要先斩后奏吧?!”
魏延闻声抬眼向他看过来,眸中微动:“有何不可?”
俞书礼着急地跺了跺脚:“干嘛要这样着急?你这样不是得罪二殿下么?虽然你说的也是实话,陛下早晚要死,但是终归二殿下是不想做这个弑父的人的,加上他还有个亲皇弟在西昭生死不知。你若是私自动手,二殿下难免会记你一笔,往后同你算账怎么办?如今他虽然身份已明,但对位上,我们在明,他在暗,谁知道他还有什么花样?要直接动手终归还是不太稳妥……我不同意。”
“我怕拖下去,夜长梦多。”魏延从俞书礼身上把视线挪开,叹了口气:“罢了,你既然不同意,便算了。”
武试进行到快末尾的时候,仅剩下一个射箭的项目没有比。
期间俞书礼陆陆续续选了几个好的苗子,登记在了礼部的册子上。
本以为就这样差不多收工的时候,小太监突然汇报过来,称刚刚皇帝离开才带走的仪仗队伍,此时又规规整整地挪了回来。
俞书礼转身望向身后。
来的不是去而复返的老皇帝。
而是太子并上两个皇子。
太子头顶玉冠,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他身着靛蓝色锦袍,并着金丝龙纹,袍脚上的几条金龙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腰上挂了一块璀璨的宝石,端方的脸上带着锐利的攻击性,看起来风雨欲来,一副要找事的样子。
二皇子面容温雅,着的是一身白色长袍,上绣碧玉色的竹叶图案,清新简单。腰间只横了一条玉色的腰带,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和玉佩,瞧起来却淡雅而不失气度。
而剩下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外袍,衣襟也没揶好,露出一大片锁骨,发丝也随意地垂落了几分在耳侧。他一张艳丽过人的脸上笑容满面,眼下一颗泪痣点缀着容貌,却让人瞧着有一股不羁和风尘的味道。
这便是那个假三皇子,也是唯一一个看起来十分张扬不着调的皇子。他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赵玄的人设,不说演技,光是举手投足的动作,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俞书礼偷眼瞧了几次,确实没看出来和真赵玄有什么区别。
本该隐于人群的他,此时却突然抬眸,恰好和俞书礼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对上,然后他勾了勾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俞书礼既然已经被抓住偷眼瞧他,再转移视线便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便干脆认真去打量三皇子这张脸。
细细看过之后,他发现这张脸倒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敷粉或者拼接造假的痕迹,饶是俞书礼也有些纳罕。
他一皱眉,担心看多了看被对面的男人怀疑,便立刻转移了视线。
看到意气风发的赵雍之后,他戳了戳边上的魏延,用眼神询问:太子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现在还能出来?
“陛下为了春闱,给他解禁了,让他辅助二位皇子做事。”
俞书礼脸便沉了下来。
来人越走越近,魏延站在俞书礼身前,将人拉至身后。
一番行礼之后,太子看向俞书礼,皮笑肉不笑地维持着表面和谐:“许久不见,小将军如今成了镇国公,当真是风光一时……”他把目光挪到草场上:“真是来的晚了些,如今都比到最后一项了。”
“是本宫的不是,让皇兄久等。”二皇子低垂下眼睫,躬身致歉。
“也不怪二皇兄处理公务慢,毕竟是新官上任,从前又没有处理考生试卷的经验,毕竟春闱这活往常都是太子殿下的差使嘛。”边上的男人开口,语气轻佻随意:“啊,我也是沾了太子殿下的光呢。”
这表面上是在感谢太子,实则却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大家心知肚明,是太子闹事,才给了他上位上来,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机会。
太子闻言果然脸色一变,用仇怨的表情瞪了眼魏延,又把视线落回俞书礼身上,幽幽道:“倒是不知道,你们还能嚣张多久……”
那件事情过去这么久,太子也夹起尾巴做人许久了。如今又突然这样冒头出来,估计也就是得到了什么风声,知道皇帝对他偏爱,所以对这皇位有些势在必得了。
但他竟然不知道么?暗中押回京城的那些与他有关的罪臣里手头犯下的案子罄竹难书,合起来判他个流放都不为过。
身为太子,底下人出事,不太可能一无所知吧?怎么到这个关头还能这样自信?
要么是不想装了,想直接反了;要么……就是真的脑子不好使。
俞书礼更倾向于后者。
毕竟能被隔壁国家的三皇子踩到头上利用这么些年,喝了点酒就想大庭广众诛杀朝廷重臣,喜欢男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曝光,连对他宠爱无度的皇帝都只能被迫将他雪藏,认真地重新考虑继位人选。
这太子……当的确实足够窝囊,就像一只掉落狐狸圈子里的羽毛艳丽的野山鸡,分明可以躲过死的命运,他却只顾着骄傲地展示自己的羽毛,看不到周围虎视眈眈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