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魏延的表情不动声色,赵阑却是脸色一沉。
  “父皇不是已经停用那‘长生丸’了么?怎的还能被完颜浚控制?”他问魏延:“莫非你拿到的圣旨是假的?”
  魏延摇头:“我进宫之时,他尚且清醒,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信我。他再昏庸,赵玄到底也是他的儿子,他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来。”
  “你是说,陛下也认出来了完颜浚假扮了三皇子?”俞书礼挠头:“但他为何要收你的稽刑司?”
  “恐怕是将计就计。”魏延勾了勾唇:“他不是还有个儿子?”
  赵阑心口猛地一凉:“你的意思是……”
  魏延知道他猜中了,点头道:“他恐怕,是希望我们鹬蚌相争,他的好太子,还能渔翁得利。”
  赵阑脸色白了白,随后突兀地一笑:“他终究,还是放不下那个女人的儿子。多可笑,我分明也是他的儿子,他却从不曾正眼看过我。连所谓的禅位圣旨,都是为了算计我,让我做他的好儿子上位的登云梯。”
  俞书礼骂道:“老皇帝真不是个东西!分明是个种马,还要装自己有多爱前皇后。当年前皇后被刺杀,也不见他多认真痛苦地排查。”
  魏延点头:“前皇后被刺杀,甚至还是他的手笔。他并没有真正爱谁,不过是需要一个最好拿捏的儿子上位,这样就算他做了太上皇,依旧是能够高枕无忧。”
  代蒙走到赵阑身边:“别为他难过了。”
  赵阑收敛起情绪,笑道:“我难过什么?他们越是这样,就说明越是怕我。这不正好衬托的我无比优秀么?”
  他把纸条扔回给魏延:“这消息,约莫是有假有真。你的信件,恐怕是被掉包了。”
  第87章
  魏延仔细看了眼纸条上的字迹, 皱了皱眉:“确实被人动了。”
  俞书礼将脑袋凑过来:“这也能看出来被动过?!”
  “字迹有变化。掉包之人虽然谨慎,但终究还是因为太过仓促,而留下了纰漏。”魏延拧了拧纸条:“墨痕都还没完全干透。”
  赵阑点头:“跑不远。”他看向代蒙:“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若是能够逮回人,我可以考虑考虑。”
  代蒙眼睛一亮, 几乎不用提醒,和俞书礼打了声招呼就去了。
  俞书礼抿了抿唇:“我将府里人都召集出来,看看是不是少了谁。”
  “将军府由西北军镇守,外头的人进来的可能性很小。”赵阑瞥了眼俞书礼, 问:“季安,你先前抓内鬼抓干净了么?”
  “我……”俞书礼有些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但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不会背叛我的。”
  “和西北军无关。”魏延站到俞书礼跟前:“还有一个人,是我们先前将她疏漏了。”
  赵阑皱眉:“谁?”
  “俞苗苗。”魏延叹了口气,看向俞书礼:“你是不是把你二姐留在府里了?”
  俞书礼一愣:“我把她交给钟年看管了的。”他咬了咬牙:“我叫人来!”
  不多时,钟年摸不着头脑地过来,“小将军, 怎么了?”
  “俞苗苗呢?”
  钟年“哦”了一声:“我们想着她到底是女子, 所以给关在府里单独的柴房呢,每日送饭的时候我都瞧过, 没毛病。外头四周都守着将士, 她跑不掉的。”
  魏延沉思了一下:“走,过去看看。”
  走至半路,仓胥焦急地赶过来汇报:“大人,不好了。宫中禁卫来人, 拿着圣旨,说要查封稽刑司,改建成督刑台, 由浔阳侯监管。”
  俞书礼脸色一变,他一把拉住魏延:“信难道是真的?咱们研究这么久这信的真假,最后却耽搁了时间?”
  魏延按了按他的手臂,柔声道:“放心,禁卫军没那么大魄力,我去看看就回。”他看向赵阑,将俞书礼交托出去:“烦请二殿下代为照看。”
  赵阑点头,他的目光带了些暖意:“为保险起见,原书信我们依旧必须要找回,季安,你得带路。”
  俞书礼拉着魏延不肯松手,良久无言。
  “等你们看过信件,确认宫中情况之后,我就会把禅位的圣旨拿出来。”魏延摸了摸俞书礼的头:“咱们做好两手准备,如有必要,就先取皇位。”
  俞书礼蹭了蹭魏延的手指:“我不是故意要无理取闹的……我就是有些不放心。”
  “嗯,我自然知道。好了,我先去稽刑司,里头不少重要文书,决不能让人带走。”他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一眼俞书礼:“乖,我不会有事的。”
  俞书礼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和窒息,这种离别的焦虑让他有种古怪的熟悉感。
  仿佛魏延曾经也这样说过,但是食言了一般。
  他头脑猛地一疼,下意识道:“魏延,我和你一同去。”
  魏延脚步顿在原地,失笑:“今日怎么这样粘人?”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看向钟年:“麻烦钟副将带些人护我过去,省的咱们镇国公操心。”
  钟年忙道:“这有何难?我亲自带人送大人过去。”
  他朝俞书礼拱手:“小将军放心,钟年万死也会护住丞相大人。”
  俞书礼抿着唇不说话。
  魏延转头对着俞书礼一笑:“这下可以了吧?镇国公可放心?”
  魏延已经足够温柔有耐心,俞书礼知道再拖延他就是胡闹了。
  稽刑司的许多文书上头都挂着千百条人命,许多还是为民请命的重要证据,是决不能落到歹人手里的。更何况,董思文的诉状还在里头。
  那是决计不能丢失的东西。
  俞书礼睫毛颤了颤,最后伸出手将人的肩膀握紧,又将自己的唇凑过去,压抑又有分寸地吻在魏延的下巴上:“我等你回来。”
  大难当前,谁都来不及儿女私情。魏延终于提步离开,俞书礼转身带人往柴房而去。
  这是一个简陋的伙房院子,除了柴房之外,边上是下人的居所,如今为了关押俞苗苗方便,已经改成了士兵交班的休憩处。
  见到俞书礼和二皇子过来,士兵们纷纷想要叩拜行礼。
  赵阑抬手制止他们的动作:“俞苗苗一直在里头?”
  “是。”士兵们回答:“每日我们都会进去送饭,她从来没有出来过。”
  赵阑打量四周:“怎么会想到要把她送柴房来?这边上空旷的很,围墙也不算高,但凡有些武艺,出去轻而易举。军营那边关押起来不是更安全?”
  “军营里头的都是些男人,这俞苗苗死活不同意去。钟副将想着这位先前经历的事情……也是有些怕人受刺激。至于武艺,我们派人检查过,这姑娘先前受人折辱,脚上经络有伤,练不了武的,所以不用担心她能飞檐走壁跑了。再加上将军府本就要戒严,钟将军想着放这里还在眼皮底下,更方便我们看管些。”
  俞书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俞苗苗主动不肯去军营?”
  那将士点头:“说先前吃过男人的苦,见不得那么多男人。”
  “这里难不成就没男人了?”俞书礼怒骂一声:“你他爹的不是男的?!这种明显的谎话也能信?”
  那士兵一愣,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躬身惶恐道:“是……是属下办事不利……”
  赵阑拧了拧眉,冷声看向守门的两个将士:“开门!”
  将士们挨了俞书礼一通骂,战战兢兢地顺从指令把院门打开。
  “砰”的一声,俞书礼砸门进去。
  屋内哪里还有那个娇滴滴的女人的痕迹?
  原本的稻草床榻被翻的凌乱,吃食被打翻在地上,衣物也被杂乱地扔开,整个室内一片混乱,仿佛被洗劫过一番。
  俞书礼咬了咬牙,瞪向看守的士兵:“这就是你们说的,看守方便?!”
  几个士兵仓皇跪下,心中也哀声哉道。那俞苗苗分明从没出去过,怎么一个姑娘家能突然不翼而飞呢?!
  俞书礼把稻草扫开,眼尖地发现稻草底下隐约露出的一封厚厚的信。
  俞书礼黑着脸把信捡起来,递给二皇子。
  二皇子看了一眼就递回给俞书礼,道:“既是你二姐留下的,约莫是给你的私人信件,我不方便看,你先看便是。”
  他借着俞书礼看信的工夫环顾四周,检查起了周遭的物件和摆设,寻找俞苗苗可能能逃出去的出口,未果之后便叹了口气:“钟年还是太过心软。如此以往,难堪重任。”
  俞书礼接过信仔细地看起来。
  信上开头便是俞苗苗对他不再掩饰的怨毒仇恨和恶意诅咒。
  俞书礼一时震惊,脑中一昏,几乎要摔倒下去。
  他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他曾经相信又亲近的好“二姐”。不再伪装之后,她却其实是一个恨不得他死之后快的仇敌。
  赵阑见俞书礼身形乱晃,赶紧眼尖地扶住他,关心问道:“怎么了?”
  “没事,突然有些头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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