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大笑一声:“实话告诉你,你找不回魏延了,因为他已经被我偷运回国了。若是不出意外,要不了几天,他就会出现在西昭国都的城门上,砍头谢罪。”
  俞书礼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面容也因愤怒而扭曲,他哆嗦了一下身子,手指死死捏住剑柄,牙齿咬合间发出轻微的响声:“你说……什么?!”
  “轰隆”一声,又一轮爆炸在御书房附近的地方炸开,夜空被火光照亮,如同白昼。
  俞书礼被轰炸震的手一抖,完颜浚一个灵巧转身,从俞书礼臂下脱身。“今日实在不巧,我就不陪你玩了。若是想要找魏延,还请镇国公努力保下自己一命,留着来西昭找我要人。”他勾了勾唇:“不过届时……咱们谈的条件,就不一样了呀。”
  俞书礼哪里会让人轻易离开?他提剑去追,完颜浚却已经被周围的士兵簇拥护着,失去了最好的逮捕时机。
  不能击杀,只能活捉,俞书礼出手处处受限,没多久就被人海战术折腾的分身乏术。
  完颜浚率人逃跑的背影被黑暗的夜色吞噬,只留给人无尽的沉重。
  俞书礼的一张脸惨白如纸。
  雷声轰隆,狂风伴随着暴雨撕扯的树叶簌簌声,交杂在宫变的混乱局势中,没有人能在这场战斗中保持冷静,但他必须要保持冷静。
  还有另一场仗,需要他去打。
  “将军!”丁胜带兵从侧门闯入,撞见了站在雨中一脸颓然的俞书礼。
  他连忙跑过来,将外袍脱下给俞书礼挡雨。
  俞书礼把人推开,抬手甩下一脸雨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叛军处理的如何了?”
  “西门和北门的叛军已经被擒。二殿下已经处理完宗庙事务回京,正在率军清扫南门,浔阳侯已被代蒙活捉,目前陛下和前太子下落不明。”
  “好。”俞书礼脸上终于落出一点笑意:“整军前行,活捉叛军,拥二殿下上位!”
  一夜刀光剑影交错,谋篡皇位的赵雍在皇城之外的一个破庙被生擒,二皇子终于凭借着失踪皇帝的一道圣旨正式上位。
  只是完颜浚终究还是成为了那条漏网之鱼,逃之夭夭。
  一月之后,西昭王设宴,喜迎爱子回归。
  完颜浚归国当日,便向父皇敬献了此次埋伏大梁获得的战利品——大梁帝。
  西昭王大喜,将大梁皇帝塞进囚笼,日日当街游行,大梁皇帝不堪受辱,被折磨三日之后,就变得疯疯傻傻,连人也识不得了。
  西昭王同月即宣布退位,让其子完颜浚正式上位,成为西昭王。
  完颜浚登基当日,便宣布择日要将大梁一代奸臣魏延问斩在城楼上。
  俞书礼得到消息之后,赶忙觐见赵阑,誓死领命要拿下西昭王首级,救回魏延。
  赵阑看了眼书信战报,抿了抿唇。“季安,不是我不让你去,而是此事尚未证实。魏延下落不明,未必在他们手中。”
  俞书礼双手紧握,又骤然松开,眼前阵阵发黑:“陛下!不论消息是真是假,完颜浚辱我大梁是真,开战无论如何都有必要。”
  “季安,你现在担心魏延,我能够理解,但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完颜浚身边也有我的暗线,可否等人回传消息,我们再做打算?”
  “老皇帝现在还在他们西昭手里,民众战意满满,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俞书礼咬了咬牙:“反正,陛下不要我去,我也一定要去!”
  “你!”赵阑看了眼俞书礼的脸色,顾不上生气,只是叹了口气:“季安,这些日子你就没好好休息过。你好歹先好好照顾好自己,才能救回魏延不是?”
  “臣很好。”俞书礼倔强地抬头:“求陛下一道旨意,臣必然,将西昭踏平。”
  “季安……”
  俞书礼“砰”地一声跪下,泪洒在地板上:“求陛下成全。”
  “陛下,我从未想过有一日要同人无趣地相伴到老,但后来,我渐渐发现,如果那个人是魏延的话,我是可以的……甚至……是欣喜的。”
  俞书礼抹了把眼泪:“曾经我于暗夜长街上拉了他一把,从此之后,他便把我日日夜夜放在了心上。他心中分明开满了危险又颓靡的曼陀罗,却愿意为我掘土重来,栽上成林成片的腊梅,盖住那些阴冷与扭曲,只为了我有朝一日能够驻足停留。纵然我毫不知情,也压根不知道他为我种了这样一片腊梅,但他还是种了。他从没告诉过我拔根翻种的时候有多苦多痛,他只愿我迎着腊梅的芳香,一直微笑,永远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这些年,他把所有我的风雨都拦了下来,挡在了自己身前,却从未敢奢想有一日我能认真回应他。他爱的自卑,爱的歇斯底里却又患得患失,细细思来,却是我这个爱人做的实在不够称职。但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逃避。”
  他抬眸看向赵阑,拱手相求的时候,手腕上的红线落下一截,那是一个简陋的同心结。婚宴那日,赵阑并未得见。今日见了,感触颇深。
  “季安,那片腊梅终究还是开到了你心里。”
  俞书礼认真点头:“花开如锦,长盛不衰。”
  赵阑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哑然:“朕,准了。”
  “臣领命!”
  第91章
  战马声簌簌。
  距离俞书礼带兵到达边境已经一个月。
  许是家仇国恨在身, 加上兵马完全统筹在手,这次俞书礼带领的大梁军势如破竹。
  连破两城之后,大梁军已经从西昭的边境攻入内陆。
  日头已上中天, 转眼就要入夏。
  边塞的白日尤其炎热,俞书礼命人扎营整理, 然后走到帐后,闷头灌下一碗又一碗凉茶。
  老四擦了擦汗,跟进来喝茶,见了俞书礼, 便打招呼:“将军。”
  俞书礼“嗯”了一声,又灌下一碗茶水。
  老四皱了皱眉:“将军, 二殿下传来了信,在丁胜那里,你不去看看么?”
  俞书礼摇头:“反正也不会有魏延的消息。有重要的事情,丁胜他自会向我汇报的。”
  老四一愣,试图宽慰他:“如今没有消息, 也算是有好消息了吧?凭魏丞相的聪明才智, 定然不会有事的。若是出事,西昭早就明面上拿出来炫耀了。现在这般闷沉着没有水花, 肯定就是被魏丞相逃脱了, 他们才哑然无声,只能用这种类似下战书的方式,逼你前来相见。你若是冲动了,就真中了那个完颜浚的计了!”
  “这我何尝不知?”俞书礼视线中多了一丝迷茫和恍惚:“我只是在想, 原来,先前魏延是这样的感觉啊……”
  牵挂着、担忧着一个人,竟然是这般烈火灼心的感觉。
  先前魏延说的家属相关的话, 又在俞书礼脑中回荡。只是牵挂的人,换成了他自己。
  “将军!将军!好消息!”木少阳闯了进来。
  “你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俞书礼抬眸的瞬间,木少阳的表情一时有些恍然。
  “将军,你刚刚的表情……好像……好像……”他挠了挠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好像什么?”俞书礼挑眉。
  “好像魏丞相!”木少阳眼睛一亮,双手激动地握拳:“特别是这个挑眉的动作!实在和魏丞相,太像了!”
  俞书礼低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心情有些愉悦:“这可能便是夫妻相?”
  “是是是!”木少阳附和道:“对了!好消息!二殿下说,魏丞相并不在那完颜浚手中!”
  “你说什么?”俞书礼紧张地从桌边站起来:“消息准确吗?!”
  “准确!魏丞相还找到了鞑靼王,动了兵把一众宫妃一起救走了!钟副将也没事,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说不定能与我们里应外合。”
  “那魏延呢?”俞书礼连忙笑道:“是不是也要同我们汇合了?”
  木少阳支吾了一下,微微移开视线:“魏丞相……魏丞相不知为何,暂时没和咱们联系。”
  “没和我们联系是什么意思?”
  “关于魏丞相的消息,是来自鞑靼那边和钟年的书信,但魏丞相后来先行离开了,并未和大部队在一起,所以他们后来也没有了他的行踪。”
  俞书礼闷沉了声音:“这和没有消息有什么区别?”
  木少阳嗫嚅了一下:“那……那好歹说明,魏丞相确实不是被西昭绑架了嘛。”
  “钟年没有跟着他么?他不是说了,誓死保护魏延?”
  “魏丞相那人……您也知道的,他决定的事情,无人能够阻止。听说您领兵攻打西昭之后,是他担心您,让钟年回来帮您的。”木少阳叹了口气,“至于他的去向,无人知晓。不过仓胥跟着他呢,魏丞相自己也心中有数的,肯定无事。”
  俞书礼抿了抿唇,“嗯”了一声,道:“攻打西昭国都,救回陛下要紧。”
  老四连忙道:“我去让大家起身备战,咱们今日就过境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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