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嗯,是我。”他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掩盖,滴滴答答地落着血水,此时却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你醒了,太好了。”
  “砰”地一声,魏延就再也维持不住笑容,砸在了地上。
  “魏延……”俞书礼一时被他苍白的脸吓到,还没来得及关怀什么,就见他就地砸到了自己身边。
  他转过头,却依旧只能对上魏延半边的脸,混杂着碎发,连是否安好都无法辨别。
  俞书礼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你……你没事吧?”
  好在魏延还是回答了:“放心……我无事。”
  俞书礼挣扎了一下,想强撑起来身体爬起来看看他,然而强行冲破的内力此时在他体内失了衡,导致经脉大乱。现在别说是坐起来,他可能连动一下身子,都费劲。
  不出意外,他这是彻底走火入魔了。
  结局说不准是死,还是武功全失。而本来武功全失这样的结局,对于他这样要走武将路的人而言,和让他死,也没什么分别。
  但魏延还在,俞书礼想要魏延活着。
  “我……我入水前,扔了一个信号弹在地上。”他们需要向外界求救。
  “我知道,我已经放了。”魏延勉力开口。
  俞书礼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有父亲的武将看到了,就会来救他们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脑中已经混沌的看不清人影了。
  赵玄不知道是借由谁的手段找到的悍匪,他口中说的药又是什么东西,能让那些悍匪趋之若鹜……
  眼下,俞书礼只觉得昏沉一片。他想给魏延报仇,但浑身的力气都在飞速流逝。
  心知自己怕是等不到救援了,但他到底还是不放心魏延,故而一直勉强撑着。
  四周日光散去,落日逐渐坠入黑夜。万籁俱寂,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缠。
  深秋的夜冷风刺骨,可救援的人迟迟没有来。
  魏延的呼吸声也已经逐渐轻了下去。
  俞书礼心头猛然一跳,随即便是满满的失落和颓然:“魏延……他们是不是没看到信号……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不会……季安,你会……没事……”回答的声音像是风中的烛火, 随时欲灭。
  俞书礼侧过头,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能看到魏延微闭上眼的一张脸被月色照的泛白。
  他心中慌乱不已:“魏延!你不许睡!”
  “嗯……”
  “那你站起来!”
  沉默许久之后,似乎是魏延示弱般的声音无奈道:“抱歉……季安,我暂时没有力气站起来,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魏延!你答应我,我们都要活下去的。”
  “嗯……”
  “魏延……你别死……”
  “嗯……”
  “魏延!”
  ……
  得到的回应已经越来越弱,俞书礼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助和恐慌,仿佛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内心最后的防线几乎要被击溃。
  “魏延……”再次开口,俞书礼几乎孤注一掷。
  刚刚唇上的感觉不可能是错觉,纵然危难关头,那些事情本该忽略,但是俞书礼此时不想忽略。
  “魏延……你刚刚,是不是亲了我?”
  魏延为人重分寸和礼节,若是被他误会了这种事情,定然是要开口反驳的。
  俞书礼知道他是心急在救人,所以此时此刻,但凡他尚且有一丝力气,魏延都不会任由他误会着。
  但是俞书礼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
  他的心如同从悬崖骤然坠落,时间也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下来。
  手脚冰凉的无法自控,再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出不了声音。
  脸颊只留下两道清痕。
  就在这时,不远处,却终于有了人声的呐喊和火光。
  不多时,一群人马终于松了口气般挤了过来,领头的正是俞书礼的亲爹俞华信。
  “臭小子!”
  “小俞公子!”
  “小俞公子!”
  立马便有人寻到了河岸边的俞书礼和魏延,汇报后,俞华信便即刻到了俞书礼跟前,手忙脚乱地搀扶起他。
  “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啊!”俞华信的声音心疼又无措。“老爹急死了,你娘在家里也快疯了!”
  见到救援,俞书礼一时僵硬的身子才终于回温了些。
  他试了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便焦急地出声:
  “快看看魏延!他晕过去了!”
  俞华信这才去看躺在俞书礼身边的血人一样的男人,努力分辨了半刻,才喃喃道:“他……是魏延?”
  怎么……弄成这伤痕累累的模样了?二人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爹!你帮我看看魏延!”俞书礼手指软趴趴地耷拉在俞华信的手腕上,勉力抬头,恳求道。
  “他受了重伤!又淹了水,快救救他!”他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季安……”虚弱的声音响起。
  分明四周嘈杂的很,俞书礼却确信自己没听错。
  是魏延在叫自己!
  他在光线中别过头,努力看向魏延的脸。
  魏延勉力睁开一双眼,看向俞书礼的目光复杂,里头仿佛承载了星海。
  他突然回复了俞书礼先前的问题:“嗯。”
  俞书礼先是有些不明所以。
  突然反应到魏延是在回答自己先前那个问题的时候,一时愣怔,倒吸了两口气,便终于昏了过去。
  第100章
  “什么意思?什么叫逆转内力, 受到的内伤不小?”
  “老夫不管,你有什么药方子,尽管开!……什么珍稀药材都无妨, 老夫虽然不算富,但倾家荡产也要给我儿子治病!”
  “我儿子从小便傲气的很, 要让他知道以后用不了武功,和让他死了有什么分别?他一天天想着要出人头地,都快想疯了。你能治最好!治好了,老夫大大有赏。”
  “他都晕了这么久了, 怎么还没醒?你们不是说除了内伤,他就没什么别的伤了吗?”
  “什么?!你说是来回受刺激造成的?他能受什么刺激?!”
  ……
  耳边盘旋的是老爹聒噪的大嗓门, 俞书礼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浑身骨头经脉都像散架了一般,动弹不得。
  “爹……”嗓音一开口,就沙哑至极。
  俞书礼转过头, 便看到自己的亲爹一手拽起一个白胡子老头, 正在发火。
  那老头的穿着打扮,可是宫中人。
  “爹……你干嘛啊!”俞书礼见状, 再次出声:“不要为难大夫, 我醒了……”
  “臭小子醒了!”俞华信的声音突然扬起,拉扯着手里的大夫走了过来。“太医……快!给他瞧瞧!”
  “小公子的病症,先前已经看过了,除了内伤之外并无大碍 。”
  “儿啊……你可有别的哪里不舒服?”俞华信凑过来, 用一张大脸怼着俞书礼,着急道:“有不舒服可已一定要说啊!”
  俞书礼摇了摇头:“就是……身子里经络疼。”
  “你究竟和魏延去那深山老林做什么?!怎么弄的二人都浑身是伤?”
  俞书礼皱了皱眉,细细思索了一下, 有些茫然:“我……不记得了。”
  “反正隐约就是,魏延受了重伤,落了水,我把他捞了上来。”
  “你捞了他?!”俞华信眨了眨眼,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不会水?”
  “我隐约只记得这些。具体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俞华信转头看太医:“我儿子别是脑子坏了吧?”
  太医摸了摸胡子,道:“这是正常现象。小公子体内中了封闭内力的迷烟,后来妄自催动内力,加上精神上受了些许刺激,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忘了几件小事的情况的。”
  俞华信也是个大大咧咧的,瞬间就忘了自己儿子满嘴胡扯的事情,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太医,您说,我这内力受损严重吗?”俞书礼尝试催动了一下内力,发现当真是如同枯井一般干涸了个干净,当下便有些着急。
  太医笑了笑:“小公子放宽心,既然老朽答应了好好帮你调养,自会倾尽所有本事帮您恢复如常的。不过……”他的表情突然有些为难。
  “不过如何?”
  “不过……这治疗中,确实需要用到几样特殊药材,咱们京中还当真没有。”
  “这……”俞书礼愣了愣。
  他不是不清楚家中情况,父亲卸任之后,俸禄大减,家中的开支本就大,经不起他们大折腾了。
  “不如……您看看有什么什么平替……”俞书礼尴尬的话还没有说完,被俞华信的声音打断。
  “你寻便是!有好药就用好药!费用就算我们头上,总归少不了你的。”
  俞书礼被俞华信瞪了一眼:“小孩子,懂什么!钱的事情长辈操心,有你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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