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赵阑瞥过眼,看向陈黎:“走,随我走一趟。”
陈黎“啊”了一声:“怎么还有我的事啊?!”他也好想光放假拿钱,不上班啊……
“你不用干活?西昭的暗道都没画全,差点害死朕的镇国公和丞相,朕没治你的罪算好的了。”
“冤枉啊……陛下……”陈黎哭嚎道:“那是我知暗道在先,完颜浚新修在后的……”
等观察到赵阑的笑眼之后,陈黎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他哼唧了两声,别过脸:“反正陛下就是偏心俞书礼和魏延!”
“朕当然偏心。”赵阑笑的光明正大:“十几年前,朕便盼着他们能在一起,后来终于如愿了,他们却也一次次历经波折。眼下风波止歇,他们也算是要苦尽甘来了。你能懂朕这老母亲一般操心的心思么?”
俞书礼趴在床头,感动得两眼汪汪:“陛下,我当年还错怪你是魏延的粉丝。原来不是,你竟然是我俩的死忠啊。”
赵阑瞥他一眼:“所以……你给朕好好养伤,善待魏丞相,那家伙醋劲大占有欲强,往后就别刺激他欺负他了。”
俞书礼撇了撇嘴:“好嘛。”
他才没欺负魏延。
都是他欺负自己!
床上欺负自己,床下帮自己做决定,不要自己同他一起面对死亡,把唯一生机留给自己。
他分明就喜欢自己喜欢的紧,却在面对生死问题的时候胆小至极,连一同赴死都做不到。
赵阑带着陈黎提步刚走,钟年突然闯进来:“小将军!不好了!魏丞相醒了!”
第117章
俞书礼拧了拧眉, 突然额角一跳。
不好了……和魏延醒了……还能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等他被搀扶着,哆哆嗦嗦地摸进魏延的院子,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都杵在这里做什么?”
杨太医恰好从正门出来, 见了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俞书礼心跳声陡然加大。“杨太医……魏延他……”
“人是醒了……但……”杨太医闭了闭眼, 别过身,似乎是嘴角在抽搐:“你去看看他吧。”
俞书礼几乎是跌入的门框里,呼吸都被抽离了胸腔。
室内的更衣镜映照出他略有些青黑的脸。
俞书礼推开搀扶的士兵,一路径自往里走, 手上坠落下来的一串红线边缘有被烧灼的焦痕。
“魏延……”
急躁的声音惊醒了榻上正在闭目养神的人。
他转过头,黑发散乱地铺在枕上, 刮过纤长又有些被烧卷的睫毛,有些微痒地皱了皱眉。“你……是谁?”
俞书礼身子颤了颤,露出从未有过的茫然。
“我……”他走过去,贴在魏延的床侧,滞涩开口:“魏延, 是我……”
“听杨太医说, 我有一个爱人。他也试图让我回忆过,但……”他声音冷的像浸过雪水, “很抱歉, 我不太记得了。”
俞书礼睁大了眼睛,声音苦涩:“魏延……你别吓我啊……”
魏延抬眸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视线落在俞书礼的脸上,探寻道:“所以, 你是?”
俞书礼仿若遭受了晴天霹雳。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这么一天。
魏延失忆了……忘了自己。
俞书礼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手指按在床帏上, 几乎要将那些本就脆弱的蚕丝扯下来。
他整个人几乎要跌到魏延的脸上去。“魏延……是我……你……你怎么了啊?”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染上了哭腔。
魏延见了他哭,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礼貌地勾了勾唇:“原来你就是镇国公。”
他侧过头,和俞书礼礼貌地避开一些距离:“杨太医说可能是创伤之后导致的应激,许是几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俞书礼怎么可能不担心?
见魏延竟然避开自己,他都要委屈死了。
“你忘了我,可还忘了别的事情?”他湿漉漉的眼睫眨了眨,回想道:“我先前也失忆过,丢失了从前许多年的记忆。”
魏延摇了摇头:“别的我都记得。”
“怎么可能呢?!”俞书礼突然放大了音量,声线都尖利了起来:“那为何能偏偏忘了我?!”
“我是记得自己有个爱人的,只是恍惚忘了是谁。”魏延见他破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条斯理解释道:“镇国公无需难过,失忆于我并无多少影响,一切照常便是。”
“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俞书礼见他礼貌疏离,早就无法自控了,他一把按住魏延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上扯:“你说没有影响,那你现在想睡我吗?来睡啊!”
魏延的嘴角抽了抽,浅淡的的笑容戛然而止。
俞书礼甩开他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骗子!你就是个混账!”
这回失忆了的魏延自然不会上来哄他。
俞书礼假哭变真哭,最后当真越想越委屈,泪流不止。
魏延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衣角。
“干嘛?!”俞书礼回眸瞪他,一双杏眼肿成了桃核。
魏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细腻的触觉在手心游走。
俞书礼缩了缩手指,有些不自在。
魏延盯着他手腕上的红线,提醒道:“镇国公的红绳被烧断了。”
俞书礼又瞪他一眼:“我知道!”还不是着急来见他?自己醒过来之后,别的压根都没来得及顾上。
“这是……你们……”魏延试探性地开口询问。
却见俞书礼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了,他低笑了一声,改口道:“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俞书礼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那你怎么没好好保管?”魏延状似无意地打量上面的绳结,呼吸凑近了些:“这做工,倒是不像外头能买到的……”
俞书礼猛然抽回手,结结巴巴地回怼他:“是……是我自己……做的,没保管好,那又怎么样?!”
魏延挑了挑眉,似乎是违心夸赞道:“镇国公……真是心灵手巧。”
他又道:“弄坏了,还挺可惜的。”
“魏延!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阴阳怪气我!”俞书礼“哼”了一声:“先前没失忆的时候,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头肯定也嫌弃得很吧?现在失忆了,一股脑都兜出来了?”
他俯身去掰魏延的手腕:“你这么嫌弃,就把我送你的还给我吧。当我们没成过亲。”
“这怎么行?”魏延把手腕背到身后,低低咳嗽了几声,歪在床头,有些病弱地道:“奉旨成婚,哪有说没成亲就没成亲的道理?礼法纲常,总要遵守的。”
“礼法纲常?礼法纲常说了你可以娶男妻?”
“自是没说,但既然我已经娶了你,便不能始乱终弃,这是古贤圣训。”
俞书礼嫌弃死他这副满肚子墨水和自己掰扯的样子了,他“呸”了一声:“哪个告诉你,是你娶了我?”
俞书礼仗着他失忆,骂骂咧咧地胡扯:“是小爷娶了你!”
“现在小爷嫌烦了,你若同意,咱们就和离。是陛下下旨成婚在先,但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你我和离的事情上来。”
魏延眼中的微光一闪而过。
他笑了笑,道:“那镇国公便更不可如此胡来了,毕竟我还是个病患。传出去,说你抛弃糟糠之夫,于名声上也不好听。”
说来说去,反正就是不肯和离。
俞书礼将信将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魏延……你他爹的不会是装的失忆吧?”刚问出口,他又自己否决:“不太像。你刚刚分明避开我的动作是认真的……这个是演不出来的……”说着说着又想哭了。
魏延挑眉看着他脑中风暴,微微侧过眸,认真打量起他的侧脸来。
等俞书礼反应过来,回头看他的时候,魏延露骨的视线已经落在他身上很久了。
“你……你这样盯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脸上还能开出一朵花来?!”俞书礼有些恼羞成怒,以前魏延的视线也没这么大咧咧过,乍然被他这样一瞧,还让俞书礼怪不好意思的。
“我在想……镇国公当真貌美……”魏延扫了眼俞书礼被撩拨的红彤彤的耳根,顺从地挪开视线,笑道:“纵使稀里糊涂地交待了一生,我好像……也不亏。”
“可我亏!我亏死了!”俞书礼别过头,又哭又笑地抹了一把眼泪。
杨太医进来送药的时候,看到二人距离相隔甚远,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不由得觉得稀奇。
他轻咳了一声,道:“该吃药了,魏丞相。”
他照旧走过来,却没把把药盘端在台案上,而是直接给了俞书礼。
俞书礼抬眸看过来,并不接:“干吗?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杨太医胡子抖了抖,笑了笑:“镇国公今日是吃辣椒了吗?火气这么冲?”
俞书礼的视线将他扫了扫,正想骂人,又顾及着他年纪大,只能气吞吞地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