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 第27节
因为心里在琢磨事,剩下的话说得不再流利,但还好没什么要说的了。
便不明显。
秦知宜暗暗想,为什么她会受谢晏目光的影响呢?
娘亲和爹爹从小就说她心思不敏感,对其他人无论是眼光还是话语,都极少去探究,也从不自愧。
她向来习惯坦坦荡荡。
因此在察觉到心神波动时,格外不适应。
秦知宜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不能是她变胆小了,肯定是谢晏的错。
是他眼神不够温柔。
待她讲完自己想讲的话,谢晏轻轻淡淡地开口回应:“收整库房是简单事。”
晚桃和早晴低着头,脸色霎时就变了。
这世子爷,怎么如此不通人情,夸夸她们的姑娘会掉块肉吗?
秦知宜回嘴:“但我从前没自己操持过。”
谢晏点头,他并不意外。
就算没见到,没听过,联想之前的事,也知道秦知宜从前在闺中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是被当作易碎的珍宝一般娇惯长大的。
高门大户的女儿,少有她这样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管的。
多多少少都会跟着母亲学学掌家御下的本事。
谢晏猜测,并非岳母不教,只是秦知宜没刻苦地去学过。
他猜得半分不差。
屋子里伺候的人,听着世子和少夫人这番对话,人人都觉得世子太严苛了。
那一张金尊玉贵的嘴,说不了甜言蜜语。
让人惋惜,却又不意外。
要是谢晏会说违心的话来讨好谁,那才是日不落,月不升了。
永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不过,其实谢晏的话并未说完。
事情简单是一回事,秦知宜肯自己操持,摆脱懒散,就是好事。
他又道:“你愿意自己做,很好。”
看她如此高兴,应当赞赏她有这样的态度。
秦知宜笑起来,并不推辞:“是呢,若我母亲看到,肯定会高兴的。”
秦母郑映澜是嘴硬心软的性子。
嘴上说要好好教导秦知宜,可实际上,心疼她幼年体弱多病,从不肯真正让她吃过什么苦,费过什么心。
在家有母亲,有姐姐在头顶撑着,若遇上今日的事,即使让她自己来主持,也会在一旁指点。
有那样扶着手脚的教导,怎么比得上纯粹的亲力亲为磨练人。
谢晏点头。
只这简单的两句话,就能看出来,秦知宜疏懒却不是不求上进。
更耐人寻味的是,她主动主持庶务后,这副颇为自豪的模样,越想越让人觉得有趣。
这么说虽不好听,却没有别的话可以形容了。
秦知宜是谢晏见过头脑最简单,心思纯,又容易满足的人。
只有举全家之力呵护长大的姑娘,才能养成这样,身心里外都纯洁无瑕。
说说笑笑的一点功夫,把秦知宜剩下一点力气也耗没了。
她撑着手臂压在炕桌上,因为有着期待,眼睛闪着点点湿润的水光。
“夫君,我饿了,让厨房早点摆膳吧。”
谢晏端茶盏的手一顿。
果然是心思简单,才刚立起来,看起来有模有样了,一句饿了又打回原形。
第21章 常出神
此时的确尚早,较平常正经摆膳早近一个时辰,大厨房的炉灶都不知有没有烧热。
不过府里人多,食材都应差不多已备好了,只是提前烹调的功夫。
谢晏让人去厨房传话,做些蒸、炒之类的菜式,用时短。
嘱咐完事,一瞥眼,看见秦知宜已经倒下了。
她一只胳膊直直搁在炕桌上,另一只搭在上臂,手背垫着脸颊。
美人卧倒,没什么仪态可言,却安静柔美。
伸直的那只手臂越过炕桌,随意耷着的柔荑就在谢晏身旁。
他一垂眼,入目便是她纤细白皙的手指。
秦知宜的指头看着如脂膏一般细腻,就算只有视线去看,也好似能感受到她手的柔软。
芊芊娆姿,不曾磨砺过,是软且滑的。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谢晏的颈部绷紧了一瞬。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于人群中,中厅里,他脑海中忆起了不该想的画面。
想到了被她的手触碰的触感……
想法一起,顿时激起浑身异样。
谢晏攥紧了拳,克制自己不要露出端倪。
恰好秦知宜睁眼看过去,见谢晏一片肃穆,吓了一跳。
“夫君,怎么了,你是觉得我失了仪态吗?”
秦知宜坐起身来,张望一眼。
屋里只有年轻的婢女,连近侍都在外面,没什么人看到她这样耍懒,按说是没事的。
但谢晏的反应看起来可不像没事。
甚至有些骇人。
他似乎在压抑怒火,线条分明的清瘦颈肩绷起直筋,连眉头也低蹙了。
秦知宜伸手去碰他随意搭在炕桌上的手背,发现他被衣袖遮了一半的手,捏成了拳。
秦知宜心头一惊。
好在这时谢晏回过神来,收过手不让她碰。
“没事,不关你的事。”
有他发话,秦知宜就放心了,不过看他这样,她也没法当作无事发生。
秦知宜站起身来,接过婢女手中水炉,亲自给他往茶盏里加水。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怎么做过事的秦知宜,只往没喝完的盏中加水,没把方才未用尽的冷水倒掉。
一杯不冷不热的茶水被她塞到谢晏手中。
谢晏迟疑一瞬,因她殷勤关怀,他还是象征性地喝了两口。
有这一打岔,方才头脑中挥之不去的旖旎画面顿时散尽了。
谢晏恢复如常,脖颈重归正常的线条。
眉头也舒展了。
抬头看,秦知宜立在他跟前,眼神既好奇又担忧。
两人离得这么近,她的衣袂落在他膝上,姿势不算多出格,却有种形容不出的亲近之感。
连她身上幽幽的香气,也变得很明显。
谢晏一介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本是常态,可面对自己的妻子,和从前的心境截然不同。
为杜绝出现方才同样的失态,谢晏放下瓷盏,收回视线没看她。
“没事了,你坐回去。”
“好。”秦知宜没察觉他刻意的疏离,重在他身侧落座。
不过目光仍是瞅着谢晏不放,因为她好奇他之前那短暂的紧绷是怎么回事。
但谢晏不说,她看了几眼没看出来,就作罢了。
腹中空空,秦知宜又以之前的姿势趴下,枕着自己手臂休息。
她这模样,看起来像是累极了,又困又饿,所以只能躺着无力。
除了她,谢晏从未见过哪个女子这样躺成一滩的。
他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碍眼。
不是觉得秦知宜碍眼,而是看她这样没精神,心里不通畅。
他问:“很饿吗?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谢晏是不常温声软语嘘寒问暖的,他的关心素来简单直接,也没温和婉转的语调。
可他问秦知宜的两句话,放慢了语速,好歹是主动地给予关怀。
可这份难得,没有被秦知宜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