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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28节

  她仍是瘫着摇头。
  “不吃点心,我想吃鱼。”
  秦知宜爱吃细腻新鲜的滋味,譬如河鲜海鲜、菌菇豆腐,这些入口优雅,毫不费力即可享鲜甜的食材。
  她那八个字说得语气娇娇的,听得谢晏哑口怔了怔,又摇了摇头。
  谢晏身边,就算是年幼的胞妹谢盈,也从没在他面前这样撒过娇的。
  虽不适应,谢晏却迅速习惯了。
  一个夜里使劲往人怀里钻的人,想来也不会利落洒脱到哪里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秦知宜待亲近的人有多会撒娇。
  方才那句话只不过是她随口一说,还不到一成的功力。
  她想吃鱼,谢晏又加了一句吩咐。
  “玉尧,再去厨房,让人挑最鲜活的鱼,按少夫人写的菜单做。”
  玉尧是谢晏身边的一等婢女,管着世子院为数不多的女婢,少夫人进了门后,琼林这些男侍从除非要事,都不在屋里伺候了。
  因此她露脸的时候就多了。
  听了世子特地的吩咐,玉尧面上含笑应了是,退出去迈着伶俐的小快步,亲自去传话。
  趴在炕桌上的秦知宜歪斜着脑袋,看玉尧远去的背影,放长了音调夸赞。
  “玉尧的身姿,亭亭玉立,真美。”
  玉尧身量极高,清瘦顺长如柳枝,走姿轻盈,飘飘欲仙。
  的确很美。
  但秦知宜这样夸赞着她时,谢晏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身上。
  秦知宜这样的高矮,在女子中是刚刚好的。
  但玉尧的身高比肩男子,比秦知宜高大半个头,所以她觉得人家好看。
  其实她自己楚腰卫鬓,婀娜多姿,已是美极。
  谢晏是见过的。
  意识到思路走向再度不对,视线立即挪开。
  垂眸喝茶,暗暗凝心静气。
  谢晏自责有愧,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总是思想不端,极易走神。
  他想着,应当是许久没有看书写字,修身养性的缘故。
  这之后,谢晏再也没看过秦知宜。
  秦知宜什么也没察觉到,她满脑子只有饿,和吃鱼。
  世子院要提前摆膳,大厨房好几个厨娘齐上阵,很快做齐了两荤两素,这三热一冷并一道汤。
  菜不多,但样样精品。
  秦知宜要吃鱼,厨房挑了今天最鲜活的鲈鱼,用会稷山的陈年极品花雕酒醉了一炷香时间,清蒸得皮酥油旺。
  按秦知宜的册子里交代的,猛火蒸短短时间,再闷个漏刻二十滴水的时候,鱼肉鲜嫩弹牙。
  点的菜呈上来,放出热腾腾的香气,秦知宜霎时就坐正了身子。
  摆好饭后,早晴专心致志地给鱼肉挑刺,不仅把刺都挑出来,还要确保鱼肉成块不散。
  秦知宜先喝了碗汤,眼巴巴地等着。
  有这功夫,谢晏都吃完一块鱼肉了。
  托秦知宜的福,清蒸鲈鱼这样一道简简单单的菜,谢晏却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鲜甜滑嫩的肉质。
  或许之前也有过,可谢晏不重口腹之欲,印象不深。
  就显得今日的感受尤为凸显。
  秦知宜见他动筷,眉头舒展,忙邀功似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她虽然察言观色的本事差点,可是看人进餐的反应却又十足敏锐。
  谢晏点头。
  秦知宜思考几息,又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在碗里。
  要不是和谢晏相处愉快,她才舍不得在饿肚子的时候,把自己爱吃的让给他人呢。
  既然已是夫妻,就该同甘共苦。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谢晏嗅觉敏锐,捕捉到了秦知宜纠结的神情。
  她送过来的这块看起来晶莹剔透的鱼肉,仿佛至上珍馐,舍不得给出去。
  不过,她给他夹的是鱼背,也的确是鱼身上最珍贵美味的一块。
  他人做出大度举动时,往往表现得不值一提。而秦知宜的大度,从她迟疑的细微表情,和慢慢递过来的筷子来看,才是“弥足珍贵的真大度”。
  谢晏并未推辞,慢条斯理地吃完她的心意。
  途中见秦知宜频频向他看过来,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他唇角微微上扬,有着不易发觉的弧度。
  吃罢饭休整完毕,按理说应该有力气了,可不用再趴着的秦知宜,换成了躺着的姿势。
  两个四方靠枕被她堆叠在一起,刚刚好斜躺,慵懒又优雅。
  谢晏喝着茶顺气,对她提起正事。
  “明日之后,我便按常上朝班了,你在家中若空闲无趣,可常去琼华堂或其它院子走动。”
  秦知宜不曾算过时间,听他说明日上朝,人愣了一愣。
  “五日休沐,竟这么快么?”
  其实当朝婚嫁休沐是七日,是谢晏勤勉,自行缩减了两日。
  虽说夫妻两个没什么感情,可五日相处下来,秦知宜已习惯有他了。
  骤然听说他往后不在家,要她一人独处,心里还怪不舍的。
  她抿了抿唇,想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
  “那你忙完正事,记得早些回来。”
  谢晏点头应好。
  和秦知宜不舍不同,对于要分开的事,谢晏心中是觉得自在的。
  这五天和秦知宜一起,发生了太多他人生从未有过,也从未见过的情况。
  让谢晏不太适应。
  尤其是自昨夜后,他每每看到她,更有别样的心情。
  这样违常的感觉,令他不太习惯。
  脱离与她同处的环境,谢晏才能找回从前游刃有余,安闲适在的感觉。
  秦知宜没注意到谢晏的反应,她正独自消化呢。
  可晚桃她们这些立在一旁的,旁观者清,将夫妻两个截然不同的反应尽收眼底。
  这下,谢晏对秦知宜没有半分感情意动的证据更加确凿。
  第22章 玩骨牌
  秦知宜的伤感是短暂的。
  谢晏手里的茶水还没喝完,她就已经重振旗鼓,眉开眼笑地带着两个婢女在茶案处对坐,玩骨牌消磨时间了。
  这是一副用玛瑙精制的彩玉骨牌,一套三十二张,选的俱是一样纯净无暇樱桃红的老坑玛瑙。
  色若枝头刚晒红的樱桃,质地清透水润,颜色淡雅缥缈。
  被女子以纤纤素手捻着,优雅华美,不知有多贵气。
  若不是早上整理东西,从添妆里找到这个,秦知宜都忘了,她闺中好友姜姒说给她的添妆礼,是一件筹备了两年的好东西。
  秦知宜视之贵重,出嫁前没拆开看,又放在嫁妆箱底。
  昨日整理时翻出来拆开,就立即让人送到正房里,放在手边随时欣赏把玩。
  上午忙了正事,下午该歇息了。
  姜姒的礼物这样用心,且投其所好,必然要好好珍惜,把玩够本。
  秦知宜没骨头似的歪斜着身子,最是舒服惬意,手臂撑在案上,爱不释手地摸着骨牌。
  只是把玩,把三十二张牌摆来摆去,细看玛瑙的颜色,几个人都玩了许久。
  玩着牌,又说着从前闺中趣事,还有姜姒那几个与秦知宜交好的姑娘,一下午时间都不够用。
  谢晏被秦知宜彻底抛在了脑后。
  她自在,他也自在。
  夫妻两个各忙各的事,这才是婚后第一次井水不犯河水。
  但“井水”安心,“河水”也欢畅。
  只是,前几日天天早睡,每每天暗不久就沐浴躺床的秦知宜,今天玩乐开怀,以至于忽略了时间。
  直至戌时末,还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前几日谢晏不用早睡,依着她的起居习性都早睡了。
  明日他要上朝去官府,必须早睡的时候,秦知宜还在不亦乐乎地玩骨牌。
  这两人,总是合不到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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