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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37节

  谢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将流血的指尖按在那颗已经基本完成的珠子上,那珠子不大,暗红的血液将整个珠子都浸染成墨色,谢晏也低头看向趴在脚边的青年,“何堂,你跟了我有七年了吧?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被叫做何堂的青年努力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充满了难过和祈求,“侯爷,对不起。”
  那奄奄一息的女人听到何堂的声音,也努力睁开眼睛,吃力的伸手抓住青年的手,对谢晏艰难道,“侯爷,九皇子的下落我已经如数奉告,太后那边我也回不去了,只要您放了我们,我和何堂保证隐姓埋名,再也不会出现在人前。”
  晚桃看到了全过程,心里清楚世子说了假话,可她不敢说,想笑也不敢笑。
  还是等私下里再跟姑娘揭发姑爷的坏心吧。
  万一是姑爷看错了呢?
  她只得点点头:“干净了呢。”
  秦知宜一无所知,放下帕子继续吃。
  可余光看到谢晏面上浮现了莫名其妙的笑容,她古怪地看了他好几眼。
  可她越是看他,谢晏的笑意越是幽深。
  她还是第一回 看到木头人一样的谢晏脸上出现这样余韵绵长的笑颜。
  “怎么了?”她不解问,“不会是我嘴边又黏什么东西了吧。”
  “没有。”谢晏这次不再逗她,可是那笑意迟迟降不下去。
  第28章
  这场雪不大,只是断断续续洋洋洒洒,两日来累积,积雪已有半指之深。
  秦知宜不喜欢受冷,但喜欢看雪,尤其在温暖如春的室内看雪。
  支摘窗支成一半,看外面雪掩红梅,无穷无尽的白与热烈浓郁的红相映。
  只不过才看一会儿,鼻尖冻得红了,又赶紧缩回来让关窗。
  谢晏手里握着书本,眼睛却盯着秦知宜。
  看她欣赏雪景时明媚的眼,和催促关窗时的狼狈,真是好笑。
  秦知宜没事干了,越过炕桌,慢吞吞爬到谢晏身边。
  “夫君,你在看什么书?”
  秦兴德一噎,盯着她语气不可思议,“你故意的?”
  秦知宜坦然的点点头,“对啊。”
  秦兴德诡异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许倾蓝的影子,警惕的同时反而稍微松了口气,“所以你是在闹什么脾气?房契到底在谁手里?”
  “不知道。”秦知宜给秦兴德倒了一杯茶,笑道,“为了让爹爹着急,我可故意选了死当,自然不知道在谁手里,只能辛苦爹爹去打听了和破费了。”
  秦兴德深吸一口气压下久违的想要揍人的欲望,“为何要怎么做?”
  秦知宜道,“缺钱呗……”她开始掰着指头数,“我从上柳回家,府里没人去接,我只能自己回来,路上盘缠需要银子吧?”
  “我院子里的月例,自从回上柳为我娘守孝起就断了,如今回来也有七八天了,太太提也未提,我总不好去要,毕竟全上京都知道太太对我百般迁就,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我屋里送,怎么可能会缺我的月例?如今外头正到处说我骄横跋扈,不学无术,再传出个欺负继母,不孝不悌的名声出来女儿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哦,还有我这院子里,我三年不在,太太虽然把库房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我摆上了,多宝阁上琳琅满目,院子里的树都绑了绸子,却忘了给我准备新的被褥、帐子之类日用的,小厨房里柴碳都没有,这些我不都得出钱买吗?”
  “算来算去,也就藏珍阁的房契能当上这个价格。”
  秦兴德气结,“你大费周章就是为了告太太的状?”秦知宜回了秦府。
  到了二门一下轿,就见二妹妹秦柔带着几个庶出的妹妹等在那儿。
  看到她齐齐行礼,“大姐姐。”
  秦知宜几乎立刻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同。
  这位往常见了她必然暗戳戳挑衅的二妹妹,此时却双手放于腹前优雅的福了福,规规矩矩的问安,“姐姐一路可好?”
  那个行礼太标准了,并不是那种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卖弄,而是仿佛经年累月已经融入骨子里的自然。
  且不说一夜之间秦柔怎么学的这些,只说秦家不过一个商户,便是沈氏想让秦柔学这些高门大户的规矩,也并没有资源。
  就好比末流大学和顶尖学府,虽然都数学,但师资力量和学习深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秦柔哪里学的这些?
  秦知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爹爹呢?”
  秦柔温宜乖巧的回道,“在花厅,正等着大姐姐。”
  每次秦知宜说起秦兴德,秦柔面上就算再温宜端庄眼底也会露出几分不忿,如今却滴水不漏,这种涵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
  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上的花丝手镯,秦知宜余光看着秦柔仿佛丈量过一般的脚步,突然道,“二妹妹选秀的名字既然报上去了,就安分些,不要再惦记……”
  她话还没说完,秦柔就倏地变了脸色,甚至声音都有些变调,“我的名字什么时候报上去了!”
  秦知宜一脸疑惑的道,“没报上去吗?这么好的事情太太难道没第一时间让爹给你把名字报上去?”又盯着她苍白的脸色道,“二妹妹这幅样子……怎么,进宫很可怕吗?”
  秦柔心中一跳,抿了抿唇,尽量若无其事道,“大姐姐这话说得,我又没进过宫,怎么知道宫里可不可怕。”
  秦知宜道,“那不一定,我听闻皇上长相一般,性子也有些残暴,太后出身商户,也不宽和……”
  秦柔下意识呵斥道,“住嘴,竟敢妄议皇家!”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秦知宜挑了挑眉,有恃无恐的一笑,“那二妹妹去告发呗,到时候咱们全家一起完蛋。”
  秦柔也反应过来如今不是在宫里,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慢慢舒了口气的同时,意识到秦知宜对宫中的排斥,想了想道,“这样的话大姐姐还是别乱说了,万一被人听了去,全家遭殃大姐姐不也要跟着一起吗。”
  “况且我听闻皇上生的极好,比镇北侯还要俊美,而且性子非常温和,对人很体贴……”
  秦知宜呵呵道,“说的跟二妹妹见过似的。”
  秦柔垂下眼睑,“我认识孙尚书家的大小姐,听她说的,想必差不了。”
  秦知宜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说话间两人到了花厅,秦知宜还没进门,秦兴德就迎了出来,“可算回来了,快叫爹好好看看,瘦了。”
  沈氏跟在后面,一脸慈爱的跟秦知宜打了招呼后便识趣的道,“我去厨房看看给大姑娘炖的佛跳墙好了没,你们父女久不见面,好好聊聊。”顺便带走了秦柔和其他人。
  “爹不在的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
  落座后,秦兴德心疼的看着秦知宜,又解释他为何没有亲自去上柳接秦知宜归家,“……三个月前去了北边,本想着处理完事情回来路过上柳正好接你一同回上京,怎知那边供货出了些问题,就耽搁了一段时日。”
  秦知宜自然不会计较,“自家镖局护送,也一样安全。”
  秦兴德欣慰道,“也亏的你娘安排的不错,镖局这三年也没出什么岔子。”
  秦知宜笑了笑没说话。秦知宜到竹实院的时候,秦柔正趴在窗边沉思,眉头不自觉的蹙着,仿佛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秦知宜直觉她是在想镇北侯府的事情,如果上辈子秦柔进了宫,秦知宜应该是顺利嫁给了李亦宸,那么秦家和镇北侯肯定八竿子打不着。但现在秦知宜却被赐婚给了谢晏。
  那么上辈子谢晏有没有这样被赐婚?如果赐了,对象是谁?最后结局如何?还是说压根没有这件事,秦柔的蝴蝶效应改变了某些走向?
  秦知宜思量着想知道的信息,面上笑着打招呼,“二妹妹想什么呢?看起来好像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一边说着,一边在秦柔对面的茶几旁坐下,叹了口气道,“想不通就别想了,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比如我也以为我和李亦宸退婚后只能随便找个人嫁了,谁知竟然还得了宫中赐婚。”
  秦知宜一脸“无奈”,“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嫁镇北侯,毕竟齐大非偶,只是没想到侯爷竟然这么欣赏我。”
  “这事儿在谁看来不是天方夜谭?”她拄着下巴叹了口气,“侯爷大概是看透了所谓书香门第高门贵女们趋炎附势的真面目,所以才会喜欢我这样的真性情吧。”
  秦柔的贴身丫鬟连翘已经开始忍不住深呼吸,秦柔面上倒还稳得住,笑道,“大姐姐可能误会了,侯爷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徐大姑娘。”
  秦知宜不屑一笑,“徐大姑娘都嫁人了……算了,”她一脸“你就是嫉妒我”的表情,“二妹妹说是就是吧。”
  秦柔抿了抿唇,淡淡的道,“大姐姐三年不在京城,可能不太了解谢侯爷,谢侯爷可不像一般的男人会随便对什么女人动心,况且谢侯爷父兄皆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最厌恶的就是贪生怕死,爱好享乐之人。”
  “据我所知,赐婚圣旨只是太后恼侯爷功高震主,因此故意膈应侯爷罢了。”
  秦知宜抚着手腕上的镯子,虽说如今后宫消息漏的跟筛子一样,那也是针对世家贵族的圈子,他们这些商户绝对不可能在圣旨后三四天就知道这些事情的,秦知宜是通过祝南溪知道的,秦柔可没有这样的渠道。
  但她却说的这么笃定,只能说明上辈子太后也做过同样的事情……
  秦知宜收敛心神,摆出了一副“你编,你继续编”的模样,呵呵道,“二妹妹知道的挺多,不过要是这样的话,想来太后很愿意看我在镇北侯府站稳脚跟,以后有太后做我的靠山,便是镇北侯也不敢怠慢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注意着秦柔的神情,就见对方眼底闪过明显的不屑——秦柔对太后不以为然。
  秦知宜继续嗤笑道,“除非民间传说是真的,镇北侯找回了九皇子和遗诏,新皇登基,太后失势……”
  见秦柔猛的变了脸色,秦知宜心里有了底,然后快速转移了话题,“不过就算那个时候,我也已经嫁给侯爷了,若我无过错,他也不能休妻另娶。”她满面憧憬,“所以那个时候,我比现在还要有权势?”
  “果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不管朝堂如何风云变幻,都能屹立不倒。”她笑吟吟的看着秦柔,大度道,“若以后李亦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妹妹尽可来找我。”
  大概她的表情太过嘚瑟,又涉及到了李亦宸,秦柔终于没能忍住,“那应该用不着,六郎能力斐然,说不定到时候反而是大姐姐用得着我。”
  秦知宜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李亦宸能力再斐然,还能当上首辅不成?不对,就算当上首辅,也依旧压不过皇上的亲舅舅镇北侯吧?”
  秦柔冷笑,“大姐姐怎知六郎当不上首辅?只是怕六郎当上首辅的时候,姐姐已经不是镇北侯夫人了。”
  秦知宜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秦柔见状心里终于舒坦了,突然谈兴高涨,“所有人都知道太后对镇北侯很纵容,其实这婚事镇北侯若不想,完全有法子让皇上收回成命,可他还是领了旨,大姐姐可知为何?”她笑吟吟的看着秦知宜,“因为镇北侯这次出京遇上了徐大姑娘,大概是赌了气,所以圣旨上的人不管是谁,即便是个破落户,镇北侯照样会接旨。”
  秦知宜恼羞成怒,冷笑道,“二妹妹别在这里编故事了,镇北侯出京见到徐大姑娘的事情你如何能得知?太后会无缘无故的给侯爷找个破落户?”
  秦柔看着秦知宜的表情,语气中带了淡淡的笑意,“是不是真的,姐姐日后便知。”
  秦兴德关心了秦知宜在上柳守孝的生活后,话题渐渐引到了正题,“最近的事情爹爹听说了,沈氏确实过分,刚爹已经训斥过她了,之后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秦知宜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对太太没什么意见,我只是在提醒您。”她直视着秦兴德,“毕竟那是您的太太,也听您的话,若您稍微把我放在心上,太太哪儿敢怠慢,甚至打我的主意,对吧?三年前不都好好的吗?”
  她目光并不锐利,但秦兴德对上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气短,明明他从未向沈氏授意。
  秦知宜继续道,“我知道,父母会偏心弱一点的孩子,因为我娘有本事,又给我留了丰厚的财物,所以我的吃穿用度,日常月例都可以不管,渐渐的,不仅不用给我,甚至还觉得我拥有的也该是秦家的,最后包括我娘给我定的婚事,你们也能随便伸手。”
  “以至于现在您理所当然的觉得我姓秦,该给我的不用给,而属于我的,也属于您,属于秦家,您可以随便处置,是吗?”
  秦兴德隐约意识到了自己这个大女儿好像并不好糊弄,但十几年根深蒂固的认知还是让他习惯性的敷衍道,“你怎么会这么想,爹承认爹太忙忽视了你,但从来没有怠慢过你的想法,你娘留给你的东西自然是你的,爹爹动过吗?”
  秦兴德有一张好皮囊,而立之年也没有像普通富商那样大腹便便,反而精瘦挺拔,走南闯北的见识又让他多了几分儒雅气度,所以他诚恳说话的时候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轻易相信。
  可惜秦知宜见过太多笑面虎,比起说的,她更相信做的,秦兴德敷衍,她也敷衍一笑,“有父亲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么送我进宫,好接收我娘留给我财产的事情,应该也不是爹爹的意思。”
  秦兴德一顿,皱眉喝道,“你听谁说了这种混账话?”
  秦知宜道,“这还用听人说吗?只要稍微精明些就能猜出来。”她直视秦兴德,“不然哪个父亲会亲自毁了女儿的婚事,坚持送她进宫呢?就算要把我的婚事给二妹妹,也没必要逼我走绝路不是?”
  秦兴德皱起眉头,还要再说什么,秦知宜却不想再听那些哄傻子的废话,直接道,“房契的事情就是想给您提个醒,您觉得我手里的东西是秦家的,但实际上,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您管不着。”她弯起眼睛,笑意却不达眼底,“谁想伸手,那就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秦兴德剑眉一竖,“何至于此,有话不能好好跟爹说吗?”
  秦知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没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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