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 第40节
秦知宜摇了摇头,“不,这个婚我会退的。”
云苓愣了一下,“为什么?”
秦知宜道,“我虽然不介意夫君心里装人,但棒打鸳鸯的事儿我可不做。”
若秦柔进宫,李亦宸也就只能心里想想,不仅不碍事儿,反而方便了她,但如今看来秦柔显然不会进宫,那么两人就很容易闹出事端来,毕竟沈氏和秦柔都不是安分的性子,李三太太是个糊涂蛋,李亦宸目前看也不太能拎得清,私德可是官员考察的重要项目之一,宠妾灭妻都会影响仕途,更别说其他的,秦知宜找个好公司是为了活得舒坦,可不是为了给顶头上司天天擦屁股。
况且一个奇葩同事还能忍受,毕竟哪个公司都少不了极品,但两个顶头上司都奇葩的话,那会非常煎熬。
反正李家于她而言只是目前相对省事儿又合适的公司,又不是唯一的选择。
云苓疑惑,“那您刚那么斩钉截铁的说不退婚。”
秦知宜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退婚是要退,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李家吧,我娘投资了他几年,他如今名利双收,到最后明明自己想违约,却还要把我的名声搞臭让我退婚,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要知道这时代姑娘的名声就是简历,她要找好工作简历当然非常重要,李家既然想毁约,那自然要付违约金。
不过新的工作单位也要开始物色起来了……
秦知宜想了想,吩咐云苓,“一会儿找本诗集出来。”
云苓疑惑,“要诗集做什么?”
秦知宜慢悠悠的道,“要送给二姑娘。”
云苓心里立刻把想好的孤本换成了普通诗集,却忍不住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二姑娘。”
秦知宜微微一笑,因为二姑娘知晓未来啊,就算一辈子呆在后宫,但前朝哪些人家加官进爵的肯定也能知道一些,这么好的金手指,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
老夫人问道,“为什么许娘子在世的时候秦知宜没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传出,她三年不在京城,回来不过短短几日,骄奢跋扈,不学无术的名声就传的到处都是,她甚至没参加过一场宴会,你好歹是探花郎,这点事情你想不明白吗?”
“祖母的意思是,这事儿是秦太太和二姑娘做的?”李亦宸道,“您对她们有偏见,秦知宜对秦太太的态度很多人都瞧见了,秦太太从来不敢管她,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继母,起码的尊重总该有。”
“而且若照您这么说,这几日外头传二姑娘的话也特别难听,狐媚之类的就不说了,还说她珠胎暗结,与多人有染,这事儿是不是就是秦知宜干的?”
正是因为这个,李亦宸不忍心爱之人受委屈,才下决心快刀斩断麻和秦知宜退婚娶秦柔。
李老夫人怒道,“怎么可能!”
李三太太嘟囔道,“怎么不可能?前些天的事情都传遍了,还说什么跟镇北侯在一起,也就骗骗外人,我看就是欲盖弥彰,荣昌街那么多人看着吴国舅追上了她,说不准就是她自己没了清白,所以就要把柔儿的名声也毁了。”
李老夫人闻言气的胸脯起伏,怒道,“张氏,你也是女人!张口就毁女儿家清白,其心可诛!”又问,“若不是秦知宜有本事,镇北侯为何要帮她遮羞?镇北侯可不是随便帮人的人。”
李三太太自然说不上来,但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还是寸步不让,“如果不是她真的出了问题,为什么那秦兴德突然着急提婚期?而且之前明明已经说好了换二姑娘,昨儿我去又坚决不同意,可见是那秦知宜出了什么丑事,怕砸手里。”
三太太越说越觉得是,打定主意不管老夫人如何反对,必不能娶一个无才无貌,还失了贞洁的女人回来委屈她宸哥儿。
李老夫人瞪着她,“你去秦家退婚了?”
三太太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色厉内荏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宸哥儿的婚事,我为何不能做主?”
李老夫人看着李张氏油盐不进的模样陡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只对尚算聪慧的孙子做最后的努力,“秦知宜因为守孝耽误了婚期本来现在就该议亲,若真如你娘所说出了事,秦家还敢将秦知宜嫁进来难道不怕得罪我们李家?”
“你说我对二姑娘有偏见,试问哪个正经姑娘会引诱自己姐姐的未婚夫?”
李亦宸急急辩解,“她没有引诱,是孙儿对她一见钟情。”
“祖母,前年我游学上柳,曾亲眼见她不辞劳苦为灾民治病,还带头捐银子帮助灾民修房施粥,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品性不好?”
李老夫人疑惑的皱起眉头,“你确定是秦二姑娘?你跟她说话了?”
李亦宸怕李老夫人又说秦柔有意攀附,急忙道,“只是远远一瞥,虽然粗布简衣,但难掩丽质,灾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只叫她女神医,后来孙儿还是从一大户下人口中得知是秦家姑娘。”
李老夫人却觉得这更像是秦知宜做的事,她这六孙儿从小聪慧,她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给他挑媳妇,比起他们未婚夫妻未曾见过面,她和秦知宜却相处过一段时间的,“秦知宜在上柳守孝三年,她外家是杏林世家,你怎知不是秦知宜,而是二姑娘?”
李亦宸觉得老夫人实在是无理取闹,“许娘子老家在上柳,秦家的祖宅也在上柳啊,当年二姑娘和秦老爷回乡祭祖,回京时孙儿恰巧与其结伴,孙儿亲眼见她手捧医书,日夜不辍,孙儿确定是她。”
三太太也道,“就是,秦家太太可是出身书香门第,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也比许娘子那个商户女教出来的好。那秦知宜字儿都不一定认识呢,怎么可能会医术。”
李老夫人直接无视三太太这个糊涂蛋,教李亦宸,“秦太太确实出身书香门第,但她因父罪充入妓坊,七八年里受的都是取悦男人的教导,早就移了性情,绝对不适合做当家主母。”
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跟着慕兴德一回来,许娘子就退位让贤,甚至没找过她麻烦,贱籍脱籍立刻成了豪商家的正头娘子,前头的姑娘还不用她管,多好的一副牌,但凡稍微聪明点,对待秦知宜给几分真心,让秦柔姐弟和秦知宜守望相助,不仅秦家能更上一层楼,许娘子也会成为秦柔姐弟的助力,偏偏她小家子气的整天吹嘘自己书香门第的出身,只想着跟许娘子斗法,处处要压人家一头,偏偏又压不过,便频频使昏招,还觉得别人都看不出来。
老话说,买猪看圈,她不相信目光短浅的秦沈氏教出来的女儿能上得了什么台面。
李亦宸却不明白她的苦心,只坚定的道,“孙儿这辈子非二姑娘不娶,若祖母逼我娶秦知宜,那我立刻申请外放,至少三年不会回京,也不会认她这个妻子。”
李老夫人听到他的威胁,彻底寒了心,“罢了,你要退便退吧,别糟蹋了人家秦知宜,只是记得你们今天说过的话,将来家宅不宁,仕途不畅时,不要怨我未曾给你们打算。”
李亦宸迫不及待道,“多谢祖母。”
有了李老夫人的首肯,三太太退婚时便理直气壮了许多,为了防止秦知宜赖着不退婚,还先放出了风声,不是李家想退婚,实在是秦知宜德行有亏。
谢晏静默不语,不搭理她。“……还守寡。”回梧桐苑的路上,云苓鄙夷道,“二姑娘可真能编,先嘲笑您不得男人喜爱,见您不在乎,竟然直接诅咒您没男人。”说着又朝秦知宜竖起大拇指,“可惜啊,对上您,她还是得甘拜下风,守寡就能继承镇北侯府遗产,您这想法也是没谁了。”
“奴婢刚刚偷偷看了眼,二姑娘脸都气黑了,还以为她多清高呢,如今见您嫁入更高的门第还不是心中不平。”
秦知宜心道,秦柔要真清高,重生回来后机会多的是,何必要抢别人的未婚夫,所以有些话,听听就行,但有些话却是真的……
比如上辈子太后下过一样的圣旨,选中的对象是和徐大姑娘相似的前尚书家的姜三姑娘,谢晏同样选择了接旨,娶了对方回家。
那就说明谢晏选她只是随机,至少没有什么针对她的阴谋诡计,当然,最让她满意的是谢晏对待不在意的夫人的方式就是随便对方侯服玉食,浆酒霍肉,还能顶着镇北侯夫人的名头随便招摇。
当时秦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的这番话,以对方恨不得她永远卑微到尘埃里的心态,应该猜她不得谢晏喜爱,在侯府战战兢兢才是,她却说了什么享受两年好日子,只能说明这曾经是她知道的事实。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谢晏大概率是接回了九皇子还找到了遗诏,最后倒台的是太后。
除了一开始直白的试探,保险起见,她激秦柔时故意说了谢晏是“皇上的亲舅舅”这句话,秦柔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也就说明她已经习惯了这件事,她上辈子的很长一段时间,谢晏就是皇帝的亲舅舅。
所以总结一下就是:不会作为九族被牵连,还可以躺平享受。
最让秦知宜动心的一点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徐大姑娘还会回京,届时她只要识趣的退位让贤,说不定还能换些日后的庇护——未婚的姑娘必须嫁人,但和离的姑娘却有自立门户的机会,参考她娘。
所以,只要去镇北侯府享受几年,顺便找几个靠山,之后和离就可以实现人生自由,这么算来,比被迫绑在某家的后院一辈子还要强些。
果然变数也伴随着机遇,未尝不是好事。
云苓看着秦知宜脸上的笑意以为她有了什么主意,“姑娘可是有法子让镇北侯栽跟头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跃跃欲试,显然对谢晏忽视秦知宜的事情非常不满。
秦知宜表情一肃,“不可对镇北侯不敬!”她语重心长的教育云苓,“位高权重也意味着责任重大,镇北侯鞠躬尽瘁,劳苦功高,我们这些受他庇佑享受安宁的小人物听他的话不是应该的吗?”
云苓:???
他要是答话,恐怕秦知宜还会得寸进尺,索性晾着她,让她自己没趣。
可秦知宜是那样心思敏感,还容易多想的人吗?
她继续看他的脚,观察入微:“你的脚趾也长,小脚趾生得真明显。”
伺候两位主子的人,早在谢晏泡脚时就去帘子后面守着了,听到屋里秦知宜和谢晏的对话,都不禁低下头忍笑。
她们少夫人可真是有趣。
从前世子还未娶妻时,栖迟居常常都安静到有些冷清。
现在世子有了少夫人,不仅生活多姿多彩了,恐怕连心情也精彩纷呈。
并且,秦知宜并非那种擅长说笑逗活的人,可她与谢晏对在一起,就连简简单单的说话做事,也能碰撞成让人忍俊不禁的效果。
尤其是少夫人让世子吃瘪,说不出来话的时候最是好笑。
第31章
在秦知宜点评谢晏的脚时,持续许久,谢晏都没说出一句话。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着不明显的扭曲。
秦知宜越发得寸进尺,在分别描述了谢晏线条清晰的脚踝和背弓后,留下最终总结集大成的两个字。
“玉足。”
谢晏脸色蓦地一黑,置于膝盖上的手紧紧攥着膝盖,把锦袍攥出五指痕迹。
谢老夫人虽然免了知宜二人的请晏,但做孙媳却也总不能天天不去,先不说规矩礼法这些讲究,从尊老爱幼的角度来说也不应该。
故而在知宜身体渐渐好转后,虽不是每日都卡着点去宁寿堂请晏,但也时不时过去谢老夫人那边坐坐。
今日知宜晨起过来宁寿堂之时,正好遇上了同样过来请晏的王姒。
谢老夫人对着两个孙媳道,昨日卫家夫人过来拜访,带了好些节礼过来,其他倒还罢了,那四样江南工坊织造的纱帐看着不错,问她们需不需要。
知宜记得原文当中曾经多次提到,谢峥不光脾胃较弱,睡眠还一直很轻,后来去京中备考了换房间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睡得不好。
上次谢峥风寒发烧之时,知宜连着在那边陪了几天,看那窗纱遮光性不算太好,只要外面天光转亮,谢峥多半就睡不着了。
知宜谢过老夫人后,大大方方的挑了两匹。
王姒看着她选的样子皱眉道:“这两匹窗纱都有些暗,做针线时难免对眼睛不好。”
来到谢家从没做过针线的知宜突然心虚了一下,好在这段时间她已经咸鱼惯了,脸皮也练出来了。
“我想着给峥儿读书辛苦,给他卧房换上遮光一些的窗纱,晚上也能睡更好一些。”
谢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谢家再是富庶,想来秦氏的月例银子也不过二十两上下,她门第又低,嫁妆大概也没多少,拿什么来买这些?
想到这里,房氏不由冷哼道:“要把这些全都买了,没有五百两银子下不来,谢夫人好大的口气。”
知宜对这个时代的物价还算不得完全了解,方才说完那话之后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又听她说要五百两银子反而松了口气。
这价格完全能负担得起。
杨胜很快问价回来,说掌柜那边给了价格,都要购置下来起码要给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吗?
知宜点了点头。谢峥退了烧后,风寒症状也减轻了好些,便有了想要去学堂上课的念头。
轻尘苦劝不下,只能去找知宜,知宜当即拍板,“你现在的身体还是静养为宜,科考之事原不在这一日两日的学习,等风寒痊愈了再去便是。”
谢峥却还是想去,迟迟没有点头答应。
知宜在看书时候就发觉了,这孩子多少有些死犟,正面论述很难说通,便换了另一种说话思路。
“你也别光顾着自己上进,好歹也替我想想,你父亲要是回来,知道了你病成这样还强撑着去学堂,会怎么想?”
保不齐就会觉得她这个嫡母做得不称职。
谢峥却道:“父亲往年都是知五之后才会回来。”
过年那几天宫中大宴小宴不断,反而一年当中是最忙的时候,所以谢晏每年的除夕和新年都不在家中过,要事事以宫里的主子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