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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71节

  秦知宜自报姓名,又如同方才对老妈妈说的,向守门老阍也问了一遍。
  那人眉头一蹙,虽有提防,倒没隐瞒:“找我们六姑娘?你怎么知道六姑娘的名讳?”
  此话一出,九成可能,翁府的六姑娘翁荣,就是秦知宜要找的翁荣了。她长舒一口气,双手将拜帖递了上去,讲明缘由:“两年前,翁六姑娘去豫州,与我有浅交之缘。如今我来了京城,论理该拜会她一面的。”
  听闻秦知宜来历清白,缘由正经,那老阍脸色才稍好一些,不过还是态度冷淡。他接过秦知宜的拜帖,草草说道:“帖子我给你递进去,在外面等着,站远些等。”
  “好。”秦知宜也简单应下,安静离去,带着丫鬟在侧墙边等候。
  那老阍回头扫了秦知宜一眼,看她如此态度,猜测她可能是豫州哪位大官之女。他又想着,让人在外站着等是不是怠慢了?
  有人道:“无论看多少青年才俊,还是属威靖侯府世子最出挑,若不是他早早就定下了娃娃亲,这亲事怎么可能落得到秦家老二的头上?”
  另一人接话:“就是,那等浅薄粗鄙的女子,哪里比得上我们惠和县主半分?”
  其实这种话,秦知宜从前没少听。
  因为谢晏美名远扬,她的这门亲事,从小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指摘挖苦。
  好男儿谁不喜欢?
  她的情敌,放眼望去整个京城,没有五十个,也有二十个。
  也不知道如果没有她,谁能夺得魁首。
  正说话的这一群人团团围着的,是英王妃的三女儿,骄纵跋扈的惠和县主。
  秦知宜不想惹事沾身,带大家换了个方向走。
  不料被人扭头看到,叫住她:“秦知宜怎么见着我们,也不打个招呼,仗着当了世子夫人,就有派头了是也不是。”
  秦知宜回头瞅她们一眼,默不作声,还是一扭头就走了。
  就是不想叫,不过是不叫人罢了,她们能拿她怎么样?
  不爽就过来咬她呗。
  第53章
  秦知宜扭头就走的傲娇模样,把一群贵女都看呆了。
  “她她她,她怎么这样?!”
  “也太无礼了吧,乡野来的粗妇都比她上台面。”
  “世子夫人是怎么当的,谢家人都瞎了眼了是不是还给她捧着惯着?”
  她们的谩骂声尖锐,然而秦知宜一次头都没回,不当一回事儿,
  更让人生气了!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进了惊蛰这日的上午,破晓拂走墨色夜幕,但并无朝阳晖暖的色彩。这日是个阴天。
  秦知宜拢着外衫立在窗边,仰头观望了一会儿。阴天也好,只要不下雨,今天的桃花涧之行就能正常维持。若下雨,山中泥泞,姑娘们精心准备的衣裙会染得裙边脏污。
  有雨时,秦知宜从不会踏足任何不干净的场地,她看不得裙摆有任何污渍。所以在出发前,她默默祈祷了一阵,希望今天即使不晴,也不要坠下雨滴。
  桃花宴从晌午一直到下午,时间充裕,所以秦知宜并未急着早起。起来洗漱之后,先到正房和母亲一起用一道丰盛的早膳,填饱肚子。
  今天并非普通的出游,去桃花涧也不是为了吃那一餐宴席,所以另外半天里,秦知宜预计自己不会进食太多,为了避免饿着,她进了一碗鱼肉莲子羹、一个羊肉小包、豆沙小包,一碗十香什锦菜、一块桂花糯米藕。
  秦夫人盯着女儿,稀奇道:“臻臻今日怎么胃口如此好?”
  秦知宜咽着食物,摇了摇头。其实她什锦菜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硬是劝着自己再填补了一些。
  咽下口中结实的甜藕,秦知宜向母亲解释说:“怕长公主的宴上吃不饱,多吃点先垫着。”
  在外赴宴,尤其是不熟悉并且贵人多的场合,席上不方便多多动筷,所以吃不饱是常有的事。谢氏并未多疑,点头认可:“是了,桑荷再带些糕饼给姑娘备着。”一旁的桑荷应了声好。
  秦知宜并未告诉母亲,她要打动谢晏的事,怕母亲担心心疼她受委屈,所以只说因为宴席。实际上,若只是赴宴,吃不饱也没什么,但她还有计划要施行,所以不能饿着。
  用罢早膳后,秦知宜抓紧时间回了自己屋里,她要重新梳洗、换衣、妆扮。昨晚睡前特地沐浴、洗发,今天只需简单净一净即可。
  秦知宜专为赴宴准备的衣裳,不像之前爱穿的上儒下裙或裤,她特地把自己用祖母给的,高昌传过来的合欢粉色的鱼牙绸所制齐胸襦裙,拿了出来。
  今日赴的是桃花宴,穿什么秦色,都不如穿与桃花近似的秦色协调。俗是俗了点,也可能与很多姑娘撞色,但是和景与人能互相映衬比起来,这些不妙之处无足轻重。
  这想法,是那日秦知宜在看花神游行时就有的。她今天的扮美思路,就是把自己往山中桃花神的感觉上偏靠。
  惊蛰这段时间,穿襦裙还是有些单薄,所以秦知宜还找了一件雪白的斗篷穿在外身取暖。她的斗篷多是象牙白、嫩黄、浅紫色类,少有这样洁如落雪的秦色。
  秦知宜换好襦裙,再将斗篷系上,站在铜镜前反复地看。
  果然没错,内里穿合欢粉,外面无论是配什么秦色,都不如雪白来得惊艳。仿若桃花涧里一夜落雪,红瓣白被,不染凡尘。
  虽然这样配色很常见也很大众,但不影响它美得没有争议。秦知宜点头满意,不准备更换了。
  清露见姑娘换好衣裳,已等在妆台前,摆好梳、笄,宝箱、妆匣:“姑娘,今日梳个什么样的发髻?姑娘今天似花神一般,不如梳个朝云髻或者百合髻那样华丽的。”
  “不。”秦知宜摇头,“发型不要太高耸,就梳个最寻常的小双环髻就好。”
  秦知宜早有主意,既要打扮得像花神,又要尽量避免过于繁复精致,真像个花神。白斗篷粉襦裙已经够惹眼了,若她在人群中醒目得像个来游行的舞姬,恐怕会惹人笑话。
  清露按姑娘的指示,没一会儿就梳好了未出阁的姑娘常梳的小双环髻。镜中的姑娘柔美清丽,并没有盛装打扮的痕迹。
  秦知宜挑挑拣拣,只簪了两串蚕丝绒的桃花,戴上两朵对称的金桃花顶簪,既简单又活泼,与花神妆扮的艳丽繁复区分开。如此一来,简单的造型冲淡服饰的明艳感,美得既不费力,又不惹眼。
  今天有明和长公主广邀,桃花涧中的人必定不少,与花神庙那天恐怕都相差无几。并且还有宴饮,这样一来,宾客之间的交流比花朝节要紧密得多。且还有很多官夫人在场,更要谨慎稳妥,不求万众瞩目。
  不同场合不同应对,所以秦知宜决定,她只需要打扮妥当、出挑,但不能一枝独秀,过于显眼醒目。那样做,除了出名以外,不仅没有好处,还对她不利。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商户女,要那么出众做什么呢?
  秦知宜将自己一一打扮妥当,让丫鬟去禀告母亲自己要出发了。前面方才传了话,郑氏和郑云淑也已完备,只待出门。
  谢氏见到女儿今天的妆造,从头到脚细细看了她两回:“怎么今天还没花朝节时打扮得隆重?”
  当时,秦知宜为了能在花朝节上脱颖,不仅费了大量心思,和郑云淑、丫鬟们一起做了三双精巧漂亮的鞋,还和两位姐妹搭配了不同的秦色。她自己的束衣、罗裙、褙子,一应都是上好的衣料,织纹、绣功,无一不美。
  今天也美,但和上次比起来,似乎没有过多的心思在里面。
  母亲是个简单心善的人,秦知宜的心眼比她多。她挽着母亲,细细把缘由道来,谢氏一听,连连点头:“是呢,臻臻想得有理。今天的确与花朝节不同。”
  两母女说完话,谢氏又叮嘱了秦知宜几句,诸如仔细小心,莫磕着碰着之类的话,而后送她去门前,目送她与郑氏一同乘车。
  秦知宜今天要跟翁荣一起验帖入山,此前,两人已约好,翁家马车在南外城门观明门外等候。待郑家的马车到那里,秦知宜再下车,与翁荣一起。
  她上车后,郑氏坐在中间,她与郑云淑一左一右坐着。郑氏看看秦知宜,再看看郑云淑,发觉两个姑娘今天都还算是日常的装扮。
  郑云淑会如何赴宴,郑氏是有数的。她这个庶妹,心思细腻又胆小,最是顾及别人的看法。像这样的大场合,她从不会盛装出行,每次都尽量素净,再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衫工整、鬓摇不乱,不肯有一丝让别人能挑出错的地方。
  但郑氏看秦知宜是个爱打扮的,以为她会极尽奢美,没想到她如此进退有度。
  两位姑娘现在已熟稔了,时不时说几句话,不说话时也不再像从前初见时那样冷场。
  秦知宜问:“云淑,你去年有没有去桃花涧赴宴?那里如何?”
  郑云淑并未第一时间回答秦知宜的话,她默了默,情绪有稍微地下沉:“那里挺美的。”
  她有遮掩,兴致又不高,秦知宜猜测,恐怕去年的桃花涧之行,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让郑云淑难以开口。秦知宜并未追问,也没捅破:“今天你跟我们一起玩,我还有事拜托你呢。”
  郑云淑点点头,大概知道秦知宜所为何事。
  郑氏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但是一个合格的姐姐和舅母,是不能擅自窥探小辈秘密的。因此郑氏只是笑笑,没有冒昧打听。
  今天恐怕全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要去桃花涧赏花,秦知宜她们出发的时间算比较早,可通往南城门的大道仍然车水马龙。待郑家马车出了城门,在城墙角落找到翁家的马车,已经是上午辰时末了。
  秦知宜和郑家姐妹告别,远远就看到翁荣朝她走来迎她。在她身后除了丫鬟,还站了一位高挑的年轻公子。
  两人挽着手走向翁家马车,待走近几步,秦知宜发觉立在马车旁的正是翁家三公子翁霁。
  翁荣正巧也要为秦知宜解释:“今天我母亲有事脱不开身,就不去桃花涧了,只有我三哥和我去,所以我们一起出行。”
  秦知宜点点头:“好。”她要去赴宴,既借了翁荣的关系,还要坐人家的马车,只是多了一个男丁在场,秦知宜又不能推拒。
  待走近了,秦知宜先主动给翁霁行浅浅的见面礼,翁荣介绍说:“三哥,这是我好友秦家姑娘秦知宜,你见过的。”
  秦知宜发现翁霁的眼神有一瞬不明显的迷惑,看向她的神情并没有对面熟的人有的自然。她这才知道,翁霁除了知道她的名字之外,对她一无所知。哪怕此前其实已经见过面。
  那天在太丰楼,大概他即使看过她也没有用心,所以印象空空。不过这是小事,秦知宜已经听翁荣说过了,翁霁一心只读圣贤书,对不相干的事一概不关心。
  又当面认识了一次后,翁荣牵着秦知宜上车。
  秦知宜之前观察到,马车外面没有空停的座驾马匹,证明翁霁也是坐在车里的。秦知宜和翁荣上车后,翁霁撩着袍角跨步进来,在一侧坐下,拿起矮几上放的书卷,自顾自地看。
  翁荣小声为秦知宜解释:“快要春闱了,正在准备会试呢。”
  秦知宜点点头表示了解,并未作声。
  庆朝春闱会试一般在三月中,翁家三公子此前已在京府乡试中高中解晏,若他会试出头,再殿试得名,恐怕会成为翁家下一代的高官家主。
  秦知宜还从未见过读书做学问这么厉害的人,比她舅舅的功名都要高许多。因此她忍不住好奇,多看了两眼。
  翁霁眉目如画,一身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如果秦知宜不认识他,恐怕会生出敬慕之心,视他只可远观不可亵渎。
  但是知道翁霁整日沉浸书香,连见过一面看过一眼的人都不记得,秦知宜就了解了,用书呆子三个字形容这种人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从另一个洞口呲溜一下,窜出来一只胖胖的灰兔子。
  两只猎犬,霎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着残影追了出去。
  秦知宜惊喜:“嗨呀,好胖的兔子!”
  因为谢晏下了令,那猎犬追上去也不咬兔子,怕给兔子咬破皮了,只是用腿脚去踢那兔子,将它踢得翻滚在地,再用爪子按住它的脖子。
  谢晏很快追上去,提着兔子后颈,抓住了它。
  他将兔子抱着递给秦知宜的时候,秦知宜霎时喜笑颜开,阴霾退散。
  她喜不自胜道:“夫君,你太厉害了,真的给我抓到了活兔子!”
  明明是一件简单得不能看陆知燕那小心翼翼的动作,便知道她对诗笺的珍视。秦知宜径直走过去,趁她与人说话不注意,将她刚挂上的诗笺扯了下来。
  一张长条形的诗笺有两面,这张笺子上正反两面都被写上了字,笔迹不同。一面是虬劲洒脱的行书,一面是工整的簪花小楷。
  “碧苔破冰岁寒少,春来风暖枝头先。”她悠悠念出行书所写诗句,点评道,“勉强还行。”而后又翻到后面,准备把陆知燕写的也念出来。
  第一句念罢,耳尖的陆知燕已经发现了。她扭头一看,秦知宜两指随意夹着那脆弱的纸笺,面色嘲讽,陆知燕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想斥骂秦知宜,但人太多她又做不到撕破脸。
  陆知燕只得疾走几步,冲到秦知宜面前阻止她:“还给我!”
  秦知宜错步一扭,又提高声音,继续念道:“梨杏洒下肩头雪,笑靥散去心上霜”念完后,她摇摇头,一脸嫌弃,“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酸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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