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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73节

  仅仅这几句只言片语,似乎能让人揣摩出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来。柳姑娘说谢晏并非唯利是图,说明他对身份高的人也不买账,莫非……三公主也心悦他?
  秦知宜品出味儿来,忽然就对这位国公府世子有了兴趣。
  最主要的,是好奇于他的口碑,为何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别这么大。再简单的事,她这么一夸,让谢晏感觉自己像个了不起的大英雄似的。
  第54章
  看她灿烂盛放的笑颜,与谢晏在狩猎上拔得头筹的心情一般无二。
  不去狩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陪着夫人,一样与有荣焉。
  秦知宜把灰兔子抱在怀里,因为谢晏叫她抓住颈部,那兔子倒没怎么挣扎,乖得很。
  她将兔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抱上了便舍不得放手。
  谢晏疑问:“很喜欢兔子吗?”
  若早知道她喜欢兔子,就准备一些捉兔子的道具来,认真地捉一次。
  岁终寒去,枯枝点彩。
  京畿干道往来的马车,将霜冻后干硬起伏的路面又碾得平整。城郊的食肆铺子腾腾冒着热气,吸引赶路马车停下,拿出银钱换吃食来饱腹。
  一队自西南豫州远途而来的车马长队,也减了速度,停驻于食肆附近。
  马车宝盖达身、通体棕红,木架打磨得光滑油亮。其他好奇的百姓打眼一瞧,整个车身至车辕,都由名贵稀少的红柚木造成。就连车沿垂下的遮光布帘都是织花软锦,心里就有了合计。
  这支车队的主家,必定非富即贵。
  马车停稳后,打帘下来个高挑大方的年轻女眷,鹅蛋脸、新月眉,身穿短袄比甲及半身片裙,内穿窄袖衣,瞧着就是个利落人。应当是主家身边的丫鬟。
  聚在食肆旁餐饮聊天的百姓,有不少回头看热闹。见这位女眷提着食盒,一派从容行至铺子前,朗声问:“店家,现都有什么新鲜可口的吃食?”
  那忙碌的店家也早发现又有新客人,看着估计是个出手阔绰的,早等着贵客光临。
  店家忙揭开大大的蒸笼盖子,殷勤介绍:“有香喷喷的酱肉包子、鸡菌包子,有今早采的新鲜榆钱攥的窝头,有现摊的蛋皮饼子,喝的有小豆粥,菜米粥。咱们铺子开了五年了,味道绝对好!”
  旁边也有热心食客推崇:“随便买,都不错。”
  可那女眷却不为所动,视线缓缓地在形态不一的吃食上检视一圈,细细问着:“酱肉包子配的什么菜,有没有笋丁?”
  “没有。”店家堆起的笑凝固在脸上。
  “鸡菌包子用的什么菌子?干花菇?”
  “……是。”考虑到翁霁在看书备试,秦知宜本打算一路上安安静静的,尽量不扰他。可翁荣却时不时地与她说话,告诉她关于桃花宴的事,以及明和长公主的性情喜好。
  秦知宜一边回应她,一边顾及翁霁的状态。她对读书人向来是有点敬意在的,怕扰了人的正事。
  翁荣注意到秦知宜的小心翼翼,摆摆手说:“没事的,我三哥看书时,耳朵是听不见旁人说话的,我们不要太大声就好。”秦知宜挑眉惊讶,“能如此沉浸?”
  翁荣点点头,不想秦知宜不好意思说话,拉着她让两人又坐近了些。
  既然她这么说了,秦知宜便放心了,忘记了顾及翁霁这件事,与翁荣说笑。听她说明和长公主喜欢看美人,所以最是欢迎年轻漂亮的姑娘去赴她的宴,每年桃花宴,她还会准备三盆精心培育的桃花小株,赠与她青睐的来客。
  京中的姑娘,都以获得长公主送的桃花树为荣,带回家中悉心栽培,还会当作自己的嫁妆,移栽夫家府上,一直陪伴。
  翁荣说,秦相宜就得过几次桃花树,要是哪年没得,好一阵都不会好。还会和得了长公主相赠的人,后续因为这事或那事闹不快。次数多了,外人就能看出来,她不是因为当时的小事,而是在记仇呢。
  秦知宜听后,笑说:“那,想要桃花树的姑娘们,今天应当会盛装打扮吧?”
  翁荣点头:“是的,争奇斗艳呢。”
  这样的话,秦知宜就更安心了。其她人斗美争夺桃花树,她这样打扮就必定不会显眼。不仅安全,还不会有可能夺得长公主赐花,也就不会得罪那些有心争夺的贵女们。
  翁荣看秦知宜一脸安心,忍不住说:“你别高兴太早了,就算你今天刻意藏拙,也比很多人精心打扮都美。”
  秦知宜愣了愣,抬手将结鬟旁戴的金花顶簪取下来:“不行不行,长公主送的那不是桃花树,是追杀令。”
  她这话说得,翁荣噗哧一声笑出来,就连翁霁都收回看书的视线,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翁荣起先还忍着,两边肩膀直发抖,随后忍不住了,笑声一点一点漏出来。她看翁霁没再看书,才不忍了,破功哈哈大笑。
  秦知宜见她破坏了安静,翁霁看向她的眼神干净得让人心虚。她讪讪将簪子又按回发间,轻咳两声,拍了拍翁荣。翁荣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每和秦知宜在一块儿,她都笑得停不下来。见秦知宜不好意思了,她才忍了忍,停下。
  “三哥。”翁荣清嗓后唤他,“我们是不是吵着你了?”她怎么看翁霁好像也在笑呢?
  翁霁摇了摇头:“不会。”说罢,又继续看书。
  这之后,秦知宜就不好再乱说话了。要是一般人,她都无谓的。偏偏翁霁是个读书人,她有分寸不能耽误人家正事。
  两人又聊了些不咸不淡的话,尽管马车从观明门驶到桃花涧走了一个时辰,因为有话说,其实感觉不到有这么的久。
  桃花涧所在的这一大片地界,三四个山头,都是皇帝划给他皇姐建别苑的。明和长公主在这里不仅建了别苑,还种了漫山遍野的桃花树。多年以来积累,桃林占地越来越广。
  远远地看着,大片大片粉翠绵延,如梦似幻。尤其中间一片,被纯粹的粉云覆盖,仿若仙境。
  除了长公主的桃花涧,秦知宜还从未在什么地方见过面积如此广阔的桃花林。太美了,甚至说是震撼。
  她和翁荣,从能远远看到桃花涧所在开始,一直贴在窗边观赏,直到马车停在山脚下的别苑入口。
  翁荣年年都会看到桃花盛开的场景,但年年依旧欣赏得如痴如醉。
  秦知宜走下马车时,忍不住感慨:“难怪长公主要广邀宾客来观赏桃花,有这样美的别苑,我都恨不能让全天下的人都见一见。”
  翁荣很给面子地回应她:“你以后也会有的。”说罢,两人交换了一个彼此都心照不宣的眼神。
  拥有如此广阔的桃林,这别苑的周围便不像寻常别苑那样有外墙围着四四方方的。进入别苑的标志,是山下的一道石碑。石碑旁有长公主的私卫守着,验帖放行。
  源源不断有马车停在山脚边,通过石碑,步入别苑的范围。秦知宜从远处到走近,眺望了一段时间,果真发觉正如翁荣所说,前来赴宴的女眷,凡是年轻一些的,都是精心妆扮过的。
  来到别苑中心,能看到院墙和护林的位置时,人流逐步汇集,秦知宜站在人群之中,草草一看,并不起眼。
  但若有人专注观察,就像秦相宜这样,因为早到了,在树下石墩喝茶休息,盯着一波又一波进入别苑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便能透过表现看到本质。
  秦相宜已经见过好些盛装的姑娘,有人穿曳地广袖、有人头戴象牙镂空花冠、有人画着桃花靥面妆,一个比一个华丽。
  然而,想着要低调所以打扮简单的秦知宜,反倒是一棵白菜出现在一丛花田里,还是被秦相宜给发现了。
  她捏紧手中茶杯,愤愤地想,为什么秦知宜打扮寻常又普通,还是这么美丽?
  有些盛装出席的人若距离她太近了,和她这样清水出芙蓉的绝色凑得太近,会被比较出一种怪异的累赘感,倒还不如不要打扮得这么隆重。
  在秦相宜看秦知宜的时候,秦知宜也注意到了她。
  并非秦知宜刻意观察,是秦相宜明艳万端,很难不注意到她。她今日穿的也是襦裙,但是自胸襦到脚边,布料从鹅黄渐变至暗色锦红,裙装下坠处延伸一片牡丹花绣样,掺了金线做花蕊和细细的纹路,富贵又大气。
  她梳的是高高的双蟠髻,戴了嵌红宝石的宝蝶赶花大金簪四支,简洁中却又极富气势,甚至能以国色天香来形容。
  明明是超出这年龄该有的妆扮,但她本人明艳的长相却硬生生撑住了,并且还让繁复的金簪和裙装成为了她的陪衬。往那一坐,似乎是宫里的娘娘出宫来赏花的。
  路过秦相宜的时候,秦知宜不自主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她今日的美貌无人可及。
  但远远的不能说话,秦相宜根本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立即警觉,还问身边的人:“她什么意思?”
  看到秦知宜,脸色立即黑了的陆知燕愤愤说:“她还能是什么意思,觉得你打扮得太夸张了吧。”
  谁料,秦相宜扭头盯了她一眼,面色带疑。而后似乎是忍了忍,才气愤地拍了石桌一掌。
  陆知燕忙哄她:“相宜,别生气,今天你必定艳压全场。”
  秦相宜默不作声没说话,她在想,如果是陆知燕说的那样,那秦知宜应该是摇头,而不是点头吧?她明白这个道理,不过犯不上为了一个有过节的人和自己人争执。
  这段小小的插曲如过眼云烟,秦知宜没往心里去。她和翁荣要去找郑云淑汇合。
  看到郑云淑的时候,她身边已经有了几位姑娘。起先在远处时,秦知宜还以为是郑云淑的其她好友。但一走近,听到有人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寒酸,这首饰都晦色了吧”。
  这明摆着就是找茬了,秦知宜家中是开银楼首饰铺子的,她可没发现郑云淑的首饰有什么问题。郑云淑虽然是不受宠的庶女,可到底家里父亲官位不低,她的东西是能维持体面的。
  知道对方没安好心,秦知宜自然要帮着郑云淑。她走近几步便扬声说:“你这品蓝的兰花锦都已经是三年前的旧布了,还拿来做衣裳?我做被面都不会用这种货色,锦缎放久了就发硬,也不嫌硌肌肤吗?”
  郑云淑听声辨人,回头看来,满眼感激。
  那三名不知道是哪家的刻薄姑娘,眼风大扫打量秦知宜,又看到后面跟来的翁家兄妹,阴阳怪气的气势弱了许多。不过为了面子,仍是抓着郑云淑讥讽:“可以啊,伏低做小的,终于找到靠山了。”
  郑云淑默不作声,千不该万不该,她不应该在她们嘲讽她上次花朝节出名的时候,抵抗了一句。结果受了排挤,还被秦知宜看到。
  哪料,秦知宜突然拉了她一把,将她牵到身边:“什么靠山,你哪儿来的靠山?怎么都不告诉我,咱们还是好姐妹吗?”又问翁荣,“你偷偷做她靠山了?”
  翁荣也陪秦知宜演:“说什么呢,听不懂。”她虽然和郑云淑关系没那么好,但郑云淑被欺负了,能帮一把必是要帮一把的。秦知宜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
  秦知宜这一连串的咋咋呼呼,是为了给那三个不安好心的人证明,郑云淑是她的好友,不需要伏低做小。
  演够了就行了,不需要得到对方的点评,她们几个自带了恶意,是不可能说什么好话的。说罢之后,秦知宜牵着郑云淑就走了,一个眼神都没给那些人。
  郑云淑鼻头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是她长这么大,生平第一次,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有人强硬地站出来帮她,帮她出气,还帮她撑腰。
  秦知宜嘲讽人时说兰花锦的事,气得那人鼻子都歪了也不敢还嘴,实在是太痛快了。
  “蛋皮饼子有蛋黄?”
  一连问三个问题,得到答复后,女眷摇了摇头,并不满意。她转身退去:“等等,我去问问我家姑娘。”
  抻着脖子看热闹的食客见状,摇头感慨:“这大户人家的,就是比我们这些平头白衣的挑剔些。”
  桑荷回到秦家入京的车队旁,将食盒递给仆妇,提了裙摆稳妥进了车厢。
  车厢内,丫鬟清露正在为姑娘擦手。
  微翘的手指莹润生辉,纤长细腻,如柳轻柔。精心打磨保养的指甲圆滑如杏仁,不染蔻丹,自透着一抹健康红润的嫣粉。
  每每看到这双玉雕一般的手,桑荷都不禁想,真美人,从头发丝甚至到指甲缝,都无一不足。姑娘名字单字一个宜字,当真宜色无双,妙如其人。
  桑荷将打探的吃食消息周到妥帖地一一道来。她是从小伺候秦知宜长大的贴身一等丫鬟,秦知宜的喜恶习性,她都了然入怀。
  只吃加了笋丁的酱肉包子、嫌弃干花菇味浓、不爱蛋黄的腥气。因为秦知宜有诸多挑剔忌口,所以桑荷才没擅自拿主意。
  但路途劳顿,主子心意有变也是有的,所以还是问过才好。
  听罢禀告,秦知宜并无不悦,朗声说:“既如此,倒不如买几个榆钱窝头尝尝新鲜,我记得母亲曾赞过晋地野味杂粮清甜爽口,我想陪母亲尝尝。”
  坐在另一侧的秦夫人谢氏莞尔:“还是臻臻贴娘的心,几年前的闲谈你都记得,那时才多大?还不及花几高。”
  “是呢,那时五姑娘才九岁。”谢氏身边的陪房朱妈妈应和,亦是笑靥满面。
  臻臻是秦知宜的乳名。
  秦家长房和二房当年一连生了四个男丁,秦家老爷、夫人,长子秦劭、少夫人谢氏,都盼着有个女孩儿。终于,秦知宜诞生,得全家长辈偏疼,与男丁一同排行。
  秦家三代就这么一个女孩,全家人视若掌上明珠,千娇万宠。
  秦老爷根据老相士测算,从笔画为九,五行为金的字中,为五姑娘定了单名一个“宜”字,取静雅宜秀之意。老夫人则给了乳名“臻臻”二字,意喻得来不易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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