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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 第83节

  “别可是了。喏,你瞧瞧那晚霞,多美啊!若是不跟你一起罚跪,我都没这眼福呢!”
  秦知宜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琳琅努了努嘴。
  琳琅跟着抬头,只见缇色的知朵犹如被点燃的火焰,细细碎碎地铺满了整个绚丽的天空,最后一丝残阳的余辉,透过碎开的红霞照在恢宏的殿宇上,有一种无可挽回的遗憾和壮美。
  “美是美,不过姑娘你的心也忒大了点儿罢?这都什么时候了......”
  琳琅哭丧地捶了捶腿,她可没心思欣赏这劳什子晚霞,这都不止两个时辰了,殿下怎还不叫她们起来?
  秦知宜知她所想,望着绚烂的天空淡然开口:“琳琅啊,人生在世,即便你不想,也总免不了碰上些遭罪的事,反抗不了的咱们就得学会苦中做......”
  话音未落,余光见一青一橘两个身影出现在殿门口,秦知宜急忙低头,轻咳一声示意琳琅跪好。
  “殿下慢走。”
  芳苏神情黯然地躬身行礼,本以为殿下特意来为她撑腰,晚上定会留下来过初夜,却不想......
  谢晏径直下了台阶,缓步行至二人身边,脚步略作停顿。
  秦知宜能感受到头顶那若有似无的视线,她垂眼盯着面前的知锦朝靴,内心平静无波。
  秦知宜回到下房时,彩梅已然得知秦知宜要去书房的消息了,见她回来,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的手,朝她挤眉弄眼。
  “知荷,我听吴嬷嬷说你被调到王爷书房去当差了,你可要好好干啊!在王爷书房可比在膳房有前途多了,日后若是发达了,你可莫忘了多提携提携我啊!”
  秦知宜失笑:“知道啦!放心罢,肯定忘不了你。”
  逼仄的下房里,顿时洋溢着欢声笑语。
  此时的秦知宜怎么会知道,在她决定去宸王书房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早已悄悄发生了偏移,让她原本就不顺利的人生,更加命途多舛......
  “这青龙画得潦草了些许,不过这诗倒是题得好,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读诗的声音传进耳中,姚文卿迈出的步子骤然停住。
  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轰然炸响,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眼神死死地盯着那青龙图右下角的两行小字。
  怎么会......这句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代......
  他喃喃着走近那幅画,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掌柜的!那幅青龙图是何人所画?”姚文卿几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掌柜面前疾声发问。
  “青龙图啊?那是一个姑娘画的,放我这儿代卖,叫什么我就不记得了。”那掌柜自顾自地翻阅着手中的账本,并未看他。
  闻言,姚文卿迅速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拱手作揖。
  “那画我买了,这是定金,若那姑娘再来,还请掌柜让她到仙庐茶楼与我一见,剩下的银钱自会结清。”
  听见这奇怪的要求,那掌柜从账本中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姚文卿一番。
  他并未急着去拿那锭银子,而是皱着眉问道:“你是何人?买画便买画,单独见人家姑娘做什么?”
  姚文卿愕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过于急切的模样,让人误以为他是什么登徒子了。
  他稳了稳心神,向那掌柜解释:“掌柜稍安勿躁,在下只是单纯欣赏这位姑娘的才华,想向其讨教一二。再者,茶楼人来人往,并非单独相处。”
  那掌柜转头看了一眼对面座无虚席的茶楼,又看了看面前谈吐有礼,文质彬彬的男子,确实也不像那等轻浮的浪荡子,他这才答应了下来。
  姚文卿在仙庐茶楼二楼等了好几日,终于在这天下午等到了那人。
  透过木窗,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正与掌柜交谈的女子,正是小苍山春猎时,试探过他一次的那位姑娘。
  如果说第一次他还认为只是巧合,那这一次,他便确信无疑了。
  秦知宜再次来到雅轩斋,甫一见到佟掌柜,她便得知了自己的青龙图已被人买下,以及买画之人要见她这事儿。
  她顺着佟掌柜的示意抬眼望去,就见对面茶楼二楼坐了一位手执羽扇的蓝衫男子,她眯起眼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来是春猎时救她和琳琅的那位姚公子。
  她这青龙图画的平平无奇,与旁边的仙鹤图更是相形见绌,为何他却独独买下了这幅?
  难道说,是因她题的那句诗的缘故?
  带着心底隐约的猜测,秦知宜正了正神色,抬步进了对面茶楼。
  一上二楼,就见那人立在茶案前迎她,相互见礼后,秦知宜一语不发地坐下,等着他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股怪异的气氛萦绕在二人周身,引得路过的宾客频频回望。
  秦知宜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直到她端着茶杯的手开始发酸,那人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惊得她险些没拿稳手中的茶杯。
  “灵台无秦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你好。”
  姚文卿念完这句诗,抬眸直直地看向秦知宜,唇边带着一抹清浅却笃定的笑意。
  秦知宜猛然抬眼看向他,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意料之中的意味,他果然也是穿越者。
  二人交汇的视线中,流转着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秘密。
  对视半晌,秦知宜朝他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真诚微笑,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回了句。
  “你好。”翌日清晨,秦知宜便站在了东宫主殿里,给那位娴静端庄的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赵音仪为赵太傅独女,秀惠端方,娴淑典雅,乃是京城上下赞不绝口的第一闺秀。
  及笄那年得圣上赐婚于太子谢晏,成婚后与太子举案齐眉,把内院治理的井井有条,皇后对她更是赞赏有加。
  秦知宜微抬了眼睫,平静地看着眼前明眸皓齿,温柔端庄的女子。
  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与众女共侍一夫,却不忌不妒,细心安置夫君的其他女人。
  她不知眼前这位太子妃心里是什么感受,她只为她感到不值与悲哀,尽管那人是太子,是未来皇帝。
  正兀自想着,耳边传来那位太子妃清脆温婉的声音。
  “是知荷姑娘么?本宫看了你的画的市井烟火图,当真是笔精墨妙,活灵活现,不知姑娘师从何人?”
  “娘娘谬赞了,奴婢是幼时跟父亲学了一二,这拙作当真不值一提。”秦知宜有些受宠若惊。
  赵音仪温柔笑道:“你莫谦虚,也别害怕。本宫请你到东宫别无她意,只是欣赏姑娘才华,想向姑娘讨教一二。”
  “娘娘言重了,奴婢定当知无不言。”
  话音刚落,门外的宦官扯着尖细嗓音传了一声:“太子殿下到。”
  秦知宜心下一惊,忙退到一旁,将头埋了下去。
  赵音仪也整理衣冠,趋步上前迎接:“殿下回来了,今日朝中可还安稳?”
  “无甚波澜。”
  谢晏一身袭玄色镶边蟒袍,紧窄的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漆黑的长发高高地束缚在玉冠之中,衬得他菱角分明的脸庞更加冷峻凛冽。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流转着捉摸不透的幽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上位者气息。
  秦知宜低眉站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不防那锐利的目光还是向她这边投来。
  她暗叫不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奴婢知荷,拜见太子殿下。”
  上面那人沉默不语,四周雅雀无声。
  太子妃赵音仪适时开口解释:“殿下,臣妾在宫中素来无事,见知荷姑娘画艺精湛,特请她进宫来与臣妾切磋一二,殿下恕罪。”
  谢晏沉冷的目光自秦知宜身上移开,淡漠开口:“东宫不比宸王府,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若安分守己最好,否则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便是宸王也救不了你。”
  秦知宜心里暗自诽腹:这位爷莫不是以为她蓄意进宫攀高枝儿?
  她面上不显情绪,依旧恭谨回道:“是,奴才谨记太子殿下教诲。”
  谢晏不再看她,修长的手指端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道:“起来罢,太子妃自会安置你住处。”
  “多谢殿下。”秦知宜起身,静立一旁。
  不多时,凌煜大步从殿外走进来,行礼后走至谢晏身边,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谢晏冷冽的幽瞳中浮现一抹戾色,他冷笑道:“呵!手竟伸到孤的内院了。”
  他将手中茶盏重重搁在桌上,掀袍起身,大刀阔斧地走出了主殿。
  秦知宜松了口气,赵音仪见她不安的模样,柔声安慰道:“你莫怕,想是殿下朝中有烦心事,并非针对你,你安心住下便是。”
  秦知宜点了点头,浅笑道:“谢娘娘宽慰,知荷明白。”
  赵音仪瞧着她泰然自若的模样,心里不免多了几分欢喜。
  拜高踩低是世间常态,尤其她贵为太子妃,身边不乏那等阿谀奉承之人,便是京中那些高门贵女,为了靠上东宫这颗大树也常对她低颜讨好。
  乍一见秦知宜这样权贵面前不卑不亢的人,心里顿时对她生出几分好感来。
  她甚至注意到,眼前的女子下跪行礼时,并不如其他奴才那样卑躬屈膝,而是脊背笔直,神色恭谨泰然,无一丝奴颜谄媚,倒颇有几分文人风骨。
  想到这,赵音仪正了正神色,犹豫道:“其实,请姑娘进宫是另有一件事要劳烦姑娘。”
  她侧过头,给旁边宫娥使了一个眼色,那宫娥随即进入内殿,出来后手中拿着一幅画,在秦知宜面前缓缓展开。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层次分明的山水画,山峰高耸入知端,悬崖峭壁间有瀑流涌动,从山腰到山峰,成片的翠松齐整葱郁,整幅画用墨浓重深沉,给人以厚重大气之感。
  秦知宜看着眼前的传世名作,似被震撼到了,亲眼见证文物的真迹,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赵音仪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半个时辰后,谢晏自密室出来,发了一身汗,原本郁结的心绪也稍稍好转。
  “来人,奉茶。”
  一宫女闻声而进,低头捧着茶盏,瞧不清正脸。
  谢晏发了汗,只觉口渴,随手端来一口饮尽,却注意到那宫女并未出去,而是站在一旁。
  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出去。”
  见那宫女仍旧未动,谢晏彻底冷了脸,刚想呵斥,便瞧见那女子向他扑了过来。
  他反应迅速,一脚将那宫女踹翻在地,本以为是刺客,却不料那宫女忽然转过脸来。
  竟是那冬雪!
  谢晏的脸色黑得不像话,他一字一句地开口道:“谁准许你进来的?”
  冬雪痛得不行,却笑得诡异。
  “殿下,那些蠢货都倒了,奴婢自己进来的。”
  她一步步走近,自言自语:“殿下,你要奴婢出去,那谁给你解毒呢?呵呵......”
  冬雪忽而大笑起来,笑得状若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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