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还没说完,你那么紧张做什么?”白衣男子笑了笑,“我说过,这虚无境对他无用,即便是在你的境中。”
“那他怎样才会醒来?”秦什问道。
他刚说完,白衣男子手上忽然渗出一道血痕,他轻轻抹了抹,那道血痕上的皮肤又恢复如初。
见状,白衣男子神色微诧,道:“这不就醒了。”
秦什连忙收回匕首,转头看向了谢浅,只见他双目赤红,脸色煞白,周遭的气息骤然一变。
他拍了拍谢浅的肩,还没开口便感受到他体内混乱躁动的灵力似要冲破桎梏而出。
“你怎么了?”秦什小声问道。
谢浅没有说话,但鲜血却从他嘴角渗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秦什焦急道,谢浅只说他会受伤,可没说是什么程度上的受伤......
白衣男子半撑着脑袋,缓缓看向窗外,喟叹道:“你们凡人为什么会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上千年来,他遇到过无数凡人修士,见过两人爱时浓烈相依,恨时拔刀相向;也曾见过一人死后,另一人毫无留念追寻而去,凡人称,这种叫做殉情。
他曾以为自己也拥有这样的情感......
良久。
“你破开了虚无境,愿赌服输。”白衣男子道:“这些人的魂魄我自会归还,但在这之前,我要见一个人。”
“谁?”
白衣男子道:“沈彧。”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他?”秦什问道。
白衣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上一只带血的灵蝶递给秦什,缓缓道:“替我将它带给沈彧吧,他看到后自然会明白。”
说完,白衣男子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只剩一只血蝶落入桌子上,缓缓震颤着双翼。
秦什展开手,那血蝶竟缓缓飞向他的掌心,随即身影倏地消失,似融进了他的骨血之中。
与此同时,周遭场景逐渐消散,他们又回到了那间小筑的院子中。
此刻,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已悄然隐退,天色暗沉,一墙之外,华灯初上。
秦什只觉身体一重,他侧首看去,只见谢浅双眸紧闭,整个身体瘫软在他的身上。
“谢浅!”秦什的心猛地一紧,神色慌乱喊道,他忙将谢浅扶到一旁的石椅坐下,又将自己身上的灵力渡到谢浅身上,虽然微浅,但还不算完全没用。
许久过后,秦什感觉体内金丹的灵力几近枯竭,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褪了血色,眼前一昏一暗,他晃了晃脑袋,这才缓缓移开了手。
“谢浅,你醒醒......”秦什低声喊道,他紧攥着谢浅的手,但身体却变得疲惫。
半晌。
秦什感觉手心被指尖轻弹了一下,他蓦地睁开眼,见谢浅手指在动,喊道:“谢浅,你醒了是吗?”
谢浅的眼睫轻颤了一下,旋即他睁开了眼睛,但双目依旧是一片血红,秦什神色一愣,手指不禁往回缩了缩。
但谢浅只是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视线。
“谢浅?”秦什轻声喊道,他感觉到此时的谢浅极其不对劲,谢浅似乎不想看见自己?
谢浅轻轻点了点头,“嗯。”
声音很轻,但秦什却觉得情绪很重,莫非是伤太重了不愿说话?
秦什想起在虚无境中,他捅穿了谢浅的心脏,而且,在幻境中痛感是真实的,那就是说,谢浅在幻境中真的经历了一场死亡......
这么一想,秦什顿觉呼吸一窒,仿佛一道枷锁紧紧扼住了咽喉,他低声道:“对不起......”
那个时候,他应该很疼吧......
听见他的道歉,谢浅身形一滞,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
见状,秦什扯着嘴角笑道:“那你笑一个。”
谢浅微微抬眸,他攥着秦什的手,片刻后,他轻叹一声,道:“罢了。”
“嗯?”秦什一脸茫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怎么了?”
谢浅笑了笑,道:“没什么......”
若是蜃楼出现后,这间小筑不知会不会消失,秦什看向四周,眼见就要天黑了,他们该去找那位沈彧沈楼主了。
“你感觉怎么样了?”秦什看谢浅的脸色似乎还有些苍白,担忧道:“不然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再去找那个沈彧。”
“不必,你手上的血蝶不能离主太久。”谢浅轻声道。
第71章
入夜, 蜃楼的轮廓在夜幕笼罩下渐渐显露出来。
与昨夜人声鼎沸的景象不同,今夜的蜃楼似乎格外安静,微风轻拂, 带着夜的凉意, 细细地摩挲穿过轻纱幔帐, 发出几乎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秦什找遍了整个蜃楼,别说那沈楼主了, 就连一个傀偶也没见到,诺大的一幢蜃楼, 只余一片死寂。
中庭之上, 刺目的血红布帘在夜色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鲜红诡异。
就在这时, 谢挽璃一行人缓步走进了蜃楼, 秦什见状,心脏漏了半拍,他立即拉着身边的谢浅躲到了一旁, 以免被他们发现,最重要的是,别被穆云平看见了。
显然, 空荡的蜃楼看起来更惧威慑力。
谢挽璃的步伐放轻, 修长的手指攥紧了长剑, 周围的呼吸声静若可闻,她缓缓抬起头, 目光落在了蜃楼三层的角落。
那里, 正是秦什藏身之所,他下意识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但他不知道的是,从谢挽璃的方向看去, 他所在的阴影是一片盲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凌冽如刀刃的灵力几乎贴着他的衣角飞过,钉在了不远处的柱子上,发出“噌”的一声回响。
秦什斜睨了一眼,只见一只蓝蝶双翼颤抖地贴在柱子上,没两下后便停止了挣扎,飘然坠落在地。
与此同时,伴随着漫天飞蝶扑扇着薄翼飞身而下,周遭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仿佛要硬生生将人的魂魄拉扯而出。
“清心咒。”穆云平凛声道。
几人闻言,迅速凝神调整气息,可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些灵蝶,周遭的声音非但没有弱下去,反而如同恶鬼般紧紧萦绕在耳边。
百里榷紧锁眉头,他猛地睁开眼睛,随之一动,重剑自他身后出鞘,鞘音未歇,剑锋已至,凌厉的剑气如龙,所过之处,密集的灵蝶被拦腰斩断。
那刺耳细碎的声音渐歇,见此情形,其余几人便一同加入这一厮杀中。
不久,灵蝶的尸身铺满了整个地面,原本蓝色的灵蝶沾上了红色的血液,在中庭上方的红帘映衬下泛着淡淡的红光。
“停,住手!”谢挽璃喊道。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固,一股更为压抑的危险气息悄然蔓延,那些地上尚存一丝气息的灵蝶停止了挣扎。
“快离开......这里。”百里榷半跪于地,右手紧握剑柄才不让自己倒下,他的声音变得干哑,双眸逐渐失去了焦距......
谢挽璃一愣,她的手搭在百里榷肩上,问道:“你怎么了?”
“别碰......”百里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意识也开始模糊。
穆云平向后退开几步,目光掠过四周,最终落在头顶轻拂的纱帘之上,沉声道:“这灵蝶有问题。”
他们三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成了阵法中心,脚下的灵蝶尸身成了此阵的引子。
谢挽璃情急之下,紧紧环住了百里榷的手臂,眼眸中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我带你走。”
话音未落,一股力量忽地将她震开,谢挽璃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此时,百里榷的双眸空洞无神,周身却裹挟着一股杀意。
“他成了傀儡。”穆云平面色凝重。
眼前这阵法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寻常修士能做到的,仅以血蝶为媒,便能无形之中将人炼成傀儡之身。
“这怎么办?”谢挽璃慌了。
穆云平道:“这里擅长傀儡之术的,怕是就只有一个人了,沈公子,沈楼主,何不现身一见?”
彼岸洲上,知道蜃楼楼主名号的人不少,稍一打听便知,蜃楼楼主姓沈名彧,蜃楼还没出现之时,这里的人常唤他,沈公子。
话音落地,一个身影自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你就是沈公子?”谢挽璃问道。
“不巧,正是在下。”沈彧轻笑一声,他瞥了一眼正中央站着的百里榷,又缓缓看向谢挽璃,微叹道:“站在这里的人应该是你......”
谢挽璃眉间凝起一抹寒意,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死不了。”沈彧勾起一抹轻笑。
话音未落,谢挽璃身形倏地一闪,长剑已然架在他的脖颈上,质疑道:“听闻沈公子胸襟坦荡,心地良善,如此看来,你不过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伪君子?”沈彧眼眸微闪,他轻笑了一声,坦然承认,“你说的没错......”
“将他的魂魄归还回来,否则......”谢挽璃冷声道,手中的剑离他的脖颈又近了一分。
“你即便是杀了我也没用。”沈彧下巴微扬,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轻声道:“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