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瞬间消散,花妖变得惶恐不安,连连后退。
它不是没遇到过魔族之人,有些魔族修为弱小得它一只手都能碾压,可眼前这个人似乎不一样,这股气息......
恐惧使它不敢再细想,花妖步步后退,但心中却又不甘就此离去,方才本体受伤,至少毁了它几十年的修为。
它斜睨了一眼船舱内的秦什,眼中闪过一抹阴鸷的冷光。
在转身逃离之际,它悄然施了一决妖术,一缕妖气倏地遁入他的身体。
待谢浅反应过来时,花妖的身影已经消失,空中只余淡淡的花香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秦什猛地睁开了眼睛,犹如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谢浅身上,但眼神却空洞而迷离。
谢浅的心沉了下来,这是那花妖留下的术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谢浅一时之间竟束手无策,既不知该如何解开这术法,又担心贸然行事会伤害到秦什。
思及此,他心底嗜血的杀意涌了上来,他方才应该杀了那花妖......
秦什忽然扑了过来,身体却微微发抖,似乎无处发泄一般,口中发出呜咽的轻哼。
“阿浅......”
谢浅身形一僵,他轻轻推开秦什,正欲起身打点水上来让他清醒清醒。
然而,秦什的身体开始发烫,谢浅一走,他立即压了过去,下一刻他一口咬在谢浅的肩颈,嘴下丝毫不留情,几乎要将他的血肉咬了下来。
谢浅闷哼一声,他微蹙着眉头,正寻思着要不要打晕秦什......
秦什稍稍放轻了些,低声呢喃着,“阿浅,我难受......”
闻言,谢浅抬起的手在空中一滞,最终还是缓缓放了下来。
次日。
秦什只觉头脑昏沉,脑袋好像灌了铅一样,昨夜睡得极其不好,一会儿梦到有人一直在喊他,一会儿又梦到船舱铺满了花瓣,真是......
“见鬼了啊!”秦什惊呼出声,他的目光落在谢浅颈间结痂的血痕上,狐疑地看向四周,“这次又是什么东西搞得鬼?”
上回在那空城才划伤了他的手臂,这次竟直奔着脖颈命脉而去了。
谢浅微微抬眸看向了他,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我......我吗?”秦什指了指自己,随即下意识摆了摆手,“怎么可能......”
说着,他忽地想起,昨夜梦中,似乎真的有一股腥咸的血液滋味在舌尖徘徊。
“呵呵......”秦什干笑了两声,脸上满是心虚之色,“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梦游了,下次你直接将我绑起来就好了。”
谢浅思忖片刻后,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甚至是细致地替秦什重温了是怎样将他扑倒,以及下嘴咬他的力道是先重后轻......
“停!”秦什连忙捂住了谢浅的嘴,他这张脸算是丢尽了。
谢浅轻轻点了点头,眼尾染了一抹笑意,“嗯。”
两人继续朝着临安出发,由于船舟顺流,比预计要快了几天,到达临安时,正值四月初。
第98章
四月初, 临安之地。
似乎是运气用完了一样,秦什二人刚踏入临安,这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 大雨如瀑布倾泻而下, 如滔水肆意冲刷着人间。
连续三日, 天空被厚重的铅云覆盖,整个临安被一种沉闷而压抑的灰蓝所笼罩。
更为奇怪的是, 每到夜里,秦什都会听到一阵婴孩的哭声。
客栈里。
“掌柜的, 这临安附近, 有没有非常灵的庙宇或是道观?”秦什实在是受不住夜里诡异的哭声。
掌柜的摆弄算盘的动作一顿, 他微微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随即缓缓开口道:“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我怀疑我中邪了......”秦什瞥了一眼周围,刻意压低了声音, “一到夜里,我就会莫名奇妙地听见婴孩在哭。”
看着掌柜的欲言又止的神情,秦什见状, 连忙摆手澄清:“我不是说客栈有什么问题, 掌柜的你千万别误会啊。”
掌柜的似乎微微叹了一声, 少顷后,他道:“小公子不必担心, 那孩子......不会加害于人。”
“莫非……那是你的孩子?”秦什小心翼翼问道。
他的脑海中不禁脑补出事情的始末:话说多年前, 掌柜的与自己的青梅结成良缘,二人育有一子,可造化弄人,一场风寒无情夺走了稚儿的性命。
其母终日以泪洗面, 无尽的思念似枷锁般将婴孩桎梏于此......
掌柜的不知他脑补了什么,只轻轻摇了摇头,“这孩子是个可怜人,听说,他的娘亲是一个邪修,为了逼迫孩子他爹认子,不惜以性命作要挟,最终落得母疯子殇的下场。”
“那孩子他爹呢?”秦什讶异道。
掌柜的面色一沉,神色难掩鄙夷,“直到最后,那男子始终未曾露面,想来不过是个懦弱无能,敢做不敢当的小人罢了。”
“那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秦什心中疑惑更甚,“这里在云隐宗庇护之下,难道你们没请过他们宗门弟子来为此子渡魂吗?”
“请了,早就请过了。”掌柜的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可那孩子的娘亲不知做了什么,连云隐宗也是束手无策。”
事情过去得太久,但由于每年雨季都会听到婴孩的哭声,这一传十、十传百,此事便传了开来。
问及此事,谁都能说得上一二来,秦什问了好几个人,只知道孩子他娘叫霓裳,十年前来到临安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好像是......姓洛。”
“这一晃就是八年,若是那孩子能平安长大,如今都十岁了吧。”
“唉,有这样疯魔的娘,薄情的爹,这孩子即便活在世上,怕也是饱受折磨......”
夜里,雨势渐弱,犹如细密的松针落下。
秦什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日里听到那婴孩的故事后,现在听着哭声倒是没有那么害怕,反而多了一丝同情。
知道没有性命威胁,他这几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想着想着,那断断续续的啼哭声竟渐渐平息,他也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大哥哥,你可以帮我找娘亲吗?”一道稚嫩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什只觉有人在推他的臂膀,他迷糊回应:“我好困,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好,那我明天再来找大哥哥。”
“嗯......”
话落,秦什猛然惊醒,自上次花妖一事后,他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沉。
果不其然,屋内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乖巧地站在他的床榻前,然而,烛火之下,那孩子却没有影子......
房间内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下一刻,秦什连外衣和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以一个几乎是踉跄的步伐冲向对面的房间。
他一个箭步扑到谢浅的床榻上,毫不犹豫地将他被子一掀,最后丝滑地钻到床榻里侧,急声道:“阿浅,快醒醒!真的有鬼啊!!”
听着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任谁半夜一睁眼,看见的是一个没有影子的小孩站在床榻前,魂都得吓飞一半。
谢浅在感知到有什么东西靠近时,他便已经醒了过来。
目光掠过身旁,只见秦什仍蜷缩在床上,身体细微地颤抖着,谢浅起身点了一盏烛火,开口道:“在哪?”
“就......就在我房间里,一个小孩,十岁左右。”秦什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惊恐未定之下,差点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闻言,谢浅透过敞开的房门朝里面看去,房内空荡,一览无余,并没有他所说的孩童。
秦什面色也有些疑惑,眉头微蹙,总不能是他睡昏了头,眼花看错了吧......
但是说什么他都不肯回去了,秦什将自己缩到床边,又拍了拍床榻,咧着嘴角,“阿浅,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凑合一晚,一晚......”
明日就算还在下雨他都得离开这!
“嗯。”谢浅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秦什,紧接着便朝秦什的房间走去。
秦什连忙喊道:“诶?别走别走!”
“我去把你的鞋子和外衣拿过来。”谢浅解释道。
“不必了吧......”秦什的声音小了许多,但又不想太没出息,就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孩应该不会追到这里来,“那......你快去快回啊。”
谢浅轻步踏入秦什的房间,窗棂半敞着,但绝不可能有人从窗门跳进来。
他缓缓走到床榻前,只见一滩水渍晕湿了地板。
也就是说,秦什并没有看错。
窗外,雨势骤然加剧,伴随着雷鸣轰隆,雨声霹雳,狂风呼啸。
次日一早,秦什收拾好包袱,二话不说,“退房!”
“小公子,你看外面这雨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掌柜的好言相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