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于是他示意对方坐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对方肩膀里的箭头。
  那箭头极短,被深深的楔入肩膀中,只露出几毫米的箭柄,无处着力,所以一直没有拔出来。
  只听壮汉大手一挥,豪言壮语道:“娘子请为我割开肩膀,取出箭头!”
  周疏宁:……你可歇歇吧!
  明明没有那么大的伤口,非得制造伤口,这不是作死是什么?
  周疏宁打量着那箭柄,问道:“有无匕首?”
  身后佝偻着身形的男人递给他一把匕首,并哑着嗓子提醒了他一句:“当心,削铁如泥的宝刃。”
  周疏宁看了一眼那匕首,捏住箭柄,在上面轻轻割了一道,忍不住赞道:“好刀!”
  说完他用力割了一圈,又拿出刚刚的鱼肠线,缠绕了好几层在上面。
  最后系起一个拉环,对众壮汉道:“谁力气大?给他拔出来!”
  为首的大哥上前拉过拉环,开口道:“我来!”
  说着便手上一用力,只见原本众人束手无策的箭头噗嗤一声被拔了出来。
  随着一声叫好和闷吭,周疏宁抹了一把汗,说道:“好了,他的情况其实比刚刚那位大哥好很多。伤口虽深,却没有毒,也没有严重的感染迹象。还是喝刚刚那个四味汤,喝到伤好为止。”
  第23章 胡人手上收棉花
  众人见重伤的两个兄弟都得到了救治,肉眼可见的都松了口气。
  周疏宁又对中箭伤的那位壮士做了包扎,又为他们写了医嘱,眼看太阳便要下山了,这才起身道:“好了,小女子也该告辞了。”
  谁料其中一名壮汉却拦住了他的去路,说道:“且慢……娘子家住哪里,姓甚名谁?”
  周疏宁瞬间就有些不高兴,说道:“怎么?我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查我户口?”
  对方干笑了两声:“不是不是,郎中娘子误会了,我们只是……来日图报……”
  这时刚刚那个沙哑的声音又传来:“想必郎中娘子也不是施恩图报之人,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由我来护送娘子出这林子吧!”
  周疏宁这才正眼看了一眼那佝偻着身形的男人,特意蒙面且遮掩气味,甚至连佝偻着的身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却并未拆穿,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那就有劳壮士了,壮士身手了得,有您的护送一定安全感倍增。”
  易了容的长孙清明皱眉,心道这女人怎么对谁都花言巧语的?
  周疏宁其实是看出来了,在场的众人对这个身形佝偻的男人毕恭毕敬,大概他才是他们真正的头目。
  说起来他理解他们为什么不让他走,这些人一定是些亡命之徒,藏身之处是需要绝对保密的。
  他虽对他们有救命之恩,却不足以抵抗暴露后的风险,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因为这救命之恩而信任他到把所有人的性命都交待出去。
  好在有了这佝偻男人的做保,那些人才开始无条件信任他,换句话说就是,他们无条件信任这个佝偻男。
  周疏宁开始好奇,这佝偻男到底是什么身份。
  佝偻男做了个请的手势,用沙哑的嗓音道:“这位姑娘,这边请吧!”
  关于对女子的称呼,由于北疆是流放区域,南方北方的人都有。
  据说南方习惯称呼未婚的女子为姑娘,而北方统称成年女子为娘子。
  周疏宁心想,这佝偻男是个南方人?
  南方人的范围可就大了,根本锁定不了他的身份,倒也没有必要锁。
  周疏宁对他点了点头,收了自己的东西朝林子里走去。
  刚走进林子,就听到山洞内有人喊:“老三醒了!快看,老三醒了!”
  “真的醒了!那位郎中娘子的医术真是了得,她竟把老三给救活了。”
  “多谢郎中娘子!”
  周疏宁转身看到一群壮汉正齐齐的朝他这边躬身抱拳,周疏宁笑了笑,远远的朝他们说了一声:“不客气。”
  他心里也很高兴,救人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好事儿。
  佝偻男透过面罩观察着他,突然开口问道:“姑娘擅长医道?”
  周疏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答道:“粗通。”
  他比较擅长西医理论,中医真的只是粗通。
  佝偻男却发出一阵轻笑,周疏宁也不明白他笑什么,好在后面两人没再有任何沟通。
  来到树林边缘时,佝偻男便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请吧!前面就是乡道,很安全,我想就不用我护送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佝偻男这么说的时候,周疏宁突然想到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夏卿,上次他来接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看来这条乡道安全,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事。
  倒也是,这条乡道人群往来络绎不绝,前通官道后通县集,确实很安全。
  周疏宁对他道了声谢,便顺着乡道回了西风村。
  一回到村口,他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他住处的门口,走近了发现竟然是来给他送棉花的胡人。
  胡人拉了足足两大麻袋的棉花,正在和微雨扯皮:“就是一个姓周的娘子让我送来的吗,我还能骗人不成,她给了我订金,说是我把货送到了结尾款。”
  微雨插腰道:“你这两包破东西,脏兮兮灰乎乎的,不当吃不当喝有什么用?我家小姐傻了才买你的货!”
  周疏宁:……
  好丫头,你才傻了!
  她几步上前道:“是我买的,微雨,不得无礼。”
  微雨转过头来,瞬间喜上心头,说道:“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头午出去,也不见人影,微雨都快急死了!”
  周疏宁道:“路上遇到点事耽搁了,你去给这位先生取了尾款,让他卸货吧!”
  微雨见真是自家少爷买的东西,便不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便拿着货单去拿钱了。
  棉花倒也不算贵,两大包,只要五百文。
  周疏宁问:“先生这棉花里的种子可都是活的吧?若不是活的,我可是要退货的。”
  胡人拍了拍胸口道:“贵客放心,这些种子都是活的,贵客识货,我是不会坑你的。我做的是良心买卖,卖的东西也都有良心。”
  这胡人说的汉语有时候词不达意,周疏宁倒也能明白。
  他点了点头:“好,以后有什么好货,先生可以优先过来问问我。”
  胡人很高兴,笑着应道:“好的贵客,我的名字叫安达,您以后就叫我安达吧!”
  周疏宁没再和他多说什么,交接结束后他便将两大麻袋的棉花倒到了花包了。
  工作的妇人们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纷纷好奇的问道:“东家,这是什么?”
  周疏宁拿起沾了灰棕色干叶的棉花来说道:“这叫棉花,是好东西,不要看它不当吃不当喝,却是做衣服棉被的好料子。如果今年我们能够种植成功,入冬做几套棉服棉被,可就不怕冷了。”
  妇人们的眼中都写着不敢置信,赵大娘问:“它能有我们的蚕丝舒服?”
  周舒宁摇了摇头:“是不如蚕丝,但蚕丝太金贵了,咱们北方又不好成活。棉花却不一样,它的成活率很高。如果可以大规模种植,说不定咱们北疆百姓的穿衣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了。”
  与周疏宁一同回来的长孙清明在隔壁也恰好听到他所说的一切,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东西都能找来。
  北疆向来贫瘠寒冷,连皇帝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一个小女子就能解决了?
  第24章 冷宫里的赵皇后
  周疏宁吩咐微雨:“别愣着了,丫头,没事儿的话就把棉花种子都摘出来。”
  他得想办法弄个弹棉花的工具,传统的弹棉花工具虽然费些力气,倒也不难做。
  周疏宁小时候的邻居大叔就是弹棉花的,他也有幸见过几次大叔弹棉花的过程,有趣是真有趣,累人也是真累人。
  周疏宁拿着一张草纸出来的时候,微雨知道自己的活儿又来了。
  她没等周疏宁吩咐便道:“村西小木匠,打东西,我知道了小姐,微雨这就去办事儿。”
  周疏宁就喜欢微雨这股子机灵劲儿,十分赞许的点头道:“好,去吧!”
  与此同时,皇宫。
  冷宫之中,赵皇后捂住胸口轻咳了两声,身边的大宫女立即焦急上前来询问:“皇后娘娘,您身子本来就不好。此番被太子连累,还不许四皇子去皇上面前求情,这不是作贱自己吗?”
  皇后却只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说道:“无碍,皇上却罚我,我心里却安生。”
  大宫女摇头叹气:“您这又是何苦?”
  皇后端庄又不失华贵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半天后才道:“姐姐死前将太子托付到本宫手上,本宫却没能教好他,这都是本宫的错。”
  大宫女不服气道:“这跟您有什么关系?罪太子被送到您宫中的时候已有十岁,您待他不是亲母胜似亲母。吃穿用度,哪怕没有四皇子的,也从未短过他。极力劝说皇上立他为太子,却从未为自己的儿子筹划一次。皇后娘娘,您的苦心天地可鉴,千万不要再苛责自己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