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一夜之间，人潮散去, 离宫像被人遗忘的角落, 突然沉静得有些孤寂。
法瑞尔说：“陛下，沙利叶大人为您安排了许多情人节的节目，您要不要看一下？”
路西法接过法瑞尔递过来的清单粗粗看了一遍，里面歌舞和游戏等应有尽有，看得出来沙利叶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我只想一个人呆一阵儿。”路西法把清单还给法瑞尔, 低喃道, “黑暗神这时应该也是独自一人吧。”
不过一想到昨晚的事，路西法决定还是不去万魔殿看他了。
法瑞尔离开后, 路西法来到露台上。微冷的风带着漫天的星辉落在身上, 在宏大的星幕面前, 这种孤寂感忽然更加强烈了。
为了排遣这种孤寂，更为了暂时遗忘昨夜的荒唐事, 路西法干脆摊开卷轴, 把亚巴顿之前的驱逐魔法阵设计稿又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上次的驱逐实验的确出了点儿意外，但这忽然让他有了新的灵感, 他想在此基础上把魔法阵再改进一些。
意识一旦专注, 时间就过得飞快。
等路西法从卷轴上抬起头，已经又过了三天了。
算了算时间, 红色情人节已经过去, 现在是黑色情人节, 地狱的猎艳狂欢。只是因为有了黑暗神，魔族们不得不收敛了。
路西法把卷轴收好放到一边，转而一个人走到离宫的回廊上。
离宫规模很大，他自己也没来过几次。趁着此时难得的闲暇他打算把离宫的角角落落都走一走。
不过刚刚在回廊里走了一段，他就改变了主意。
不论他现在看到黑暗神会有多尴尬，但情人节期间自己理应去觐见一次，何况黑暗神还送给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这样想着，路西法沿着回廊原路返回。
正走着，路西法突然感到神念的降临，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魔气附着在神念之上，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回廊的另一头。
回廊里柱子的阴影明明暗暗地投在他的身上，最终和灯火下的树影混在一起，斑驳而迷离，如同一个幻影。
他不疾不徐地走过来，稳健得好似志在必得。
一直处变不惊的路西法立刻有些尴尬，对那身影说：“哦，黑暗神，我正想去万魔殿找您，感谢您赐予的星星。”
路西法侧头望去，地狱的星空熠熠闪亮，美得好似梦境。但他不知道再美的夜空也只是他的背景。
“你还记得那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吗？”黑暗神高大的身躯在撒旦身前站定。
提到夜宴那晚，路西法知道这事是回避不了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醉了。”路西法言不由衷地说。
黑暗神喃喃地重复：“的确，你醉了。”
“我醉了。”路西法坦然地承认，“以前我从不过量饮酒，因为只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让一切尽在掌握，不会失控，也就没有冲动，更不会做出傻事来。经过那晚的验证，看来我的想法没错，冲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徒增烦恼。”
路西法淡然地笑了笑，星光落入他的眼中，在蓝紫色的瞳眸深处荡漾着。
“你现在是清醒的？”
“当然。问这些做什么？”路西法侧身，让自己不用直面黑暗神的目光。
黑暗神忽然向他贴近。
路西法本想接着说些无关痛痒的话，然而思路却被黑暗神的突然靠近打乱了。
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超越了界限，路西法想要躲开，一双手臂却已经使路西法不得不转过身来面对他。
黑暗神目光清冽地看着他，金瞳中映着他的影子。
不得不说黑暗神虽是黑暗的化身，却有一些光明的特质，那长长的银发，金色的神瞳，尤其是现在，在漫天的星光下，他黑色的袍子外好像都笼着一层蒙蒙的光晕，如果不是属性和实力使然，谁会相信他是黑暗的神祗，说他是上帝的化身也会有人相信的。
正在路西法为此出神的片刻，黑暗神已托起他的下颌，让他看着他。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当……然……”
随着那影子渐渐放大，路西法才惊觉黑暗神想要吻他。
似乎想给他留下足够的时间拒绝，黑暗神的唇靠近得非常缓慢，仿佛越过了无数时光和难以逾越的距离，才轻轻地轻轻地覆盖在他的唇瓣上。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他的脸上，轻柔得难以察觉，仿若蝴蝶轻轻拍打的翅膀，却瞬间在他的世界里鼓动了滔天巨浪。浪潮所过之处，漫天的星光随之摇曳，他的心核难以自已地撞击着胸膛，他只能情不自禁地抓住黑暗神胸前的衣襟，死死地拽着。
那一夜黑暗神的唇瓣给他留下的只是朦胧的回忆，但这次的吻不过一两秒，却又好像承载了无数沉重的时光，足够他描摹它的每一寸温热和形状……
在成功撩动一颗心后，黑暗神的吻浅尝辄止，没有进一步的深入。
如果把这看成黑暗神的冲动的话，他们好像打平了。
这一切超乎了路西法的预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在梦境里，可是倏然间，他又回到了现实——
黑暗神是在回应他的吻么？还是……这一切只是黑暗神的玩笑？
星光轻盈了浓重的夜色，一吻过后，他和黑暗神彼此拉开距离，都没有再说话。
可在那接吻的一两秒，他知道上帝在他的心中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另外一个人正试图以强势的姿态进入他的心。
虽然他也是神灵，却不再如上帝那般遥远得不可靠近。他就在他的身边，可以触摸，如此真实。
但路西法还是本能地退后了两步。
多年的经验早已告诉他，面对神灵，最好不要倾注任何感情。最好不要。
“您特意以真身过来，一定有什么事吧？”喘息了片刻，路西法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把话题岔到其他地方去，“如果没什么事，我也可以给您讲讲关于情人节的历史，这方面我知道不少呢。”
“路西……”黑暗神幽幽唤道。
“如果您对情人节不感兴趣，我也可以给你讲讲黑暗神殿，我已经让亚巴顿加快神殿的建造进度，相信不久后，您就可以搬进新的神殿了。”
“路西，吾来看看你。”
“只是这样？”路西法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带您到离宫走走吧。”
黑暗神似乎对路西法的提议有点儿兴趣，点了点头，随着路西法穿行在回廊里。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离开回廊来到一片开阔的水面前。潭水清澈无比，上面还飘散着淡淡的白气。
这是一个天然的温泉，在潘地曼尼南，这样的温泉有不少。
黑暗神低低地说：“路西，三天后吾会为你修复灵核，以上次的情况看，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
黑暗神带来的消息让路西法暗暗兴奋，灵核的修复就代表着力量的完全恢复，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然而当他瞥见黑暗神沉重的目光，感到黑暗神似乎并不高兴。
“您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路西法试探地说。
“没有。三天后你就在这等吾。”
黑暗神说完，已经化为一片黑色的雾气消失了。
三天后么？三天后就是白色情人节了。
路西法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隐隐感到有什么必然要降临的事即将降临了。
生命之树从亚巴顿的府邸回来后就再没有离开万魔殿。一方面上帝不让它这时出去乱逛，谁都知道此时的魔族特别放纵，另一方面，生命之树也发觉上帝最近有点儿异常。
在几次陷入低谷后，上帝身上的黑暗力量开始渐渐强盛，而虽然大多时候上帝都是在冥想，但在沉静的表象下上帝有些烦躁。
“神，您已经几次从冥想中突然醒来了，这样真的好吗？”
上帝并不理他。
“是不是因为路西？”生命之树试着说。
可能是因为提到了路西法，上帝终于有了与它交流的意思。
一看到突破口，生命之树怎么肯轻易放过，赶忙说：“您送他星空做礼物，我看他很高兴。”
“吾已经约定三天后给路西修复灵核，一旦找到黑暗神格的碎片，我们就回天堂。”
一说到回天堂，生命之树就不能不低落了。和秩序井然的天堂比起来，它还是喜欢更加自由放纵的地狱。
不过该玩的也玩过了，它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和上帝来到地狱的，只好故作兴奋地说：“找到神格碎片后，您就是至高神了啊，神，难道您不开心么。”
开心？
上帝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开心，他只知道那是他身为神的最高追求，也是对这个世界的责任。
看到上帝深沉得近乎失落的样子，生命之树轻声说：“不如您去找路西谈谈吧，也许您会想和他说些什么。”
上帝摇摇头。
在更高的力量面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演是否万无一失，他隐隐担忧自己取得神格碎片的过程可能会伤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