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
  “你去做吧。”华西崇在心中叹了口气,面露疲倦,“不管如何……这些年……”
  他陷入沉默,半晌后说:“我帮助你,即使最开始是为了还债……现在……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你有站在那里的能力。”
  瞿清雨静静地注视着他:“我知道,老师,你对我有恩。”
  -
  结束一天工作已至半夜。
  瞿清雨走下楼梯,站久了双脚发麻,他走出医院灯火通明大楼时接近凌晨一点。深秋,又经过暴雨侵袭,树木萧条零落。
  小克:“你不高兴吗?要不然还是回来?又有人说你坏话了吗?”
  瞿清雨耐心地:“没有不高兴,快回来了,没有人说坏话。”
  “对了,你的星网账户上多出一项大额进账,七个零。”小克速速算账,说,“你干了什么?”
  瞿清雨怔了一下:“什么?”
  小克关上诊所的推拉窗,疑惑:“有人打错了?不会啊,别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账户?”
  瞿清雨已经不需要问他什么了,头顶月亮实在太圆,路边樟树下alpha军官朝他走来。这场景特别像他昨晚看到的,连站位都一差不差。
  瞿清雨看了看赫琮山身后的车,又看看赫琮山。他其实特别累了,见到赫琮山得一瞬间突然又觉得还好。他坐在医院前门的花坛处,笑起来,他笑起来很漂亮:“给我打钱干什么?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赫琮山看向他的脚:“扭到了?”
  “不严重。”瞿清雨说,“去找你之前。”
  赫琮山朝前走了两步,头顶星光披戴,他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弯下腰,和他平视:“抬腿,我看看。”
  瞿清雨微微一怔。
  很少有alpha会弯下他们的腰,赫琮山几乎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膝盖虚压在地面。
  并不严重。
  赫琮山收回手,他们一坐一蹲,他想了想,说:“想要什么?任何、一切,我都会交给你。”
  任何,一切。
  从他口中说出的“任何”还有“一切”大概就是任何和一切了。
  瞿清雨问他:“你不能爱我吗?我没有更想要的东西,长官。”
  周遭有风声吹动叶片的“沙沙”声音。
  赫琮山皱了下眉,他容易皱眉,遇到什么不那么容易的事眉心会折起来。触手可及的位置,神差鬼使,瞿清雨伸手,一点一点压平他眉心。
  很早很早以前,我也见过他的,他走得特别快,跟在他身后的alpha士兵一直追一直追。上校从不回头,他肩头伤疤和功勋累累,我可能有一点儿喜欢他,只是上校从不回头。
  “为什么?赫琮山,老婆不是在叫我吗?在叫谁?”
  赫琮山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要是不同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瞿清雨漫不经心想,霸王硬上弓也是一种好办法。我会在他必经之地踩踩点,总有他马失前蹄的时候。
  过程不重要,先上了再说。上了——总会有感情的。不管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我都会想办法拔除。
  “不是要干死我吗,嗯?”
  瞿清雨两根手指插进他衬衣最顶端的缝隙,他单手就将赫琮山第一粒扣子解开,食指拂过赫琮山喉结,微微一笑,将他狠狠往自己的方向扯,和他鼻尖对鼻尖:“敢说不敢做?”
  第16章
  夜黑如墨,beta青年呼吸中带着幽淡的香气。赫琮山无声而忍耐地闭了闭眼,有一头野兽在他胸腔中撕扯。
  瞿清雨会为他想得到的东西付出一切。
  正如他当初想要华之闵。
  ——“阿琮,下次我带你回家去见我的未婚妻。他是个很美丽的beta,比我小六岁,有一双比星空更璀璨的眼睛。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我还没有告诉我的父亲,我想要在拿到士兵证的那一刻带他回家。我的父亲会喜欢他的,他想要学医,而我的父亲正好是位令人景仰的医生。”
  “你见过他了。在营地的医院里。”
  几年后alpha擦拭着自己的枪管,冰冷地笑了:“赫琮山,我知道你在看他,没有人会不看他,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去和他搭讪,他会同意和你在一起。就算你不去找他,终有一天,他也会来找你,因为你是帝国上校。我们这些alpha,总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alpha放下枪,转身:“到那时——你也会知道,什么叫做‘我把整个灵魂献给他,而他将它作为衣襟上一朵用来点缀的花’。”
  ……
  赫琮山漠然道:“除此之外。”
  又被拒绝了呢。
  瞿清雨松开手:“给我你的军训日程表,总教官。我就要这一件东西,不过分吧?你不答应我就再追追,说不定哪一天就成功了。”
  拒绝没有用。
  “我有时候真希望……”
  赫琮山站起身,伸手捏住他下巴,他瞳仁黑沉得没有一丝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去上上生理课。”
  alpha和beta并不该在一起。
  瞿清雨冲他竖起三根手指,慢悠悠地说:“我明天就去上。”
  “我知道alpha的易感期都要陪,你需要我陪吗?”他又问,“我明天休息,跟我一起去上生理课?上校。张载说你的生理课是军校毕业所有科目中唯一没有拿到全a的,生理课的老师姓陈,他还记得你。”
  “你知道alpha的易感期要陪?”
  赫琮山笑了笑:“陪我干什么?”
  瞿清雨简洁明了:“干我。”
  “……”
  “开玩笑,等你易感期那段时间,我一定二十四小时陪着你,绝不离开一秒钟。”
  那一瞬间赫琮山的表情有微妙的变化,瞿清雨观察到了,像是松动。
  “你陪我去上一节生理课,那天发生的事一笔勾销。”
  瞿清雨悠悠地拖长调子,伸出一根小指,弯了弯,示意他和自己拉钩:“赫琮山。”
  alpha军官深深地凝望他,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瞿清雨收回发酸的手指,叹了口气:“说吧,长官,你用这种表情看我,你要找一个omega度过易感期了?”
  “或者你并不想,只想找个借口拒绝我,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们衣衫不整的从一张床上下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看见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他微笑着补充,“不可以。”
  智能车车灯亮了,里面有人在等赫琮山。瞿清雨越过他衣襟侧边镶嵌的橡树叶领花,朦胧间窥见omega纤细的影子。
  赫琮山居高临下俯视他:“如果这样能打消你的念头。”
  那辆智能车消失在不远处的柏油马路上,它重刷了漆,被撞伤的地方恢复原貌,转弯时刺眼远光灯照射在医院大门门口。
  ……果然他并不喜欢我。
  瞿清雨朝后仰面躺在草丛上,周边叶面潮湿的水汽从他腰侧钻了进来。
  “说了不会放过你。”他一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指间夹着一枚指纹复制贴。
  能在上校所有休息处畅通无阻的那一枚,食指的清晰指纹。
  -
  被拒绝是人生常态。
  第二天一早瞿清雨从花店取了一束蓝色风信子,小克在通讯器里安慰他:“你最近有没有别的想见的alpha?实在不行转移一下注意力?”
  “比如?”
  小克:“很多啊,我都找出来了,还有我们的omega客人,最近你在北部军事基地都没办法出来,有好几单黄了,今天这个出……五十万星币,你要不要聊聊?”
  “叫什么?”
  小克顿了顿,说:“兰斯,柏·李的小儿子。他想找你问——赫琮山。”
  -
  兰斯起初并不相信那本《猎艳指南》,直到他父亲柏·李被一个omega迷得神魂颠倒并将其带回家做了他和琼的后妈。
  omega艳红的指甲盖搭在白玉茶盏上,入秋,他披着厚重的皮草坐在花园里喂金鱼,小腹隆起。他来之后兰斯再也不能坐在那里,柏·李对他的宠爱有目共睹。
  这是最近alpha们圈子里的笑话,人人笑柏裁判长,人人都是柏裁判长。
  琼·李跪在祠堂中,他在宴会上犯了大错,柏裁判长要请家法,兰斯赶过去制止,裁判长戒尺“啪“抽在琼·李身上,后者一声不吭,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顶撞自己的父亲:“不要以为我没有在你的房间见过那幅画,你带回家的根本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怎么样,要是我真的和他睡了,这算什么?儿子睡了老子喜欢的人?”
  柏裁判长气喘吁吁:“你——岂有此理!你懂什么?啊?你懂什么!去年你老子脑溢血你还在花天酒地!那是救了你老子的医生!我他妈的,我他妈的今天就要抽死你这个混账!”
  琼·李长大了嘴:“对不起……父亲。”
  “我的父亲那么告诉琼,但我知道不是。”
  兰斯吹了吹杯中热水,他拢在一条长毛绒毯中,见怪不怪地说:“我跟着我的父亲去过医院,他送礼前问过我,是送花还是贵重的首饰。我说不恰当,送一面锦旗吧。他跑上跑下想要送一面锦旗的样子像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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