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赫琮山一脚踹翻了他面前的瓜果桌,他脑海中那根弦崩裂,他拽住李徇的衣领活生生将惊魂未定的alpha从地上提起来,“嘭”撞上了后墙。
  李徇后脑勺重击,高等级alpha恐怖的信息素令他毫无还手之力,他大脑立时有一辆搅拌机搅动,他双唇颤抖,面露痛苦:“……赫琮山,你的信息……信息素,收……”
  赫琮山下齿磨动:“——带走。”
  张载一时没明白:“什么?”
  李徇立刻反应过来,暴怒:“赫琮山!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从老子这儿带人,我告诉你,就算你带他走他也不会走,他好不容易攀上老子这根高枝儿,能这么轻易放手吗?我告诉你——”
  赫琮山一拳挥在他右脸,张载眼睁睁看着三颗血淋淋的牙喷落在地上。
  寂静。
  李徇被打得偏过头,他阴冷地笑了:“赫琮山,你的精神鉴定报告,是假的吧。”
  “三颗牙,一个上校,也算值了。”
  “下一次精神鉴定在十天后,你确定你的信息素波动会仍然平稳?你幻听了,上校。”
  他直起身:“你应该找一个omega,信息素安抚能最快令你坐上帝国元帅的高位。beta,不管什么样的beta,都是婊子。他们最适合待的地方,都只有床,各种各样的床。”
  很快,剧烈疼痛令他面孔扭曲,他不可思议地、断断续续地发音:“赫……琮……”
  “喀嚓。”
  赫琮山一言不发卸了他的下巴,张载在心中叹气,等他的长官带着一身难以掩饰的信息素离开,他这才蹲下来处理一片狼藉的现场。
  “你错了,大法官。”张载一边戴上手套和口罩一边说,“您知道最近治安不太好,柏·李对您当上大法官一事怀恨在心,深夜潜入,意图行凶,两败俱伤。”
  李徇无声呐喊:“不可……嘶……唔……能,这么多……目击证人……执政官……”
  张载:“告诉您一个秘密。”
  “执政官一丁点儿不想要上校重回战场,这件事是真的……他不是上校的叔叔,是他的父亲。”
  李徇瞳仁剧震。
  “……一个父亲,您知道的,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待在安全的地方,而不是跑到生死不明的战场。他的立场是上校,一个大法官而已,一千个一百个大法官,比不了上校一根手指头。”
  “死了就死了,想当大法官的人多得是,您说不是吗。”
  张载微笑着盖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所以上校松口后不会做元帅,他会变成下一任执政官。”
  -
  执政官今年刚满五十,他的亲哥哥死于一年前的虫战,他继承了对方的遗孀,自己的嫂子,黎雪纺。
  黎雪纺前后被两名alpha标记过,不如说从二十岁起他一直同时被两名高等级alpha标记,这对孪生兄弟有恶劣的性格,如出一辙一拍即合的变态心理。他先后流产过两次,一次是惊吓过度,另一次是过度房事,生下赫琮山时身体过分虚弱,再无生育可能。
  他在张载印象中和李徇家中的beta并无二致,永远衣不蔽体,永远无声无息躺在床上,没有下地的需要,更不可能有抱起孩童的力气。
  张载时常不清楚赫琮山在想什么,他现今压抑和退缩的情感表达方式是否受过规训。他最初应该以为自己有个身体不太好的omega父亲,还有个功勋卓著受人景仰的军官alpha父亲,并以此为豪。以这三人相见的频率,他在非常小的时候应该就目睹过现场,张载无从得知赫琮山对此作何感想,但对方在成年那一刻迅速离开了象牙塔、温室床。
  多米诺骨牌构筑出来的梦幻城堡不堪一击,坍塌于每个夜晚,再重铸,再坍塌,循环往复。
  战场上的血腥和死亡无法令他真正忘记这些不可理喻的画面,反而加重了他的精神负担。但他极少失控,远离失控源当然不会失控。
  他毫无疑问在李徇这里受到了一些刺激。
  他竟然开始幻听。
  ……
  然而那份申退表的事依旧要说,张载处理完一切,站在夜幕深深的军官大楼二十八层。
  他的长官头痛难忍,看过录像后一度沉默。
  被带回来的beta匍匐在地面,瑟瑟发抖,身上披了件自己的衣服——张载深刻忧心了如何向自己的omega解释,面前的alpha军官砸翻了所有能砸的东西,他确实失去了耐心,光脚鲜血淋漓踩过一片玻璃碎片。
  容修在他脑袋里喋喋不休,询问他在对方想离开他的前提下他是否还坚持最初想法,又问他是否希望将宝石装点在自己不听话的beta身上。
  那些宝石很漂亮,散发出难以抵抗的光泽。他这么想,他知道赫琮山也这么想。
  赫琮山请他闭嘴。
  他现在必须要见到自己的伴侣,他无法忍受一秒的镇定剂。
  “张载——”alpha冷沉道,“他人呢?”
  张载寄希望于那针镇定还有作用,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向瞿清雨解释一切,他是对的,他没有。
  门开瞬间瞿清雨被扯了进去。
  他被抱在了怀中,岔开腿坐在对方身上。
  暴风骤雨般的吻落在他全身,上衣被掀起那瞬间,未关的窗卷进来冷风,瞿清雨终于伸手,压住了那只钢筋铁泥般箍住自己腰的大掌。
  力道悬殊,但当他表露拒绝的那一秒,alpha停止了一切动作。
  他轻轻喘息,只盯着赫琮山问了赫琮山一句话,一副特别难以哄好的模样:“上校,我们多久没有见面了。”
  赫琮山很快告诉了他正确答案,精确到小时和分钟。
  于是他任由那只手伸进了后腰,又捏了捏赫琮山耳朵,问他脚上扎进去的碎玻璃要不要先处理。
  “……”
  耳边声音有些湿润的遥远,赫琮山听见他说,“在流血,不处理我要生气了,赫琮山。”
  “为什么不想见我呢。”他说,“我很想见你,长官。你如果不想要我就告诉我,不要让我难过。”
  我很容易觉得你不喜欢我了,我有一点儿害怕。
  alpha并不把beta当回事,他们甚至会共享同一个beta。我知道你和他们不同,不确定这种不同是永恒还是暂时。
  这没什么,换任何其他alpha,我都并不会受伤害。只有你,我一感受到不安就要退缩,一有人说话我就要动摇,因为我知道我会受伤。我摊开了浑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在你面前,太容易受伤了。
  害怕受伤,就要离得远远的。
  回到本来的生活上去。
  但赫琮山并不能听到他心中的话,上校抱紧他,将舌尖咬出血保持清明,控制住疯狂的念头和心中野兽,尽可能地安抚:“没有下次。”
  又说:“我很想见你,没有不要你。”
  距离结婚申请批下来还有相当长的时间,也可能被驳回。
  他不做没有白纸黑字的承诺,求婚准备没有,精神状态还需观察,他的幻听持续了一段时间,伴随暴力行为,并有加重倾向,需要在清醒时再次权衡利弊这场关系的必要性。他无法给出承诺,又违背承诺。
  他知道对方为站在今天的高度做出的努力,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对beta来说那条路全是荆棘,他走了很久,他可能不爱他,他想找一把庇护的伞。
  上校无可奈何,愿意做最后的跳板,底线是,必须是唯一一块。
  现在,此刻,这就够了。瞿清雨不想听到别的话了,下一句是利刃或者蜜糖都是未知。他闭眼去亲赫琮山,很用力。
  他笑起来:“最好这样。”
  第27章
  “你身上体温太高了。”
  瞿清雨伸手试了试alpha的额头:“怎么回事?”
  赫琮山身上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吸滚烫。他强悍肩背绷得异常紧,瞿清雨再次加重语气:“怎么回事?”
  有桂花零星的香气,手指冰凉地拂过额头。
  正值桂花尾巴的季节,训练营必经之处有一棵盛大的桂树,金果累累。他从那儿来,从满树繁花下来。
  赫琮山抱紧他,浑身血液都驯服了似的,平静地流淌过心海。
  “申退表?”
  瞿清雨说:“想见你而已。”
  赫琮山不轻不重揉捏他的后颈,他身上温度虽然高,但说话逻辑清晰,还记得找自己算账,那应该就没有问题。
  瞿清雨放下心,又听他淡淡:“烟从什么地方弄来?”
  “藏的。”瞿清雨眨了眨眼。
  “让阿尔维把他的裤兜掏干净。”赫琮山并不拆穿他,平稳,“军队禁烟,归队时告诉他,明天之前检讨送上来。”
  上校一抬眼皮:“你也是。”
  瞿清雨:“……”
  瞿清雨咬了咬牙。
  他手撑在赫琮山腹肌靠下的地方,使坏地压了压:“你开除我算了,调戏长官。”
  赫琮山四平八稳坐着。
  他姿态非常冷淡,一副高坐云间的模样。瞿清雨见不得他不染烟尘的样子,俯下身用手去勾他的裤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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