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照理说他是瞧不起这些细胳膊细腿的新兵的,最开始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林渝想不通地跟瞿清雨八卦:“听说他是自己申请来带新兵的,他不是说我们弱小又可怜吗,我真不明白。”
  瞿清雨看了他一眼。
  次日,三个排混战,他们险胜。alpha中士像只打鸣的公鸡,活灵活现地从这头晃悠到另一头,加莎和佘歇都阴阳怪气:“你是赢了个什么,这么激动,你的排站队站成那个蛇样,你还高兴得起来。”
  阿尔维立刻不干了:“什么蛇样?我看你的排站成个熊样。”
  佘歇和加莎:“……”
  他们忍气吞声:“行了,你赢了,你的排最优秀,行了吧。”
  阿尔维满意离开。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们这些臭小子答疑解惑。”
  阿尔维说:“马杜克训练营存在几百年了,马杜克是谁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等你们成为军官要做什么?”阿尔维脸上痛苦一闪而逝,“开军部例会,写会议总结,他妈——的,我这周的会议总结还没写!”
  瞿清雨稍微转过脸,有一秒想到某人桌面乱七八糟的会议总结,有人把“服从长官命令”写一百遍,下面加了个“长官饶命”。
  他实在想笑,忍住了,表情变得淡。
  军队是隔离于外界的一片净土。
  这里什么都没有,你只需要吃饭、睡觉、训练,脑海里不用装任何事。劳累令大脑停摆,瞿清雨刻意忽略了在所有人口中消失的人名。
  ——对方大概率去绿湖疗养院了。
  alpha真正解决易感期的方式有且仅有一种,其他方式都是隔靴搔痒。
  生活少了部分东西,但也走上正轨。
  瞿清雨过了快三个月躺睡袋的日子,他们的野外训练结束那天刚好是晴天,新兵们拖着半死不活的步伐回去睡觉,瞿清雨去兑现医务室值班的诺言,连去两天。
  唐陪圆在那打哈欠儿,对面坐着另一名alpha。
  “倒是不疼,唐医生。”
  alpha上衣卷起来,露出精瘦腹部,瞿清雨扫了一眼,判断出是不严重的烧伤。
  唐陪圆摆着张死人脸给对方处理伤口,下一声就要没气儿似地:“知道了……这儿。”
  医务室提供较为简单的伤口处理,小州帮忙处理一些杂事,倒垃圾清理地面什么的,两人相处还算融洽。
  “分了?”唐陪圆眼皮也不抬,“比我想象中顺利。”
  瞿清雨顺手将最近的病人输液管的速度调低,弯下腰给对方拔针:“能有什么不顺利。”
  “我当年年少无知也提过分手。”
  唐陪圆:“我就没你那么好运,被拖回来大半个月没上学。”
  他说了这话半天没得到回应,不由得奇怪地抬头看了一眼。beta青年缩在旧沙发上睡着了,医务室窄小,配套沙发也不大,颜色灰扑扑,他太白了,露出来的手腕脚踝是非常不健康的颜色——唐医生从医学的角度分析,他大概有一个非常混乱的作息,而且最近休息不好,肝气郁结于心。
  唐医生又继续观察。
  为了透气他头顶的窗是半开的,他太累,缩在沙发一角。姿势不舒服,腰折起来。宽大领口下滑,头发长出一些,搭在白皙后颈上。
  唐陪圆听见来这里的alpha议论他,说他好看,比自己见过的omega都要好看。正对面是一面镜子,他浑身体重落在沙发上,也不过是将沙发压下去一点弧度,累得极了,呼吸也是安静的。
  骨骼在清瘦皮肉下能看出少部分轮廓。
  他实在……唐陪圆形容不出来,移开视线。
  半小时后对方醒了,唐陪圆一边写开药记录一边尚存良心地说:“你还是回去睡吧,到时候有空再说。”
  瞿清雨掌腹抵着额头揉了揉,他刚醒时有些发怔,反映了一会儿深蓝眼睛才聚焦。
  挂钟上分针走了半小时,他站起来,走出门的那一刻突发奇想,问:“我身上有alpha的味道吗?”
  唐陪圆食之无味地嗦自己的泡面桶,吸完最后一口汤汁。他坐在自己堆成一座小山的患者记录文件中,又变成那个“很丧的、能治头痛发热的值班室医生”,仿佛监狱那场对话是梦。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有还是没有,你知道有,训练营那么多alpha,在进行大体力训练时他们的汗腺会自动散发信息素。alpha之间的信息素遵循同性相斥的原则,越高等级的alpha对信息素越敏感,像他……”
  “他这种等级的alpha,难以忍受自己私人领域被这么多alpha的气味冲击。但你不可能真的不出门见人,这毫无办法。”
  瞿清雨轻轻笑了一声。
  “确认一遍。”他走出医务室的门,被窗外骤然明亮的光线晃了下眼睛,“没什么别的意思。”
  -
  瞿清雨擦干了头发。
  吃了晚饭睡觉,林渝请了一天假回家,宿舍空荡,剩他一个人。他拉开了阳台的窗,窗外仍然是风雪,白皑皑雪粒盖上常青松树。
  这里的季节永远是冬季,战场上春夏秋都没有大的困难。而冬天,冬天会令所有战士双手溃烂,长出冻疮。他们会面临比平时严峻一百倍的问题,寸步难行。
  刚睡了一会儿,瞿清雨不困,他站在风口吹了会儿冷风,吹得浑身冰冷后又走进来。宿舍并不温暖,他仰面躺在单人床上,望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过度运动后一停下来,四肢酸痛,双腿软绵。
  唐陪圆说的话他听见了。
  右眼皮忽然跳起来,跳得太厉害,瞿清雨不得不抬起手压住,微微吐出口气。
  22:00整,楼层教官准时查房。
  “笃笃。”
  瞿清雨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他肢体动作先于大脑行动,先一步下床,站在了门口。
  月光如丝绸流泻。
  他站在那里,门缝和阳台对流的冷空气卷过他赤裸苍白脚踝。他想要开门,又不想面对开门的后果。
  直到门外的人低沉而冷漠:“开门。”
  ——这扇门势必是拦不住对方的。
  瞿清雨静了静,他黑暗中的足尖冻得发红。他知道什么话最伤人,最有效,最无法挽回:“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或者……怎么,赫琮山,你要来和我做炮友?”
  第35章
  那句话说完门被暴力捶开,几乎是同时,瞿清雨被压着后颈半拖半抱进宿舍,门“砰”一声在眼前关上。
  alpha军官顶着一身风雪踏进来,瞿清雨被掐住脖颈,有一秒不得不窒息地咳嗽。
  耳边呼吸沉沉:“别激怒我。”
  他身上有雪粒,融化后的雪水入侵感官。薄薄一层睡衣被水汽浸湿,胸口湿了大片,瞿清雨不受控地打了个哆嗦。他被勒得骨头痛,挣扎了一秒,很快赫琮山将他放开,一把抱起他,单膝跪上床沿,双臂一使劲将他撂上了单人床。
  0.9*2m的单人床。
  灯开关就在一伸手的地方,瞿清雨翻身半跪,伸手去开。
  赫琮山踢掉鞋,一把压住他的手拉回来,折在身后。
  太黑了。
  瞿清雨不得不侧了下头。
  alpha的夜视能力极好。
  天气冷,他脸色苍白得透明,其上镶嵌着两颗琉璃球似的深蓝眼珠,直勾勾和自己对视。
  赫琮山伸手摩挲了一下他的脊梁骨,靠近腰部,朝下一点儿的位置,他立刻在怀里软了下来。
  手被桎梏,瞿清雨提脚往上踹,被握住脚踝。这姿势太不对劲了,他另一只腿勾住赫琮山腰,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招式都是徒劳,赫琮山半跪,把他整个端了起来。
  瞿清雨胳膊获得自由,勒住他脖子朝后扭。
  赫琮山比他更快,迅速转身,甚至还伸手挡了下他头顶避免撞到上铺。一刹那,位置调转,他平躺,瞿清雨坐在了他腰上。
  赫琮山甚至低笑了一声,压着他脖子迫使他靠近自己,细听声音是纵容而愉悦的:“你用从阿尔维那儿学来的近身搏斗术和我打架?”
  ……他妈的。
  瞿清雨抵了抵后槽牙:“有什么不行?”
  赫琮山说:“他的擒拿术师从于我。”
  瞿清雨:“……”
  他穿了白色的棉质长袖,身上有似有似无薄荷的味道。领口在大幅度动作中掉下去一截,穿湿衣睡觉容易着凉。赫琮山双手从他长袖下摆往上卷,手掌握住他腰侧,手下触感如暖玉细腻。
  瞿清雨刚挣动了一秒,脊椎骨靠近后腰的地方被不轻不重按了按,赫琮山在他耳边淡淡说:“别动。”
  瞿清雨一僵,垂着眼皮:“你来干什么。”
  单人床实在狭窄,alpha不论纵向和横向面积都太大,几乎占据整个床面。平时躺他绰绰有余的地方留不下一丝空隙。赫琮山把他的床挤得乱七八糟,他双脚不得不贴在在对方腰侧,脚掌半立起。
  赫琮山左手从他后腰往上,闭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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