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砰砰!”
瞿清雨刹那回头。
深夜寂寂,夜幕之下alpha军官收手,热硝烟从黑洞洞枪口一缕缕逸出。他显然熟知蜘蛛的生理构造,一枪击中口器令它翻身,另一枪击中柔软腹部。瞿清雨迟半拍低头,脚下那只畸态蜘蛛四脚朝天,触须颤动。
“长官……谢了。”
瞿清雨一手捂住手臂,他刚从恐惧中拔身,这会儿嗓音仍然颤抖,手指指缝有血水往下流。
他静了静,唇因失血过多苍白,沾了一点鲜红的血,他将那枚肩章递还:“物归原主。”
赫琮山没动,冷漠地问:“你就这么谢我?”
他身上没有alpha易感期的任何征兆,他或许已经和omega度过了易感期。
瞿清雨张开五指,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洒脱,譬如他现在很想亲赫琮山,但他忍住了,他想要绝情时总是非常绝情,他说:“露水情缘,别当真,长官。”
夜色掩映,alpha军官并未开口。倏忽间,他动了。
“咳咳……”
瞿清雨被迫昂起头,以引颈受戮之姿。
身侧断墙矮塌。黑夜中他将自己抵至墙面,一手拖住后脑勺,另一只手用力摩挲了自己的下颔骨,指腹粗糙,引起过电战栗。
alpha眼底黑沉,他身上有血腥气。
瞿清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半仰起头问:“长官……你想掐死我?”
alpha用力,在窒息感涌上来前,他情绪晦暗地松开手。
“咳咳。”
瞿清雨眼冒泪花,无法控制地弯腰咳嗽。
这是真正的虫潮,意味着随时随地会有相同的状况发生。alpha没有留给他一句话,离开了原地。
瞿清雨爬上那堵幸存的矮墙,给两个骨折的alpha固定四肢,还给一个大腿扎进去树枝的alpha做简单的手术。那几个alpha都觉得自己要去天堂,一边哭一边留遗言。他这时候压力大得想抽烟,摸遍了整个上衣裤子什么都没找到,咬着一根树棍让alpha安静点。太暗了,他随手扯了那俩人上衣缠成布条压紧止血。
白昼从遍地虫骸中回头时正好看见那一幕——
beta医生抻着条腿坐在被推翻的一堵断墙上,头顶是硕大无比的一轮白色月亮。
他有够狼狈,浑身在尘土里滚过一圈,一边袖子上都是血。说话照旧要笑不笑,叫他们不要动。一刀下去没挖掉子弹挖穿大动脉有他们受。
于是那些alpha瞳仁颤抖,安静如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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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歇不得不承认,白昼是所有年轻alpha中最出色的,他的反应能力和领导能力都在及格线以上。除了他总在少数时候走神——走神的原因是他老想转头确认beta医生的位置。
他太年轻了。
脚下踩着虫类粘腻的口涎,佘歇面不改色踩断了一只飞蛾的骨翅。这波小型虫潮从一个月前就开始预警,正好用来给训练营的这批新兵练手。
“伤亡十八人,基本都活下来了。”
佘歇将计数本合上:“累计通过三千两百三十八,进军校修习文化课还是干别的,都看他们了。”
赫琮山认可了他们对白昼的整体意见。
佘歇询问他是否会在结业典礼上露面,届时霍持会为新兵颁发士兵证。他们在马杜克训练营近两年的兵役期结束,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士兵。
帝国有需要,他们就会随时上战场。
赫琮山耐心地听取了他的建议,上校不是难说话的人。有许许多多的新兵好奇他,但就那么一件可说的事:战争,然后胜利。
张载走过来,佘歇自觉离开,等他走远,张载面对自己的长官,终于说:“白昼的父亲是在任十位监察长之一,您猜得没错,瞿医生的目的是军医大选。”
这很容易联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从那辆撞上来的车再到如今,张载不清楚赫琮山在想什么。他似乎从始至终清楚对方的目的,仅仅是在爱情谎言中泥足深陷,忘记对方的本来面目。
早在更久前,他拿到的东西就足够多。
瞿清雨或许不滥情,但他确实也没什么心。情爱在他人生中占据微不足道一角。他没有对赫琮山之外的人说过爱,不代表他对赫琮山说的爱就是真的。也许是真的,不过真里面又掺假,假里面再掺真,剩下的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即使还有,那对赫琮山来说也远远不够。
他招惹一个高等级的alpha,又迅速变心,决定进入下一段感情。
那不算感情,他是换了个目标。赫琮山是他的目标之一——这认知令张载满头冷汗直冒。
“你这么认为?”赫琮山说。
张载一愣。
alpha眼珠极黑,黑到了无机质的程度。扫过来的视线冷如寒冰,张载立刻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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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起了大雾,整个南部军事基地笼罩在一片雾气中。
指挥官亲临。
隔着一片朦胧雨雾瞿清雨遥遥远望他,alpha军装庄严,衣襟上一对橡树叶领花冰冷高贵,不近人情。
私下有人窃窃私语,压着兴奋尾调,那些话从瞿清雨耳边飘走了。
军区和此外任何一个地方不同,这里是一片纯真净土。整个军队环境具有高度强制性和服从性的特征,纪律严明。
霍持恭喜他们通过训练营的艰苦生活,这位中校行事作风并不成熟,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心软。瞿清雨能猜到上一届军校生令赫琮山勃然的原因——如果是他,他确实更希望自己的战友被一位心狠手辣的教官操练,至少也是佘歇那个程度。
佘歇将肩章擦得崭新,作简述,顺便给他们泼冷水:“军队不缺人,有的是人想进来。所有一切你能享受的特殊待遇,至少现在,不是给你的,是给死在你之前所有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
“记住了吗?”
“长官——”
底下人大声:“报告长官——我们记住——了——”
士兵证也就是薄薄一张纸,上面用大红印章和钢戳盖了章,军官签字那一行是“霍持”。
瞿清雨忽顿了顿。
上校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一是出于安全,二出于隐私。一年到头能见到他的地方屈指可数。
alpha说话平缓,低沉,一千多人头奥兰长广场上,静得落针可闻。
他的致词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认可他们的付出和努力,代表军队欢迎他们的到来,简述目前虫类的状况和分布,那些东西他记得清楚,对任何一处地貌信口拈来。他是天生的指挥官。
林渝也偷混进来了,他看看远得面容模糊的alpha军官,又看看自己身边的beta医生,很可惜地说:“没有一点儿可能吗?”
瞿清雨似笑非笑:“你一开始说beta和alpha没有可能,这是生理鸿沟。”
林渝心大地说:“那也看是谁。”
“我就觉得你们很配。”他抓了抓脑袋,诚恳地说,“多配啊。”
瞿清雨:“我上次和白昼站在一起你也觉得配,你在帮我挑alpha?”
林渝:“……”
“一会儿结束我们找个地方喝酒。”
林渝转移话题,兴致勃勃:“跟白昼一起?”
alpha低沉嗓音从背脊上滑过了,他同样念到了白昼的名字。白昼从台下翻上去,年轻alpha身手矫健,他站在那里,好奇地和对面的alpha军官对视。
“长官,我听说训练营的第一名能向您提一个请求。”
白昼冒犯地直视他的眼睛,战场血腥气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朝后退了一步,又勇敢地站稳,说:“您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喝酒吗?”
他在结业典礼后得到了回复,是拒绝,不过他可以在所有军官中任选两位代为执行。
拘久了要放纵,白昼是这么想的,他太年轻了。佘歇从阿尔维手中抽走了烟,懒洋洋地吐出口烟圈。
白昼跑出来,二位长官待在门口。他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于是问了:“医生呢?”
佘歇温和地说:“不知道,大概在指挥官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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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琮山松了松手腕:“我只好奇一件事。”
“你开口向我要过什么,从我这儿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为什么。”
瞿清雨:“我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我想要那个位置,你会给我吗,长官。”
“你给我承诺,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有的人就这么卑劣。”
瞿清雨深觉无趣,他就围了片浴巾,水珠从他后颈往下落。他半跪在床沿仰头看赫琮山,眉眼轻佻湿润:“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吗?长官,如果你不是帝国上校,信息素等级不高,我不会正眼看你。”
赫琮山看了他一会儿,说:“权力、地位,你想要的一切。来求我。”
第41章
瞿清雨眼睫毛重重一颤。
自下而上角度,赫琮山俯身弯腰,屈就他的高度。他平时带给人的压迫感就足够强,指挥官惯于发号施令,对人说话以命令句式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