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瞿清雨偶尔待在高处,冷眼俯瞰形形色色监察长、大法官,出生显赫的贵族。
  所有alpha在他眼中过了,一张张面容模糊的脸,有用与无用,可利用与不可利用。
  医生,没有人会不生病,他治了一些长久得不到解决的小病小痛,做了四五台手术。履历太强悍,背景又不容挑战和质疑,很快获得表面尊重。有人找他敬酒,他不在这种场合入口任何酒水,莱特恩比其他人更觉可惜,晃着不明液体问:“执政官的omega患有严重抑郁,你能治吗?”
  别说内外科了,这头蠢猪分不清心理医生和外科医生的区别。亮片和香氛落在beta青年薄薄眼皮上,有两秒莱特恩错觉他笑了,心痒痒地靠近。
  “不能。”
  beta医生掸走了肩膀上的亮片,漫不经心:“治不了。”
  莱特恩凑得更近了:“这要是治好了大功一件,我让你当执政官夫人,你想想办法。”
  瞿清雨伸手抵住他额头,压远:“我是医生,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莱特恩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开。
  “不治那你喝一杯?”他摸了摸下巴,“今天的酒度数不高。”
  “你要是喝醉了……”
  alpha充满暗示意味地说:“我送你回家。”
  那这酒十成十的可能有问题了。
  瞿清雨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谁敬你酒你都不喝?”
  莱特恩双肘抵在栏杆上,他这人一三五政客脑袋二四六脑袋装美人,标准花花公子。这两个月倒是真收了心,成天围着一个beta转。
  礼物照单全收,手还没牵到,说不上来,莱特恩嫉妒道:“我敬你也不喝?怎么,我还不够身份?你非要等执政官敬你?”
  瞿清雨冲他举杯:“来了再说。”
  太带劲了。
  “你要是个omega……”莱特恩神情莫名。
  这地方在二楼,正对辉煌大厅门,两侧镶嵌的粉水晶晶莹剔透。瞿清雨一心二用听他说话,偏过头,睫毛连成一条乌黑浓线:“带我来干什么?”
  “撑场子。”
  莱特恩伸了个懒腰:“军部某位长官今晚回来,执政官给他接风洗尘,听说他有个beta情人,这我可不能被比下去,我估摸这世界上没有比你拿的出手的beta……准备替政治部压压军队的势头。”
  瞿清雨没有任何反应机会。
  莱特恩话音落地瞬间,正对一楼大厅的门涌进一批腰间别枪alpha军官。整齐划一军靴踢打在地面,美轮美奂宫殿染上血腥沉色。
  嬉闹大厅落针可闻。
  正中央alpha军官抬头,冷沉目光越过衣香鬓影与重重人头,穿透空气,准确无误落在他身上。
  第44章
  金碧辉煌,大回环蛇形楼梯缠绕而上。城堡挑高太高,层楼之间距离远,酒液染红富丽堂皇大厅。
  遥遥一眼。
  beta医生表情有微妙变化。
  白廉取酒寒暄:“上校,祝贺凯旋。”
  军队有严格管制,所有alpha军官在外一律军服加身,沉黑长靴反光。银鹰利爪栩栩如生,皮质手套包裹修长指骨。赫琮山侧过头,副官秦荔低喊了声“长官”。
  白廉谨慎:“中校。”
  秦荔微笑接过他手中琥珀色酒液:“白监察长,好久不见。”
  “地下勘测组找到的虫巢痕迹属实,不过虫母已经转移。”他温文尔雅地说,“取了两份血液样本回来检测,还请监察长递交研究所。”
  白廉接过他手中装液体的试管,上面似乎还残留血腥气,他慎之重之:“好的,中校。”
  “二位上楼小酌一杯?”
  秦荔刚要婉拒,余光瞥见他的长官褪下了冰冷的黑色皮手套。动作很慢,有种剥皮剔骨的从容。
  “有劳。”
  秦荔一愣。
  -
  “中校秦荔,上尉西扎,一级准尉克劳伦斯。”
  莱特恩张开双臂,大步走下楼梯:“我亲爱的上校,你们这么大架势,是要炸了我的城堡?”
  高等级alpha的信息素隐隐在空中交锋。
  “咔哒。”枪支上膛。
  莱特恩急停。
  黑洞洞枪口直抵头顶。
  赫琮山毫无废话:“带走。”
  秦荔上前一步,沉重手铐从他袖中滑出,他客气道:“莱特恩先生,您涉嫌妨碍军务,请跟我们走一趟。”
  莱特恩无辜地举起双手:“我什么时候妨碍过军务?长官,我老老实实待在我的住所,没有去过任何地方。”
  他卡住。
  秦荔在他面前展开一张纸,白纸黑字。鲜红军部联合拓印、执政官及政治部部长钢戳出现在同一张书面委任书上,证书左上角军团标识银鹰振翅欲飞,百合花缠绕红十字架。
  ——第一军团军队医生的图案。
  军部挑选医生有严格苛刻要求,积分前一百进入背调,背调过程漫长。高等级alpha军官的军医受政治部和执政官约束,十名高官联合投票,无自主权。
  除一种情况。
  有一种情况,以上规定不成立。
  这一条按理说针对omega医生,omega对alpha先天具有强镇定作用,一旦他在订婚或已婚状态下通过背调,且能力与alpha处同一水平,他无理由和自己的alpha配对。
  赫琮山竟然为一个beta递交结婚申请。
  一个beta!
  秦荔卷起任命通知书,文质彬彬:“破坏军婚十年起,莱特恩先生。”
  莱特恩猛然转身回头,二楼阳台欧式大门敞开,深夜巨大苍穹倒扣,beta青年低头,唇畔笑意轻而散。
  莱特恩和他待了这么多天,根本没从他那儿得到个笑脸。他耸了耸肩,不以为然说:“我们打个赌,”
  秦荔正要开口,赫琮山伸手阻拦他,淡淡:“说。”
  “一杯酒。”
  莱特恩摸了摸下巴,眼底闪过浓重兴味:“他手里那杯酒。”
  “没有人能让他敬酒,赫琮山,你要是能做到,我去牢子里蹲两天,这事儿算翻页。”
  -
  瞿清雨下楼梯,他没有任何异状,但他忘了放下手中深色酒液。
  至近前这氛围太吊诡,他还算冷静:“长官。”
  赫琮山:“你要的东西。”
  文书扔至怀中时瞿清雨动作几近凝滞,白花花纸张散落一地,他反应迟缓低头,四次驳回和七行“已审核”映入眼帘。
  他神情空白了一瞬间。
  赫琮山收枪,栗色衬衣扣子扣至最高。alpha身上有杀伐和血腥的味道。地面反光太强烈,有一秒瞿清雨大脑嗡鸣,深觉眩晕。
  巨大失控感涌上心头,他用力闭眼,笑扯出一半。
  他手中一空。
  莱特恩看好戏的表情消失:“……咳……赫琮山……你!咳咳!”
  赫琮山懒得动,单手掰开他下颔另一只手将酒液往他大张的口中灌,辛辣酒水呛得莱特恩脸色涨红如猪肝:“执政——”
  赫琮山面无表情将剩下半杯酒抽进他喉管。
  瞿清雨和他对上视线。
  “不到三个月。”
  赫琮山眉眼没有丝毫温情,居高临下,堪称玩味吐字:“欠操?”
  密密麻麻尖刺从皮肉中生长出来,穿透心脏,瞿清雨手脚有片刻发麻,很短几息,他无声笑了:“是啊……长官。”
  -
  南部军事基地指挥室闭客。
  浴室,水流极大,赫琮山做了外出前没做完的事。花洒冷水兜头而下。
  “他碰了你什么地方。”
  瞿清雨眼睫毛剧烈一抖,他缓缓仰起头,笑容几乎艳丽了:“长官,你真的想知道?”
  “至今为止我没有对你做你承受范围之外的事。”
  alpha弯下腰,掐住他脖子,平静:“我再问一遍,他碰了你什么地方?”
  寂静。
  在寂静中beta医生蓝眼睛蓝得如同一片海域。他这样美丽,无法真正令人放心。
  瞿清雨定定看他,不说一句话。很快他浑身一僵,alpha手掀开他上衣从他尾椎骨往上移,冰冷针管抵在某根血管处:“10ml的k-ii会令beta进入假性发情期。”
  他耳后有一片细小绒毛。
  赫琮山说话没什么情绪,瞿清雨蓦然一抬眼,alpha另一只手抚摸了他的头发,用毛骨悚然的平静语气道:“直到你开口。”
  瞿清雨瞳仁惊缩。
  寒意渗透四肢百骸,他嗓子一瞬沙哑:“赫琮山。”
  针尖刺透皮肤。
  “安特纳镇一条著名的黄昏街。”
  水汽蒸腾,赫琮山平铺直叙。
  beta医生出生在一条黄昏贫瘠的街道,高楼拦住夕阳。alpha不常见,他走在那条小道上,路过的beta问他要不要住一晚,房屋逼仄,有上了年纪的瞎子妇人自觉退出去,beta身体单薄,伸手要解伶仃胸骨上第一颗扣子。
  “你的母亲。”
  瞿清雨神经末梢颤抖起来,药物令他口干舌燥。头顶太亮,他想要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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