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
  玩刀的alpha军官率先站起身,他拿下了帽子,眼尾红色胎记了了两笔勾出残忍古怪的意味:“你的味道太浓了。”
  omega强忍战栗,抖着耳朵羞耻:“长官……”
  他闭了闭眼。
  因为被簇拥的、军衔最高的alpha军官看了他一眼,瞳深如千丈潭水。仅仅一眼,omega遍体生寒。
  赫琮山收回视线,将手压在后颈。
  他状态不对,瞿清雨刚要说什么,alpha将他从原地扛起来带走,腾空刹那他明显愣了下,放在对方肩头的手收紧,微微眯起深蓝的眼睛。
  赫琮山离开得异常快。
  莱特恩低骂了一句。
  他的目标是赫琮山——赫琮山身边要是有个医生,事情会棘手到难以想象。军部声望太高,对政权造成的压力不是一天两天。他寄希望于执政官萧提施压,赫琮山卸任。但显然,萧提不这么想。
  几十名alpha军官虎视眈眈,再待下去无益。莱特恩披着狐狸皮笑了,他将金发染回来,颇有几分正经人的模样:“买卖不成仁义在,各位长官什么时候想起来……需要omega了,尽管来找我……或者……”
  “需要beta。”
  莱特恩拂了拂衣领上的碧绿宝石,夸张做作:“各位……晚安。”
  omega跟着莱特恩离开,来到空无一人的南部军事基地外。他面前的执政官义子风度全无,暴起一脚踹向大树,满树枯黄沙沙落地。
  “妈的!”莱特恩扯开领口,终于流露出几分气急败坏,“不是让你找准机会释放信息素?”
  omega深深垂下头:“先生,没有用……我……”
  “啪!”
  “要你有什么用?”
  莱特恩反手甩了他一巴掌。
  “莱特恩,我说过你的办法没用。”
  地面上出现一双皮鞋尖,有人制止莱特恩二次高高扬起的手,omega捂住火辣辣的面颊呆呆抬头,年轻alpha在他面前弯腰,递给他一方手帕。omega听见关节不灵便的响动,入目是一捧热烈绽放的金黄向日葵,香气幽幽。
  莱特恩冷哼:“照你的办法我的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年轻alpha叹了口气,莱特恩也冷静下来,和他一起望向十七层指挥室,长廊灯光亮,落地窗紧闭。
  “赫琮山不会动手,他就说不定了,以我对他的了解……”
  年轻alpha折了折牛皮纸外围,四周昏沉,那束向日葵边缘月光镀银。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单手摸向右肩,旧伤拉扯筋骨,发出“嘎吱”不灵活的声响:“别惹他不高兴,莱特恩,你的下场会是我。”
  让赫琮山失控太有难度,莱特恩不得不寻求合作,心不甘情不愿:“你想怎么做?”
  那方手帕是蚕丝,omega用它遮住脸,脚下是年轻alpha的影子,长长一道,幽灵一样生长。
  年轻alpha语调犹如情浓时拉丝的黏糖,糖里裹着砒霜。他端详着怀中向日葵,似乎万分可惜没有送出的机会,末了他说:“你要知道,很多年前,我以为我战无不胜的时候,我发现他会变成任何一个人的七寸。”
  -
  阳台上的花开了,夜景里蛰伏着怪物庞大身躯。
  瞿医生礼貌地询问了战争进度,他客气得过了头,推开窗让空气流通,这才转过头用问患者有什么病的口吻问:“最近忙不忙?”
  镜面平滑、反光。
  他眼睛深蓝,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干什么,五指在通讯屏上滑得快,银色素圈亮色一闪又一闪。赫琮山没怎么关注他上学后的事,军校里大多是alpha,对方对alpha的吸引力又是致命的,或许还有omega。上校对此不太满意,不过最近他对此有种奇怪的惫懒,选择性忽视了自己不太想知道的事。
  瞿清雨又问:“忙不忙,长官。”
  赫琮山:“差不多。”
  他应该不太舒服,手背上有青筋,凸起的指骨标准到变态,是骷髅架模型的那种完美。
  瞿清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双臂交叉在胸前,冷不丁问:“有空做、爱吗?”
  第55章
  赫琮山目光沉沉。
  头顶灯光是冷色调,瞿清雨抵着牙,重复一遍:“有空□□吗?”
  赫琮山态度不明:“明天有空?”
  “没什么课。”
  瞿清雨专心致志给手边得花盆浇水,浇多了,渗出来一点,他平心静气地说:“现在去超市,我想要花。”
  赫琮山:“带上张载。”
  “你陪我去。”
  赫琮山顿了顿。
  beta青年用手拨弄那盆绿植圆大叶片,他垂着颈项,银链从颈骨处没入宽大领口。
  去了超市。
  商品琳琅满目,食品区摆着各种口味营养剂。
  瞿清雨自顾自逛,他买了台灯,可以放在床头插电的台灯。上校显然不怎么在意款式,准备来做一件事——付款。
  alpha跟在他身后,一只手推车。
  上校一般不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那样,大半夜来超市没什么,大半夜要花也没什么,突然要婚戒也没什么,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无理由包容接受。alpha天性强势,瞿清雨见到过赫琮山对其他人令行禁止的模样,对他的兵,他的下属。但他很少对自己做出什么具体的要求,更多的时候在克服本能,尽可能让步和纵容。
  ——其实是我在伤害他。
  赫琮山用一只手推车。
  瞿清雨扣住了他另一只手,将五指嵌入他掌心。
  那枚素圈的触感烙在手指间,alpha指腹干燥,让人想到向日葵、阳光和一切有温度的东西。
  所以买向日葵。
  出花店门时瞿清雨踢到个易拉罐,那罐子骨碌碌滚到一边。后边一个小小身影跟着易拉罐跑,没留神路,“咚”撞上他小腿。
  是个beta小孩,七八岁,灰头土脸。明显摔得痛了,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道歉瞿清雨就心软,四下看了眼:“……等着。”
  最近的药店卖药酒,瞿清雨拆开棉签,半蹲在小孩面前。涂完药小beta膝盖上一片棕色,他小眉头拧起来,捏紧拳头小口抽气,眼巴巴地问:“可以给我那个易拉罐吗?”
  “要易拉罐干什么?”
  小beta小声:“卖钱。”
  他们一大一小蹲在那儿,赫琮山正好驱车过来,心化了化,觉得很可爱。他下车,靠在路灯边听。
  瞿清雨:“要钱干什么?”
  “我妈妈生病了。”
  beta小孩用脏兮兮的手擦眼睛,哽咽:“要好多钱。”
  “什么病?我是医生。”
  瞿清雨蹲得腿麻,索性一只腿跪在地上,和他平视:“说给我听听。”
  “什么病……”
  小beta忘了哭,呆呆地说:“咳嗽,她一直咳嗽,晚上睡不着,还咳出血。”
  一边说一边又想哭:“她不肯去看医生,我想带她去法门街的小诊所,但我没有钱,我……”
  他口袋里有一张纸钞,瞿清雨扫了一眼,知道是假的。
  “钱从哪儿来的?”他问。
  “我妈妈的项链,有一颗小小的钻石,我偷偷让隔壁阿姨替我卖了它,这是阿姨给我的钱。”
  小beta不好意思地说:“给你,哥哥,你是医生的话能不能跟我去家里,我,我给钱你。”
  “你家在哪儿?”
  “在那个拐角,不远。”小beta用力地抽了抽鼻子,期盼地说,“你真的是医生吗?哥哥。”
  瞿清雨牵他的手,小朋友的手绵软,仰头看自己的时候眼里流露出毫无保留的信任。
  “是医生。”
  赫琮山听见他说,“我去药店拿点东西,看见那边……”
  蹲久了腰不舒服,瞿清雨慢慢直起腰,alpha在一边路灯下站着,他不由得笑了一下,掌心缓慢回温:“去那儿,让警察叔叔带你去找隔壁阿姨,让她给你吃点东西。”
  肚子确实饿了,小beta吞了吞口水,小大人似地说:“我不饿。”
  “带着他,你邻居阿姨会把项链还给你的。”瞿清雨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以后卖项链前问问大人。”
  小beta眼睁睁看着他走进药店门,那里的店员仍然爱搭不理,他进去后没说要什么药,自己在货架上挑了一堆药剂,付钱的时候数额特别大。
  风大,小beta光脚跑出来,这会儿冷得牙齿打颤。他想起对方让他找路灯下看起来很不容易接近的alpha,又对陌生人很害怕,飞快地看了一眼对方,被一把抱了起来。
  赫琮山单手就将他抱起来,顺手把他一双脚兜进怀里,小beta趴在他肩头,鼻子红红的:“哥哥真的是医生吗?可以救我妈妈吗?”
  赫琮山没有回答他,药店玻璃门明亮,里面的beta青年把一塑料袋药剂装好,依次清点。
  上校想起一件久远的事。
  战场上的医生不多,那波战地医生到时引起不少人围观,大巴将长途跋涉后的医生们放下车,接引的军官清点人头,点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赫琮山路过,听到一些断断续续的字眼:“蓝色的”、“你确定”、“特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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