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这一块都是□□犯。”
狱长耷拉着眼皮打哈欠:“医生,离远点,别靠太近了。上次来了一个善良的beta清洁工,靠近了递给里面的alpha囚犯食物和水……等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他嗤笑一声:“你知道,这里的alpha很久没有发泄过性欲。”
“在这地方呆久了人也没什么精气神。”狱长自顾自道,“还是得来些新人啊。”
“哐当!”
笼子里发生巨响。
“不要担心医生。”
狱长拿着巨大电棒恐吓里面躁动的alpha,电棒时不时碰到铁门,发出“嗞啦”的声响。这根电棒和阿尔维手中那根不同,重击在皮肉伤会有动物脂肪烧焦的味道。
“打架斗殴,很正常,太多alpha处在一个空间容易这样,你身上……”
他动了动鼻子,从对方身上传来的alpha信息素有且仅有一种,辛辣而独特:“上校的信息素味道,几年前我见过一次他,他当时的军医我记得是一名姓明的军官。”
身后beta仿佛终于被挑起兴致:“军医?”
“别吵!各位,别吓到我们医生。”
终于搭上话了,狱长粗犷地“砰砰”地敲打过于兴奋的监狱铁门,敲完迅速夹起嗓子,喋喋不休:“是的,上校曾经有过一名军医,继承制,从前任指挥官那儿继承来的。医生,你要知道,我们这种人是很崇拜医生的。谁能没有个头痛脑热,这里面最受欢迎的就是医生,逢年过节还能抽上两根烟,喝上一口酒……但那名军医犯了了不得的大罪,在很早以前……”
瞿清雨跟着狱卒穿过九曲的回廊,最靠里的一间不见光牢狱出现在面前,牢房被刷成惨白颜色。配枪的士兵严阵以待守在门口,从透气孔望进去是第二扇透气孔,第二扇后是第三扇……直到绿锈缠绕的铁门出现,门上挂着字母“m”。
——那实在是不太标准的手写字母,字体歪歪扭扭。长长缓冲带走到尽头归作鲜红的一点,仿佛alpha从喉咙里呕出的猩血。
牢房以姓名首字母区别。
瞿清雨停在牢房门口。
这里的囚犯危险等级越高居住的地方越深,长长阻隔带蜿蜒至更地下。
狱长察觉到他的停顿,问:“怎么了?医生,害怕?”
瞿清雨抬抬下巴:“我能进去吗?”
他猜测这种程度的囚犯很难直接探视,应该有自己对应的独立军官。
“当然——不能。”
瞿清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进去?”
狱长“嘿嘿”一笑,换了对讲,对讲那头不是任何一个alpha军官,执政官幽凉的声音响起:“狱长。”
狱长丝毫不在意对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乐颠颠地禀告:“人来了,就在监狱里,果然问了……执政官真是料事如神。”
“……”
瞿清雨嘴角没忍住一抽。
“诶好,我都知道,您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咳……咳!”
狱长回头,故作正经地吧对讲递过来,示意他接。
“你想见明思夷?”
瞿清雨:“我想不到一个军医会以什么罪名进这座监狱。”
“说说真话。”
瞿清雨:“华西崇让我见他。”
“没别的?”
呼吸声。
瞿清雨轻轻笑了,学着狱长的语气奉承:“指挥官料事如神,我想知道赫琮山为什么数十年如一日没有军医。”
他这么问华西崇,对方欲言又止,给了他一张监狱编号,在内网能查到标号的身份信息,是一名因重罪无期的军医,明思夷。
长久沉默,监狱中灰尘经由阳光一照沉重地坠落。
“让他进去。”
狱长背着手往前走:“我守在这儿这么多年,好少有人来探视,太寂寞了,你不知道,医生,我听到你要来的消息多吃了两碗饭。”
“你想知道这里面的军医为什么永远无法被探视?”
狱长:“因为他害死了不少人,包括前任指挥官,萧庸。”
瞿清雨扶住铁门的手顿住。
“你要知道,萧庸有机会活下来。战争这东西……”狱长摇了摇头,“一念之差就会死不少人,可能是和你朝夕相处的战友,也可能是你素未谋面的某个上级。”
他腰间挂着一连串轮盘钥匙,每一把都在走动中摇晃、碰撞。
四周岑寂。
狱长哼着歌走了,走前用一把铁链把门缠住,他似乎清楚这间牢房里的犯人不会四处乱跑,根本没上锁。也可能是他业务粗心大意。瞿清雨倾向于前一种。
这间牢狱仅有一个alpha。
瞿清雨站在最边缘,没有冒然入侵他人领地。
对方靠坐在一把固定在地面的铁凳子上,弯着腰,进行监狱饭后唯一娱乐——读报。黑白的军事报摊开在桌面上,粗体的标题写着:罗维奇战争——前所未有的胜利。
“新朋友?”
听见动静alpha抬起头,将手中放大镜搁置,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坐一坐吧。”
那把没有人坐的凳子头顶正对一盏刺眼的白灯,瞿清雨走上前,读报的alpha顿了顿,仔细看他,脸上流露出意外和迟疑。
“你的信息素……”
alpha又看了看那张报纸,再抬头时笑了笑:“抱歉,请坐。”
“你为什么进来?”他说,“你看起来不大。”
瞿清雨没坐凳子,语调冷静:“我杀了人。”
静止。
“为什么要杀人?”
瞿清雨漫不经心:“想杀就杀了。”
alpha看了他一眼,没有对事情的真实性表达质疑,只道:“你可以叫我明思夷,我猜想你和我从事同一个职业,医生?或者药剂师?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瞿清雨也不回答他:“你在看几年前的报纸。”
“哦,你说这个?”明思夷提起报纸向他展示,“你很快会知道在监狱弄到一张报纸有多难。”
“你知道这场战争?”
明思夷手指爱惜地抚摸过那行大字:“在这种地方,我以为没有人会知道。”
那场决定赫琮山成为指挥官的战役,前任指挥官身死后第一场战争。
瞿清雨眯起了眼睛。
“我没有其他意思。”明思夷又说,“我在这儿待了四年了,很想知道外面是不是跟进来时一样。”
瞿清雨没接他的话。
那张摊开的军事报就在眼皮底下,是几年前那场战争的报道,附着一张灰白图片。明思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伸手指着其中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影:“这就是赫琮山,可能是现任指挥官……也可能是前任了,要看战争的进度。”
监狱多年,他显然不太清楚外面的世界。
一队士兵出现在炮火纷飞的不远处,拍摄时不太安全,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
“我想你们认识。”
瞿清雨:“哦?”
明思夷将那两张叠在一起的报纸折叠,收起来:“你身上有他的信息素味道,世界上没有两个alpha的信息素味道如此相似。何况你是一个beta。”
“你来这里干什么?”
瞿清雨双手交握枕在脑后,两手指尖牵连:“我说了,我杀了人。”
明思夷好笑地摇头:“你没有杀过人,杀过人的……你的目的是我。”
“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明思夷依然望着那张摊开的旧报纸,慢慢地说:“好了,我是个又老手又抖的残疾人,没什么威胁。你想做什么可以直接问我,想问什么……也直接问。”
他将报纸拿起来抖了抖,碎屑从上边落下来:“但是,你无名指上的东西……拿近些我看看。”
出于不可告人的原因,瞿清雨朝他张开手。
明思夷目光落在那枚银色指环上,眼底有了轻微波动。
他缓缓抬起头。
在某一瞬间瞿清雨在他身上感受到某种冷冽的审视。
很快,明思夷展颜一笑,仿佛刚刚的打量是错觉。他指了指瞿清雨手中的指环:“愿意给我看看吗,你手里的东西。”
“你从什么地方得到它?”
没等瞿清雨回答明思夷自言自语:“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东西,他给你的?”
“这是什么?”
瞿清雨终于有空询问。
“你不知道?”
“一百年前,有一个显赫的家族,他们的每一个alpha后代信息素等级都高,于是他们世代为军部效力。虫战爆发后,整个家族中上至能拿得动枪的老元帅,下至能扛起炮的年轻人,全部走上战场。又几十年,活着的没剩几个,当时的帝国为了安抚,或者给予聊胜于无的安慰,将十多座金山银矿宝藏变作两把钥匙以各种名义送给他们。后来人丁稀薄,到某一代出了一对双生子,这两名双生子有一个年幼的alpha男孩,他们将两把钥匙都给了alpha男孩。”
明思夷给更实际的概念:“你手里那一份,能开启足以建造最大医院,源源不断引进最先进仪器,维持医院永久运转的巨大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