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他笑容太轻盈,精灵一样游走在不亮的灯光下。
江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红着脸,仍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有一瞬间他忘了自己来干什么,只点头,一个劲点头:“我会的,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什么口味都可以。”
beta青年朝他一笑,撑着膝盖站起来,指了指头顶,对他说:“嘘,小声一点,三楼有怪物在睡觉。”
江科在厨房煎牛排,他用了大心思,非常希望这牛排得到beta青年赞赏。他手臂也不痛了,兴致勃勃地雕了胡萝卜摆盘,出门时beta青年送他,一辆车停在马路边。
“怎么回事?”一名alpha军官从车窗探出头,手里夹着烟。
江科脸涨红。
“迷路了,少尉,不要对omega这么凶。”
beta青年拢紧外衣,在路灯下叹了口气:“也不要在omega面前抽烟。”
夏狸看了江科一眼,冷哼出声。态度是这样,他还是掐了烟。
“上来。”
beta青年被留在身后,江科扒着窗玻璃回头看,心跳急促。他迎着风挥手,大声:“再见!医生!”
他一转头,驾驶座上夏狸玩味道:“迷路?”
江科低下头:“不小心……”
夏狸看着前路,毫不客气地说:“这地方周围五公里没有第二座房子,你猜他知道不知道你是真迷路还是假迷路。”
“他放过你代表不想追究,没有下一次。”夏狸从后视镜中沉沉注视他,注视这个不知死活的omega。
“处于易感期的alpha领地意识极强,毫无理智,不管alpha还是omega靠近都有去无回。连我都把车停在二十米以外的地方,不下车不让他有任何沾染信息素的可能。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能毫发无伤的离开,你真的没有惊动三楼的alpha?在你出现在庭院外的瞬间,你就被发现了。”
江科脸“唰”地惨白。
夏狸降下车窗,远处一片茫茫的蓝色。他深重地吸了口气,道:“你害了他。”
第81章
走路变得有一点吃力。
台阶也很长,三楼走的时候长,爬的时间也长。
雨下下来之后凉快多了,那针抑制剂在身体里缓慢起作用,思绪变动得清明,假性发情的症状也得到缓解。
冰块相当冰,握紧了粘在掌心。
“上校……”
瞿清雨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你发烧了。”
他抬起手,说:“冰块,降温。”
灯影晦暗。
赫琮山靠在卧室门口,凝视他。
alpha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将空气挤得难以透气,影子一大片,投射在脚边。
“半个小时。”
赫琮山看了他一眼:“除此之外你做了什么。”
“有个omega迷路了,上校,我猜你们的信息都契合度不低。”
瞿清雨提起膝盖,脚跟,脚尖落地,上了最后一步台阶,说话语速不快:“为了避免我受更大罪,我想他还是不要出现的好。”
灯光渲染过他柔和侧脸。
赫琮山突然说:“alpha和omega,对你似乎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瞿清雨顿了顿。
身高差的原因,他有时候要抬头。beta在alpha体力和精力的绝对压制下没有还手之力,赫琮山碰到他肩侧时他其实不明显地躲了下,又强迫自己停在原地。
“没有。”
他唇边挑起似有似无笑意,说:“我和他们都是假的,和你才是真的。”
一旦从假性发情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口中每一句话立刻含有真假难辨的意味,连带着什么都裹在一团暧昧不明的雾气中,看不清晰。
“想起来什么了?”
瞿清雨静静看他。
他多次这么问,即使他因假性发情思维变得迟缓,他还是执着地问。
他第一次得到回应。
“差不多。”
赫琮山手指从他光滑肩部朝上,动作带着温存缠绵的味道,瞬间,他用力,将人压进怀中。
一种非常、非常恐惧的感觉在头皮炸开,瞿清雨手里冰块直直往下掉,“哐当”砸下来四分五裂。很快,他就发现高热并不来源于受凉或者其他,那是alpha易感期的显著征兆,昭示一场狂风暴雨的降临。
“嘭!”
瞿清雨被压上床。
“二十四小时内,打开你的生殖腔。”
alpha欺近刹那磅礴信息素在半空疯狂游走。信息素无法找到承接的载体,无头苍蝇一样乱窜。
“走出去的唯一方式。”
漆黑枪管压在床头柜,一伸手能触碰到的地方。
瞿清雨听见alpha低沉的,混杂欲望与压抑情绪的声音,“朝我开枪。”
……
beta生殖腔萎缩,脆弱,藏在很深处,轻易碰不到。
被撞到那一刻剧痛从头皮深处炸开,瞿清雨一下挣脱开,他接受不了那种过于恐怖的快感,灵魂七窍都被强行占有,不留一丝缝隙。他根本不可能受得了,什么念头都灰飞烟灭,他脑子里只剩一件事,他拉开抽屉找出抑制剂,手抖得不成样子,在碰到抑制剂的瞬间又猛然一弹。
被拖回来时他简直崩溃了,那管抑制剂砸在地面四分五裂。他握得太松了,即使alpha把腺体送到他面前他也根本不会下手。他不是要用抑制剂,他就是害怕,害怕什么他很难说清。人在极端恐惧下理智战胜不了感情,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整个眼眶都是酸的,一眨眼就会有眼泪流出来:“我求你……求你……赫琮山……我害怕。”
求什么。
赫琮山拨开他汗湿的额发,问他:“求什么?”
瞿清雨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哽咽:“不舒服,不舒服。”
“枪在你手边。”
那把枪就在他手边,他相当白,五指仅仅一伸手就会碰到冰冷沉黑的枪托。赫琮山不为所动,有条不紊推进自己的计划。
他会在彻底凿开生殖腔,体内成结那一刻同时在beta后颈注入信息素。很早前有人答应过他。他没什么耐心花更多时间安抚了,信息素急于找到出口,他后颈腺体红肿,微微鼓起,隐约而来的偏头痛一次比一次重。
“你害怕什么?”他问。
瞿清雨怔了怔,他像要把非常多话说出来。最后在反复难捱的疼痛中,他问赫琮山:
“我告诉你我想出去……除了开枪,你会不会放我出这扇门?”
赫琮山没有回答他。
……
第四十二个小时,beta青年沉沉睡去。
赫琮山坐在阳台上抽了根烟,离开战场环境后他不怎么碰尼古丁。止痛药剂和这类东西对中枢神经有麻痹作用,能短暂缓解压力和伤痛。自成年以后十七年,这是他第一次完全不靠抑制剂度过易感期。更早前,刚接手指挥官之位时,他和温静思一样,整夜整夜睡不了觉,梦里都是枪击和炮弹声。在位任何一个有姓名的alpha都比他军衔高,做决策阻力难以想象。
不管是进还是退,哪怕一个备降角度的偏差,都会引起成千上万的士兵死亡。所以睡觉的时间用来反复演练,多次计算,唯恐出错。
医生做手术牵扯一条人命,指挥官做决策牵扯几十上百条人命。
雨后有不知名花草的香味,嗅觉触角无止境延伸。
压力变成习惯有一个过程,温静思会和他一样,变得游刃有余。
院子里果树一棵绿过一棵,长出来是什么要几年后了。待在这里非常好,人迹罕至,他决定在这里度过自己剩下的每一个易感期,直到某一刻枪响,他死去。
火星明灭。
远处原野寂静。
赫琮山碾灭了那根烟,烟蒂浸没在雨水中,接触后产生一道灰雾,从他指间缠过了,像一道银色的指环。
冷风吹拂。
那道指环连接之处跟随心脏,带来极度的欢愉,和同等程度的隐秘痛苦。
总之,是要死的。
赫琮山抵了抵犬齿,想起地下一整面墙的宝石。
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不缺这一项。他起身,决定一试。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红的,蓝的,黑的,还是白的。
琳琅珠宝。
空气一度沉默。
瞿清雨躺倒回去,盯着天花板上灯看了半天。
“随便。”
他面无表情盯着那把枪看了半天,磨了下后槽牙,又转过脸,说:“消毒。”
“等你易感期结束我要杀了你。”
瞿清雨毫无起伏地说。
赫琮山低低笑了起来。
后背都是冷汗,瞿清雨眉心一直跳。他真是受不了,在alpha后背重重咬了口,牙印带着血丝。
“等你易感期结束……”他疼得额头青筋直跳,高负荷运动和疼痛导致他根本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晕了过去,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alpha反复来回亲他,低声:“我等着。”
赫琮山也就片刻理智,易感期的alpha毫无理智可言,记得跟他打两针葡萄糖都是谢天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