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晗昱”谢临砚阴冷地笑出声来,表情阴鸷,走了几步,拿来书案上放置的早已拟好的诏书,眼神浓浓的怨怼,“生同衾,死同穴也未必不是一个好方法,不过,我们之间也确实该有个了解,你骗了我三年,作为交换,你就必须承担我如今的怒火,这是你欠下的债。”
沈晗昱浑身瘫软,后颈乃至浑身紫青遍及,诏书上刺眼的几个大字。
靖远侯府,沈晗昱,封后。
沈晗昱昏昏沉沉地想要昏过去,手指僵硬,脸色阴沉,咬牙道。
“谢临砚,你闹够了没有?”
谢临砚嗤笑道,“怎么?你若是没有假死,也本就该是我的皇后,我也不妨告诉你,这封诏书是三年前就已经写好的,如今左右也不过是拨乱反正,你又何必这样一副我为难你的模样?还是说你以为我是胡言,你沈晗昱从未信过我说的话?也从未将我的话当真?”
“沈晗昱已经死了,死了三年,幼弟亲自敛尸,尸骨尽毁,如今何故又突然活了过来,如何向朝野上下交代?”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就安安心心的做我的皇后。”
谢临砚重新将人抱在怀里,眼神复杂,又添了一句,“更何况,还需要什么解释,单凭着你这张脸就足够了。”
第12章
“昏睡了三天,你终于醒了。”
谢临砚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跳动,感受到手心内手指轻微的动静,松了一口气,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榻上的男子。
谢临砚取来的药量不大,可那药用在他身上显然还是有些过分,那夜之后沈晗昱便开始发热,这一折腾,一躺就是三日的光景,太医说,需要静养,景宫虽然僻静,可却有些过分阴冷晦暗,不利于将养。
谢临砚只能将人亲自从景宫抱出来,养在楚宫的阁楼里。
沈晗昱睫毛微微闪动,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双眼缓缓睁开,头还有些发昏,只见得眼前男子唇角牵动,视线就落在自己一旁的手背上,其上覆着一双大手。
谢临砚身着烈红色长袍,脸上勾着浅笑,沈晗昱身上他留下来的各种痕迹还没消去,他心情大好,一展手臂,眉眼露出得意又温柔的笑容,故意牵起他的双手,将手举高,不容置喙朝人宣布道。
“别看了,你已经成了我的皇后。”
“今夜、是你我的新婚之夜。”
谢临砚本就属意今日大婚,趁着沈晗昱昏迷的日子里,早早下了旨意,将这里安置好,就连此刻沈晗昱身上穿上的那套,与他对应的红色嫁衣,也是他亲自挑选,亲手、换上的。
沈晗昱挪开视线,眸中晦涩难明,昏迷数日,喉咙沙哑,他从床榻上起身,长发披落,松散在一侧,他别过脸,咬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谢临砚,你是故意的?故意来羞辱我?”
谢临砚自然没懂沈晗昱此刻眼神中的怒意,还有内心的翻涌,婚期他的确是有意放在这一天,恰好赶上沈晗昱的生辰,也是二人成婚之日。
“反正早晚你都要嫁给我,这毋庸置疑,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又何须多费心力,明日可以,今日自然没有什么不同,你身子不方便,我也是心疼你,不想让你操劳,放在今日正好,有何不妥?”
沈晗昱此刻正欲下床榻,闻声脸色僵硬,不欲再多言其他,只正色道,“我不会同意。”
虽然沈晗昱身上的药效没尽数解,但药量又下调许多,沈晗昱昏迷的这两日,谢临砚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男子,心中有是害怕,又是有心。
可谢临砚不敢赌,也不能去赌,没有人知道那三年,对他来说有多么地煎熬,他日日夜夜辗转难眠,拥着沈晗昱的衣服才能勉强安眠。
沈晗昱不会心软,若是他身上的药解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一次能到骗到这个人,他能回来,下一次,可能就不止是三年光景了。
十年,二十年,亦或是更久。
沈晗昱内力深厚,若是离开,淹没于他国,谢临砚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些,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他的垂暮之年,他孤身一人,望着远处,一辈子寻找沈晗昱。
于是乎,谢临砚见他下榻心中一紧,明明人还近在咫尺,可他难以言喻的害怕,三年光景,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决绝,转身离开的背影毫无留恋。
谢临砚心中一沉,镐白纤细的手指顺着向上,捏着人的下巴,将人的脸摆正,眉眼露出狠辣的神色,冷漠地开口。
“何须你同意?你应该比我更懂君命难违这四个字吧。”
“那又如何?我下了陛下的面子?陛下要杀我?还是要用别的东西来威胁我?”
谢临砚见人昏迷数日终于转醒,今日又是准备好的大婚之日,心情本是大好,他原想今晚过后就彻底解开他身上的药,可此刻又是被白白浇了一盆冷水。
谢临砚漠然的脸上染上阴郁,他的每一句拒绝,每一次蹙眉冷漠,都犹如一把把锋利见血的刀狠狠地插在谢临砚的胸口。
他内心翻腾着发疯的嫉妒,想要再一次将人摧毁的卑劣,凭什么三年时间,彻底忘不掉这个男人的是他,日日夜夜睹物思人,四处派人寻找,探查他痕迹的人是他,他的心却被搅地心乱,没有一刻安息。
沈晗昱却这样狠心,能狠下心来,近在咫尺,却从不相见!
哪怕被他逼得相见,也只是冷眼相待,寡言少语,谢临砚也从未从他口中听到想要的话。
“那你更是小瞧了我,你说的对,若是我恢复了内力,我会杀了你,然后再向先帝谢罪。”
沈晗昱何尝不知谢临砚是在讽刺他,一句君命难违,嘲他刻板,讽他当年遗诏的事。
沈晗昱三年前,在楚宫外亲耳听见,谢临砚曾冷笑、讥讽地对着右相余程说过。
“这么多年,你在沈晗昱身上使出浑身解数,派出去的人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侍卫,可最后呢?沈晗昱身上却连个伤口也没有。”
“沈晗昱他不愿意?那又如何?朕为何要在乎他所想所念,朕倒也想瞧瞧沈晗昱示弱的模样,素来沉稳冷淡的小侯爷,在朕的床榻上意乱情迷是何种模样?会不会如同欢阁女子一般勾人,难掩青涩,让人食之髓味,欲罢不能?便拟订在他生辰之日娶他,立他为后。”
“不,每个人都有弱点,都会为之忧心,你不害怕,藏在都城,明明知道我杀了肃宁王,但你没有现身,就是笃定了我不会真的伤害沈怀仁,你确实没想错,他是你的亲弟弟,但别的、其他男人就不一样了。”
“比如……”谢临砚顿了顿,咬着牙,眉目阴冷,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宋、怀、恩”
记忆中的声音和此刻谢临砚的声音,交叠在一起,耳边的话一字一字同过往的冷声融在一起,沈晗昱眉头轻蹙,似乎沉溺在其中,怔在了原地。
“怎么?你还真的为他伤心?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沈晗昱,你这张口里说出的话,到底有多少哄骗人的假话,他宋怀恩到底有何处好?朕又何处比不上他?为何你们二人不过相识数月,他就逼得你念念不忘?还是说你们二人早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暗通款曲,交颈而卧,共榻而眠,做出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谢临砚看着面前男人蹙起的眉头,脸色阴鸷,恨不得将他的嘴巴彻底封上,让他说不出来冰冷又令人厌恶的话,他的眼神也是一样,该是时时刻刻难掩爱意,而不是冷漠,脸上挂着无情的面孔,说出令人愠怒的话。
一想到他真的为一个不相关的男人忧心,他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更大了些,他嫉妒,他怨恨,不想看到这张脸上的情绪是由于别的男人,他这张脸,不能为了别的男人犹豫!
沈晗昱眼神冷淡,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
谢临砚不依不饶,脸色阴沉犹如鹰隼,锐利的眼神犹如刀子寸寸落在沈晗昱的皮肤上,似是探寻心中的迷雾,又神似盘问犯人时的一丝不苟,恨不得将和沈晗昱有关的所有人都说出来,问个遍,“那江姒呢?”
“江相的女儿,性情内敛良善………”
“闭嘴。”谢临砚咬牙,“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沈晗昱唇角微微抽动,说道,“幼稚。”
“对,我是幼稚。”
“我就是这么幼稚,我喜欢你,心悦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成婚,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的皇后,沈晗昱沈晗昱,你明明知晓我的心意,为什么默不作声?为什么不给我回应。”
“你从未开过口,你让我怎么办?我除了把你藏起来,不让你离开我,我还能怎么办?”
谢临砚能够嗅到空气中的越来越浓的血腥味,该是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他没有低头,只是盯着他深邃的眸子,将胸口积压的这些话通通倒了个干净。
沈晗昱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下来,“谢临砚,你是圣上,是帝王,身上有你作为君王的责任,爱护百姓,克己复礼,楚国这个担子是你成为君王后必须要承担的,我已经不是小侯爷,我身上不再有别的牵制和束缚,我只想作为剑客行走在江湖中,淡然处世,无所求,亦无需多念,更无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