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怀恩横亘在二人面前,犹如厚厚的屏障,阻挡着两人,谢临砚只是下令囚禁,没有杀他已经算是恩赐,赐婚于谢临砚而言是最大的宽恕,可沈晗昱却将这些都视作羞辱,是施加给宋怀恩的侮辱。
在他沈晗昱眼里,自始至终考虑的只有宋怀恩,从来没有想过若是真遂了他的愿,哪怕是楚宫重逢,他句句表明心意,封后,还是嫁衣,沈晗昱不在意!只是怨恨和隔阂,眼底是无尽的冷漠,他的那颗心,无论谢临砚怎么暖也捂不热。
谢临砚没办法不失控,沈晗昱没有想过他,念过他,无论是眼里还是话里,对他从未有过眷恋和不舍,也不管在这三年里,他过的是如何的煎熬,如何渡过这日日梦魇,他不关心!
好,沈晗昱既然偏要如此,他不会遂他的愿,就算他沈晗昱放不下宋怀恩,哪怕那人在他心中成了一块割舍不掉的心头肉,他也会生生将那些肉给剜下来,一点一点剃个干净,他会给沈晗昱时间来适应。
“你当然可以挣扎,可是你浑身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被迫的接受,上我的榻,听我的话,你只能求我,苦苦哀求,求我放过你,饶了你。”
沈晗昱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他阴冷的威胁。
第15章
谢临砚不喜欢宫外,也不喜欢楚宫,也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见到沈晗昱第一面,那人从马车中下来,他从未觉得那条阴凉的街道那样明亮。
一张生面孔陡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甚至呆滞片刻,见人走向自己,急忙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顾后面那人飞扬上来的拳头。
飘起的白色衣袂犹如藤蔓攀上了他心底幽暗的地方,勾起了内心翻滚不停的思绪,他则是像陷入沼泽中一样,深深地又心甘情愿地陷入进去。
谢临砚恨不得他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犹如孩童争抢糖果,急不可耐,也不想同别人分享,甚至他还偷偷藏下了沈晗昱那把剑的剑穗。
而沈晗昱浑身鲜亮,明亮的眸子像是看穿了他,一路上,他帮忙处理伤口,却从未戳穿,也不另言其他,面沉如水,毫无波澜,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动他,但也默许两人之间的亲昵。
因为沈晗昱的突然出现,有了期待,渴望那道视线黏在他身上,可那人却好似不甚在意,他身边有许多人,那些人围在他的身边。
谢临砚在意那些人的存在,好像在沈晗昱身边,逐渐代替了他的位置,谢临砚在意的也有许多,对他的那份关心以及他以为的亲昵不只是对他一个人,哪怕是他那群蠢货兄弟,沈晗昱也是一样的。
谢临砚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时喜欢上他,有那种难以言喻,压抑在心底,不见天日的喜欢,卑劣的想要将人藏起来。
沈晗昱不知道,三年后,两人重逢,谢临砚再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底不是恨,也不是三年内压抑在内心的怒火,而是惊喜。
他坐过无数设想,三年内有无数次谢临砚满怀希冀,派暗卫去北靖追查,希望能够查到蛛丝马迹,希望能够找到他的身影,来证明,向自己内心的执念证明,这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
景宫的暗室内挂满了无数有关他的画像,也是靠着这些东西,他活下来。
沈晗昱走后那一日,谢临砚去了靖远侯府,临行之时,带走了他仅存于世的骨灰,甚至将那封亲笔遗书也带回了楚宫。
三年内,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临到半夜就是发疯地想要见到他。
他还活着。
沈晗昱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他心心念念的人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有他的心跳,这就够了。
只是一天,没去见他,他便忍不住他想念,想要见他。
夜半,夜色微沉,谢临砚一脸阴沉地进了景宫,步履轻慢,掀开床帷,床榻上的男子脸色惨白,唇角冷白,完全要没有醒来的征兆。
谢临砚心中一沉,沈晗昱是不愿见他,才是这副样子,还是……可若是……他真的……谢临砚不敢细想。
谢临砚眼神阴鸷,脸色暗沉,迈出玄关,殿外侍女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头压得极低,脸色僵硬。
“他不是醒了吗?为什么还没好?”
侍女吞吞吐吐,不敢抬头,低头只得说道,“陛下………”
“说”
“皇后今晨确实醒来一次,只是……只是……”
他不过一日没来,怎么会是这副模样?沈晗昱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若是他今晚不来,明日是不是就要亲自在楚宫为他敛尸?
谢临砚脸色僵硬,耐心告罄,阴鸷的视线犹如刀子袭来,落在跪在地上的侍女身上,“再敢吞吞吐吐,朕要了你的命。”
“快说。”
“今晨……奴婢见到皇后从床榻起身,不许我们接近,更不许我们上前搀扶,一个人从床榻上起身,他孤身站在景宫里,令我们退在门外,其余的奴婢真的不知道。”
谢临砚眸子烁闪,床榻上那人惨白的面容,“还有呢?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了?太医来了吗?那群人不是跟朕说醒了吗?现在为什么是这副模样?”
“太医来过了,说……皇后自杀了。”
“朕今夜若是不来,你们就怕是要将此事压下来了?好大的胆子!”
谢临砚嗤笑一声,脸色阴沉,冷冷地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太医。
“陛下,陛下饶命,饶命啊,陛下,微臣不敢隐瞒。”
太医吓得满头大汗,跪在地上,不得多想今晨见到的场面,含糊囫囵,说道。
“是皇后,皇后他打碎了铜镜,用铜镜割腕自杀了,还好微臣来的及时,陛下不必担心,现在皇后已经没有大恙了。”
“已经没事了?”谢临砚面色波澜不惊,可内心却迟迟冷静不下来,视线瞧着远处,冷冷地从喉咙中吐出几个字来,“那现在躺在那里的人是怎么回事?”
若无沈晗昱的授意,底下的人又何来的胆子隐瞒?
谢临砚厌恶沈晗昱沉闷的性子,将所有事情藏在心里,恨他的无情,无论何时,从未流露对他的感情,表现出一点温情,谢临砚便反复地在心中回味。
自杀?
沈晗昱当真是对他厌恶透顶,不愿再见他一面,连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到?
谢临砚整个人犹如浸泡在冰凉的河水中,指尖发凉,浑身僵硬,一股冷意侵袭了全身各处,阴冷的感觉传入四肢百骸,连骨头都是凉的。
太医匆匆地赶上前,榻上那人脸色凄白,他曾经远远见过小侯爷一面,榻上这个面容确实极为相似,与已故的小侯爷的容貌有八九分相像,就连这个沉稳性子,遇事不慌张,也不遑让小侯爷,满手鲜血,面色平静,眉头也是一皱没皱。
未再多想,他上前去探脉,大吃一惊,白日里平稳的脉象如今又变得极为微弱,按理说,今日下午,就应该醒来的?可如今完全这脉象……完全没有道理,他眉头皱起,摇了摇头。
“如何?”
胡恩十五岁便入了这太医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脉象。
只有一种可能那边是,这人显然是心中存了死志,根本没打算活着,因此药物对他也是无用,无济于事,救不活一个根本不想活的人,所以,他的脉象才会越来越弱,到现在气息和脉搏已经是近乎没有。
这个中宫之主,用碎片割腕自杀后就没想要活下去,隐瞒陛下,也不是为了担心他们受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依照这个形势,怕是熬不过明晨相见。
他不敢隐瞒,拖延,只得如实禀告,说道,“陛下,若是皇后撑过今夜,那便无性命之忧了,若是撑不过今晚,那便……请陛下节哀。”
“你什么意思?”谢临砚冷漠地看着眼前男子,眼神带着审视和浓浓躲避不开的戾气。
“什么叫做若是皇后今晚醒不来,以后就醒不来了。”
“陛下,皇后,他心中存了死志,求生意志不强,他若是一心求死,药石不进,那时候,无论医术如何精湛,怎样都是救不回来的。”
“这碗药沈晗昱若是服下,且今晚能醒来,就是别无大碍?”
“若是醒来,就是并无大碍。”
谢临砚声音压得极低,不确信,声音似乎融在空气中,像是质问,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他后悔,若是没有失控逼他,没有故意说出那些过分的话,一切会不会就不会发生?
他…………要自杀?
是他亲手折磨的沈晗昱,三言两语便将人逼入这样的地步,若不是他那日疯迷吃醋,要不是沈晗昱一心维护宋怀恩,从不解释二人的关系,他又何故说出那些个话来?
谢临砚僵硬地伸手喂着榻上的男子,嘴里喃喃重复。
为什么喂不进去?为什么不喝药?不喝药就不会好。
床榻上的男子一脸憔悴,皮肤白得毫无血色,谢临砚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剥开他的袖口,入目手腕处绑着布条,解开布条,入目便发现残酷的一面,藏在衣袖里面的手腕处有两三条用碎片留下的血红色疤痕,又长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