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概五六个吧。”沈青想了想道。
从浴池到东暖阁有一段石子路,沈青刻意没走得很快,一路上碰到了五六个宫女,都低着头喊他皇后娘娘。
“那那那……他们看到我了吗?”仵雨溪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泛着红晕的脸蛋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应该没见到你人吧。”沈青斟酌着用词,夏日的夜晚风大,他仔细把小溪包好了,没让他的脸暴露出来。
只是抱着这么大个人,明眼人应该都能知道这是小溪吧。
恢复智商的仵雨溪也想到了这一点,他那么大个人被沈青给抱在怀里,还是从浴池出来……
仵雨溪的脑袋里忽然蹦出几个词:朕的一世英名啊!
他瞪了一眼沈青,气呼呼地不想说话了。
既是怪沈青这么幼稚,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见,明明沈大将军就从来不会让宫人们看到,又怪自己意志不坚定,根本抵挡不了诱惑。
“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和你白日宣那啥了,就算是晚上也不行。”仵雨溪决定从源头上制止。
“为什么!我们不是夫夫吗?”沈青被这当头一棒砸的也晕晕乎乎了。
“可是你这也太过分了!”仵雨溪是个面子很薄的人,尤其是如此时候,怎么能让他被宫人发现被沈青抱着回寝宫呢?
平日里沈青护他护的足够紧,他明白这是为他好所以从不说什么,可这般炫耀,实在是!太不合规矩了!
“我哪里过分了?这明明是很正常的事呀,你也可以抱着我在花园转一圈,我无所谓,甚至会很开心!”十六岁的沈二不懂什么叫做成熟内敛,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而且皇上皇后和和美美,这也代表着帝后和睦,是件很不错的事。
“算了,你失忆。我不和你争辩。”仵雨溪退了一步,连刨冰都没要,扯过被子蒙着头就要睡觉了。
第二十六章
蒙头在被子睡觉呼吸是很不流畅的, 仵雨溪憋了一会儿就把头探了出来。
生气归生气,还是不要把自己给憋坏了。但这一探头就又让他发现了些不对劲了,沈青居然又不见了。
明明刚才还在和他争辩, 怎么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有了前面几次的前车之鉴,仵雨溪忽然慌了, 沈青这是又一次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他身边, 没有和他打招呼。
而这一次因为宫女太监的撤走, 连个带口信的都没有。
仵雨溪看着空荡荡的东暖阁, 只觉得没关紧的窗户寒风阵阵, 吹在他的皮肤上出奇的凉。
他赤着脚下了床, 眼角有些泛红, 只觉地板也冰凉凉地难受。
不就是让沈青炫耀一下罢了,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沈青是自己的皇后,他抱着自己也是很正常的, 况且他也并不是刻意为之,何必要自己这般薄脸皮, 一点都不能落下呢?
“小溪你怎么下来了?地板冷,你快上床去!”沈青乘着夜色把装兜里很久的练实给了太医院,又和陈泉多聊了几句, 一回来就看到他的小皇帝一个人孤零零地赤足,站在地上。
他连忙走过去, 抱起仵雨溪就把他按回了床上, 又用棉布仔细擦干净了脚丫子, 把他冰凉的脚塞进自己的小腿内侧,用体温烘热。
熟悉的微微偏高的体温在脚上源源不断地传输过来,不一会儿就把仵雨溪的脚给捂热了,仵雨溪动了动嘴唇, 却不知从何处开口。
“你不用说了,小溪。我知道了,我没有避开那几名宫女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会好好注意,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沈青在太医院就是和陈泉聊了聊这段时间的事。
聊完后才发现他家小溪在和他成亲后脸皮是真的很薄,不但自己不爱秀恩爱,也没给他一次机会。
“其实,也没关系。”仵雨溪抿唇,认真思考后道:“因为是你。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
“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以白日宣那啥吗?还可以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吗?”沈青的眼睛都亮了。
仵雨溪:“......”
短暂的甚至称不上吵架的事就这么迎刃而解了,仵雨溪无视完沈青说的一堆话后,忽然想起,问道:“所以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去送练实了。”沈青老实回答道。
仵雨溪眯了眯眼:“所以你去凤凰山目的本就不单纯,我都说了不需要你去采练实,那太危险了。”
“其实还好吧,我是跟着那个南蛮人一路走过去的,甚至还发现他们那个藏着残党的山洞离练实竹并不远。”沈青岔开话题道:“而且故地重游了一次,我总觉得有些不对,明明其他地方的竹子也挺好,我当时为何非要求断崖边上的那一棵?”
“我应该没那么不知变通才对。”
“……算你有理由。”仵雨溪成功地被他两句话带跑,也开始分析道:“那如果是现在的你的话,什么情况下你才会非要去断崖边?”
“对,小溪。或许不是练实,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让我走到断崖边,明明雷直接就把那棵竹子给劈断了,我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断崖边能失足,或许也并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也有可能是人为的。”
沈青越思考,思维越活络:“这个人一定是能吸引我过去,又让我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推下去的。”
刚说完,沈青又摇了摇头:“不过也不一定只有这一种可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未必没有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上。”
看着仵雨溪紧锁眉头冥思苦想的样子,沈青亲了亲他挤成一团的眉宇,示意他放轻松,说道:“别纠结了,再想也没有用,不如早些睡觉吧。”
“我不睡。”仵雨溪抱住浑身暖乎乎的沈二公子,也在他的唇角边亲了一下,“我要吃刨冰。”
*
又是一场久违的梦。
在看到刚行弱冠之礼,真正二十岁的沈青时,仵雨溪是被吓了一跳的。
哪有人会在镜子面前仔细捋平自己的发冠,还敲敲打打把它绷松些,口中还念念有词着什么。
仵雨溪觉得沈青是有些神神叨叨在身上。
于是凑近耳朵一听,便听到沈青在喃喃自语道:“可算是弱冠了,今年小溪又沉了不少,如果不加个发冠,我真怕有一天我的头顶会顶不住他,万一他从我头顶滑下去,我连是左是右都不知道。”
“这发冠还是不行,不够宽敞,小溪肯定躺着不舒服,我还得去特别订制一顶,不过钱不多了,还得找哥借一些才够吧。”
“今天先这么勉强凑合着用,等拿到钱就去重新做一顶能容纳一只珍珠鸟窝着的发冠。”
仵雨溪:“……”
好像确实从沈青二十岁之后,他就感觉到有哪里变得格外舒服了。
可是梦境里的沈青是看不到仵雨溪的,所以就算仵雨溪红了一张脸,沈青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去大厅。
镇国公府的沈二公子弱冠礼是极为重要的日子,两年前沈大公子弱冠,当今圣上就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就连三皇子殿下都亲自到镇国公府给沈凉庆祝。
而今继承了一身武艺的沈青弱冠之礼时,却并没有来什么尊贵客人,而是一些沈青上国子监时的玩伴前来喝了个生日酒就走了,当今圣上的赏赐下来,也比沈凉的少了许多。
单单是皇子还不要紧,当今圣上如此区别对待,也让一些闲言碎语给传开了。
沈青对仵雨溪的爱护是从来都不加掩饰的,哪怕仵雨溪在他弱冠之日因为风寒出不了门,没有到场来为沈青庆祝,但众人的议论还是纷纷扬扬地落在沈青耳边。
也同样落在正在梦境中窥探沈青一席记忆的仵雨溪耳中。
沈青的生日比仵雨溪的生日还要早些,正是早春时节。
在四年前的冬天,当今皇上的身体开始累垮,慢慢地一天不如一天,到了现在,各个皇子的党羽之争也愈发不加掩饰。
若是对我有益的,我便收入囊中,若是对我无用的,我得不到,也别想让旁人得到。
沈青和最小的六皇子亲近,理所应当地被打入了六皇子一派。然而这位最小最病弱的皇子在诸位兄长之中是没有竞争能力的,先皇后的母家势力一般,六皇子本人也对那个位置没什么欲望,于是有人动起了想要撬墙角的心思,想把这位显赫世家的沈二公子给收入麾下。
仵雨溪看着他的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身边那些他后来一个个处置过的人一波波在沈青耳边说话,一遍遍给他承诺荣华富贵,加官进爵,甚至还有将自己府中的貌美姬妾送给沈青的。
沈青一直都在摇头不语,倔得像头驴,既不吃软也不吃硬。
只是在三皇子来了之后看到身边的兄长,才眼神亮了一些,松口说道:“我只是想保护小溪一直安全,他还是个孩子,根本就不懂这些,如果我走了,就没人有时间照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