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沈青:“我......”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凡事总得量力而行,京城现在乱得很,他大抵也不想你牵涉其中,他可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弱。”似乎想到了什么,仁亲王捻了把胡子,若有深意道。
仁亲王此话的意思便是很直接地和沈青说清楚了,京城的事儿他一直在盯着,仵雨溪目前一切都好。
这对两眼一抹黑的沈青不可谓是雪中送炭,他对仁亲王拱了拱手,仁亲王一笑,手腕托起海碗撞了下沈青面前的酒:“这下能陪我好好痛快地喝些了吧!”
沈青不再多言,痛快地端起酒,一仰头喝了下去,呛辣的酒水入喉刺激舌头,又迅速滑落流向四肢百骸。
两人推杯换盏,几杯酒灌下,沈青面色醺酲,感觉眼前的仁亲王似乎在旋转,勉强撑着一线清明,他的脸泛上着薄薄的酒意。
“我又怎么不知他的能耐,只是不论他还是从前那个柔弱的小白鸟亦或者别的,这和我想要护住他有什么关系?”他呼出一口酒气,眼尾露出几分怀念。
仁亲王也有些醉了,但没沈青那般醉态明显,他起身,口中嘟囔了几句什么,摇了摇头便没再说什么。
他起身,转头便出了营帐,和一直在外等候的士兵吩咐道:“沈将军睡着了,你们声音动作都轻点,仔细注意些他什么时候醒,准备好醒酒汤。”
沈青身边的人都是从镇国公府亲自带来的,皆知他们将军这股不要命的劲一直在提着,已经几天几夜没好好睡一觉,劝说几日都未果,见仁亲王出马能让沈青合上眼,连连应到。
第四十三章
两年时间就能夺下被南蛮侵犯失守的边城, 并一路南下直取南蛮的王都,此等傲人成绩在凤翎国几乎是前所未有的,那个阴差阳错被推出京圈的少年郎一人一枪, 立于南蛮之地。
沈青从一个先锋将军一路晋升到骠骑大将军,除却京城六子夺嫡争得火热, 根本不让沈青取到回京圣旨外, 封赏如流水般的下来, 从京城带来的奖赏中夹杂着几份信封, 便成了他最大的期盼。
“我什么时候能回京?”在战场厮杀了两年的沈青举手投足间多了份沉稳, 不似之前那般蛮冲, 熟悉的话从舌尖而出, 似说过千万遍, 只是执拗地询问。
他本来承诺了一年内就会回去,但却因这战事一直拖着, 最后生生果然同仁亲王所说那般,都三年了还未能班师回朝。
京城的消息被封锁的很死, 没有仁亲王,他根本探不出来任何消息,小溪只会报平安, 丝毫不提自己现在的安危,就算沈凉在他身旁协助, 他也丝毫不敢放松。
“快了快了。”一向都是遗憾摇头的仁亲王难得说了句话, “当今圣上的身体快不行了, 应该就这几天的事了吧。”
当今能说此等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的人应该也就仁亲王一个,但听到这话的沈青却说:“那若有国丧,我们就能回去了。”
“自然。”仁亲王看出他心里所想,回道:“但若是那时回去, 恐怕有些东西早就成了定局。毕竟圣上的传位圣旨还没落下,上面写的谁可是谁都不知啊。”
“小侄子哪里都好,对付他几个兄长毫不逊色,只是毕竟半路出家,并无多少私养军队,届时皇权交接,恐怕......”
沈青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他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南蛮国都,缓缓道:“没有圣旨,军队不得入京。可若是擒得南蛮王的项上人头,快马加鞭向皇上上奏,再带人头进献,可行?”
“南蛮王的人头贵重,若是要送到京城,仅有一人难免力不足,申请一支小队护送也情有可原吧。”沈青继续补充道,忽地一笑,黑沉的眼眸中风云涌动。
丝毫不觉两人正在讨论的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仁亲王看了沈青一眼,也笑了。
“那你就去吧,这场仗也该结束了。”
当天夜里,一封加密急信从大军帐中送往京城。
次日清晨,便有一只小队自南蛮国都城外离开,为首之人带了一个盒子,从木盒的缝隙中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的血,似乎蜿蜒成了一条小路,方向直指京城。
沈青左手控制着马的缰绳,右手紧紧搂住装着头颅的木盒,背脊绷得极直,一同跟随着他的小队是沈青专门挑选的心腹,素质极好,哪怕木盒中传来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也皆面不改色。
一路兼程到了京城,还未至宫门便听到了一声极重的钟鸣声,沈青身穿着一身盔甲,鬓发凌乱,满面风霜,脸上还有细细长长已经凝结的血痕,他翻身下了马,身前拦住他的是几位御林军的人。
还是从前和沈青相识,接过他贿赂的那几位。
“沈将军,无昭您不得入京啊,怎么就......况且现在宫里,主子们都在主殿候着,您现在闯进去可是大逆不道之事。”把他拦下的人说道。
沈青看这几人如临大敌,站在他身前不肯退后分毫。
他指了指手上一直紧搂着的木盒,勾了勾唇:“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猝不及防地把木盒掀开,人头散落的头发和血液混淆在一起,瞪得极大的眼睛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不甘,富有异域特色的脸直接撞入了御林军的视线中。
御林军:......就挺惊吓的。
“我已经上书过一封密函说明此事,现下那书信应当就在陛下的书案上。所以奉旨送这热乎的南蛮王人头进京,你们要拦着我吗?”沈青虽是含着笑,眼波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
“哪里的事哪里的事,不过我可得奉劝您一句,宫里的主子多,沈将军可得小心些,别惊着殿下们。”御林军的头儿边说着边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不知不觉绕到沈青身后的御林军拔刀,正要向沈青的脖颈砍去,却见后者好似背上长了眼睛,一扭身便迎着御林军的刀上去,反手夺过武器便直接抹了脖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人一个不留,把痕迹处理干净了就在这里候着,有人会过来带你们走。”沈青淡淡吩咐道,木盒一甩老远,单手提着南蛮王的头就往宫中的主殿走。
仁亲王对京城知晓颇深,他亦和沈凉有过联系,只要他这波兵马回京,便足够抵制其他试图叛乱的皇子,直接斩立决。
方才那声钟鸣代表着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加上那御林军所说皇子们都在主殿,怕是正眼巴巴地等着传位圣旨落下。
沈青走过渺无人烟的连廊,偌大的皇宫此刻都显得有些萧条,安静的出奇,越临近主殿才有些人的声音。
要绕过皇子们所在的主殿,偷偷到后殿见老皇帝最后一面,沈青从正唇枪舌剑的人声中极力分辨出属于自家小溪的声音,却未曾听到。
抬腿往前微微踏了一步到了正好能看清殿中情景,他俯身,便从人群中一眼看见了仵雨溪。
比一年半前见的要高了些,只是太瘦了。
沈青的目光在仵雨溪尖巧的下巴上划过,往上再看,正好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眉眼弯弯的,向他眨了眨眼,又很快把眼神移向了别处。
沈青微微一愣,心里涌起了一种被填满的感觉,转身正欲走,却被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给叫停住了。
“沈将军,你怎么在这?”开口的是五皇子,年纪比仵雨溪大不了几岁,却沉溺美色,前段时间被仵雨溪带人在花楼里逮了个正着,直接报到老皇帝那儿去了。
他心里怀恨,在大殿上一直盯着仵雨溪,见他虽不出声,却忽然望向了一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了沈青。
他这一声不大不小的叫喊把所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仵雨溪本来弯着的眉眼立刻沉了下去。
这下想走也不好走了。
沈青面色不变,抬腿进了正殿,向各位皇子行了礼,扬手一抬手上抓着的南蛮王人头,道:“下官是回来述职的。”
“你......”
臭气熏天的人头忽然落在五皇子的面前,五皇子刚要说话便忍不住跳到了一边,扶着柱子便呕了起来。
“皇上这会子功夫大概是要见我了罢,下官就先行一步了。”沈青笑笑,往后退了退。
“慢着!本宫怎么不知沈将军何时递过奏折给父皇,还允许你入内了?”这会说话的是三皇子,“本宫替父皇监国的这几日,可从未见边陲来信啊。”
“有的。”一直未说话的仵雨溪抬头,从座位上起身,如玉似雪的脸庞上是一片认真,“南蛮一事兹事体大,父皇每回都是亲手处理,昨夜我在旁边伺候时分明看到了密信。”
老皇帝临近迟暮,不知是突然起了愧疚还是怎的,逐渐关注起了仵雨溪这个被冷落的六皇子,日日要他在前伺候。
“你们自幼相识,难保互相不会串供。”三皇子咬牙,他心里清楚,如果真让沈青进去了,那在病榻奄奄一息的老皇帝定会被沈青所威胁。
如今之计,只能拖着。
就算老皇帝这段时间回光返照,也定不会越过他而直接传给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