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到底是谁?
  仵御鸣别过了眼,也没管四皇子想要上前解释的动作,便大跨步地往外走去,头也不回道:“今日是父皇的祭日,不宜见血。既然父皇未下继位圣旨,那几位兄弟便各凭本事了。”
  “这不睁眼说瞎话呢吗?”四皇子被仵御鸣不要脸的话给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又小声嘀咕道。
  四皇子自认说的小声,但是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他那自以为小的声音仍是进了几人的耳朵里。
  不出意外的又是一阵闷笑声,二皇子吊儿郎当地走近了四皇子,敲了一下他的脑壳,给他上了一课:“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小心三弟削你。”
  仵御鸣的脚步又是一顿,随后便道:“都说了今日不宜见血,弟弟玩笑话可以说,二哥可别多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大皇子眸光闪了闪,忽然笑着对四皇子道:“从来没想到四弟你居然这么幽默,要不你也来我府邸避避,今夜咱们兄弟好好谈谈。”
  四皇子有些喜出望外,乐呵呵地便应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几人一路顺利无阻地离开了主殿, 出了主殿越发感到皇宫的混乱,四处一片狼藉,却又静得出奇, 连个士兵和太监宫女的影子都不见。
  宫门口的御林军如先前人所说,如人间蒸发般已经消失了个干净, 宫门半掩着, 隐约可见外面停着辆马车。
  “这边请。”带路的人做了个手势, 示意上马车, 几人上了车, 正准备开走, 却又听到四皇子一声喝止。
  “等会儿, 我这还有几个人没上来。”他说的轻巧, 一脚踩在马背上,不让车走半步。
  只见宫里又急匆匆地跑过来几人, 健步如飞地向马车赶来,四皇子举着手臂比划:“在这里在这里。”
  几息之间, 两男一女就到了眼前,四皇子解释道:“这是我的几个侍卫,负责保护我的, 刚刚一直没进大殿里,所以现下让他们跟过来。”
  “那便坐在马车外吧。”带路的人看了一眼如此安排道。
  四皇子却不太满意, 嬉皮笑脸道:“让他们也进马车吧, 我怕死。”
  四皇子说话依旧直白, 明晃晃地摊开来说,也没什么顾及说出口的话晦气不晦气。
  “四皇子的意思是不相信我们了,觉得在马车上也会出问题?”带路的人冷哼一声,但四皇子被他如此讽刺也没生气, 手臂靠着门帘,虽是很悠闲,却半点也不肯妥协。
  一时两人停在原地,但是也并未坚持太久,带路的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只要六皇子和沈将军不嫌弃人多挤着就行。”
  “我没关系。”四皇子的眼神刚触碰到仵雨溪,后者连忙摆摆手,装足了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沈青倒没忘他还在和仵雨溪吵架的人设,没接着仵雨溪的话说,只是在四皇子看向他时,淡淡道:“无碍。”
  “你看,他们没意见。”四皇子哼了一声,招呼着人也都上了马车。
  马车上的空间本就不大,这下更显逼仄了起来,几人被挤得手挨着手,腿紧挨着腿,马车一个颠簸,仵雨溪几乎被人挤进了沈青的怀抱里。
  温香软玉入怀,贴得极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搂住了仵雨溪,掌心下是温热的、带着起伏的背脊,沈青立刻感觉到了异样。
  怎会......如此瘦?
  沈青才忽然意识到被仵雨溪刻意遮盖的一切,刚见面时那点违和感被无限放大,偶尔有的肢体接触也是浅尝辄止。
  沈青看了眼仵雨溪,正好撞见仵雨溪抬头看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沈青未收敛的情绪写满在眼中,仵雨溪一霎那的无措之色也被收入沈青的眼里。
  沈青捻了捻指尖,敛下眸,手仍是稳稳托住仵雨溪的背,把他扶好坐直。
  这一幕被四皇子瞧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张口便道:“六弟从小就是我们几个中长的最好,现下攀了高枝也希望你能收敛点,做哥哥的不得不说一句,你得沈将军如此庇护,人前人后别做的太明显,显得你倒像个狎……”
  四皇子嘴叭叭个不停,眼见着不堪听闻的污言秽语将要被说出口,沈青寒声叫了停:“够了!”
  他睨了四皇子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他带来的这几人身上。
  “本将军给你薄面是看在方才大殿你让三皇子落了面子的勇气上,你若是不想去可以直说,不必来惹怒我们。”沈青说话也毫不客气,又有些发泄火气似的:“这几人可保不住你。”
  四皇子顿时闭了嘴,只是嫉愤的目光仍是落在仵雨溪身上,还带着点不可察觉的羡慕,仵雨溪避开了他的眼神,又缩了缩脖子。
  一路安稳到了大皇子的府邸,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是初夏却并无繁星点缀,黑沉的云遮住了月亮,有些不见五指的黑。
  “沈公子到了,你的住所在这里,六皇子的还要再往里走一段。”管家指了指一边的别院,再往前的蜿蜒小路上隐约有点屋檐的形状。
  沈青皱了皱眉,一把拽过仵雨溪的手臂,对管家道:“他和我一起住。”
  “这……”管家状似为难地看了看大皇子。
  大皇子神色几分了然,对沈青笑了笑:“方才在宫内我便说过你们在我这里可以好好叙旧,不过抵足而眠罢了,那便住一块吧。”
  仵雨溪被拽的身体晃了晃也没吭声,听到大皇子的话忽然一抬头道:“不住同一间屋子。”
  四皇子哼了一声,似乎要说什么,又被沈青淡淡扫过来的眼神给止住了嘴。
  “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旁边的屋子就留给弟弟了。”大皇子似若无觉四皇子的小动作,离开之际又对沈青耳语道:“沈将军是聪明人,既然跟了过来也必然是带了诚意过来的,只是不知能否有空请你过来详谈。”
  沈青此人刚立下军功,朝中武官对他青睐有加,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意思,文官中沈凉又是个中骄子,若是二沈都被老三给收入麾下,那他们如何有胜算?
  但沈青还未站队,一切就有机会,只要稳住了仵雨溪,就相当于置住了沈青。
  大皇子看着沈青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知晓。”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大皇子便拽着四皇子的衣袖一起走了,随着风传过来几声他们是那种关系之类的话。
  *
  大皇子留下的带路人手提着灯笼,把两人带到屋舍前,扶了扶身让沈青进了屋,又把仵雨溪带到隔壁房间,留下灯笼给屋中点上了烛火。
  临时打扫出来的居室只是简单收拾过,四处还有未擦干净的灰尘,床褥都泛着一股潮潮的霉味,床前的烛火微弱,堪堪只照出了一小片方地。
  仵雨溪没太在意这些,只是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斟了杯茶放在桌上,白玉似的指尖捏着杯沿,垂眸的模样懒散又有些专注。
  沈青走进来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啧了一声,眼神短暂地在窗外顿了顿。
  仵雨溪接受到沈青的意思,便问他:“你怎么来了?”
  在旁人眼里他们还是在冷战的。
  “你看看你这是能住人的地方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那些繁文缛节,为什么不和我一间屋子?”沈青和仵雨溪对视了几秒,一进房间说道。
  像是放弃了之前的冷战,但又忍不住满腹牢骚地侃侃,在房间中走来走去,走到临近靠左的那扇窗前,刻意再次看了一眼仵雨溪。
  “大哥可能也是一时没有注意到,是我临时说要住隔壁的。”仵雨溪辩解道:“你为什么非想我和你住一间屋子?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想唔……”
  未尽之语被柔软的唇瓣给堵上,只从唇边泄出一星半点的喘息声,昏黄的烛光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房间内极静,只有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此起彼伏,半开的窗外虫鸣声四起,惊起一声鸟儿拍打翅膀的声音,而后又完全安静了下来。
  “走了?”仵雨溪保持着被沈青搂住的姿势,轻轻戳了戳他的胸,仰头问他。
  从沈青的角度看过去,青年的唇上还带着被碾过的如霞般的嫣红和淡淡水痕,眼中却是一片清明。
  “嗯。”沈青有些狼狈地松开了仵雨溪,温香软玉离了怀,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极力把这种不适感给抹去,沈青扭头看向窗外,确定再没有人在外监视后才坐了下来。
  “今日为何要在别人面前演这么一出戏?”沈青细想了一天的经过,忍不住发问道。
  两人自幼相识,哪怕分隔了几年,仍是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想干什么,从大殿上配合他吵架,到方才屋中仵雨溪无声说的“吻我”,他都一一照做了,却想不清其中蕴意。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仵雨溪脚步轻移,慢慢也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云遮蔽许多的月,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老王爷还要多久才能回京?”
  “大概半月。”沈青即答道,静静想了想,忽然悟出其中关节:“所以你是想制造出一种假象,你我关系并非完美无缺,想让他们放手一搏来撬我这个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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