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暗五便站起身:“我带你去茅房。”
  滚烫的水意蔓延。
  臧海清双脚瘫软就要下滑到地上:“好像…不用了…”
  暗五急忙上前抱住臧海清:“怎么了?”
  臧海清疼得眼泪一颗一颗的掉:“尿出来了…”
  暗五这才看到臧海清的衣衫都被血渍染红了,臧海清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暗五,我是不是,要生了?”
  暗五几乎是扯着嗓子喊的:“产婆…产婆呢…”
  暗五紧紧的握着臧海清的手,一点都不想放松,臧海清眉头皱的紧紧的,他眼睛也开始紧闭,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何晏霆和何宸惺在外面一听到暗五扯着嗓子喊,何晏霆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他猛一站起来的时候,扯到了伤口,渗出一些血渍。
  何晏霆立刻就大喊着:“来人,来人,胡大夫呢?给我喊过来。”
  廖罗英一听就急忙说:“是,殿下。”
  说完就急匆匆的找胡大夫去了。
  将士们一听到臧海清要生产了,都着急忙慌起来,毕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知道生孩子应该是个什么步骤,更何况还是个少有的小孕夫生产。
  士兵一瞥了一眼屋里无力瘫软的臧海清:“哎呀我的妈呀,王妃竟然是个天坤。”
  士兵二小声嘀咕:“你才知道啊?”
  士兵一好奇的说:“这边境哪见过天坤啊,这咋生啊?”
  士兵二说:“跟女人一样生呗。”
  何晏霆听见了甚是心烦,对着那俩士兵喊着:“嘀咕什么呢?都滚。”
  “是,殿下。”
  何晏霆走路需要搀扶,他朝着屋里走着,何宸惺看见何晏霆这个样子便拦着:“慢点,二哥。”
  何晏霆继续朝前走着,走到了臧海清身旁,臧海清疼得眉头紧紧的蹙着,他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何晏霆。
  何晏霆看着臧海清:“疼不疼啊,臧海清。我在这呢,别怕。”
  暗五一直在另一侧紧握着臧海清的手骨,何晏霆将臧海清在暗五手中的腕子扯了过来,放在胸口。
  臧海清说:“疼的。”
  好像怕何晏霆不相信似的又说:“真疼的。”
  何晏霆点头:“嗯,我知道,等孩子生出来就不疼了。”
  廖罗英掀开帘子说:“殿下,胡大夫来了。”
  胡大夫刚从陆拾伍那里出来就被着急忙慌,眼睛都快瞪出火的廖罗英拽走了,他那么一大把年纪刚刚站定,刚喘匀一口气:“来,我看一看。”
  臧海清因为过于疼痛,不停的释放香津,但是并没有得到他的天乾的香津的回应,不够量的香津根本无法让生产顺利进行。
  胡大夫抬起头紧紧的盯着何晏霆看:“这有些麻烦了,香津不够,小孕夫受不了的。”
  何晏霆说:“我来。”
  但是他身体大病都未愈,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会因为香津的过度释放而晕厥。
  何宸惺也蹙着眉头:“二哥,别硬撑。”
  何晏霆极其坚定:“可他是我的天坤,我是他的天乾,除了我,谁能够给他香津?”
  胡大夫也犯起了难:“可是不足量的香津,根本没有办法让公子挨过这后面的分娩之痛啊。”
  风吹来,暗五的面纱微微动,何宸惺抬眼就看见了暗五若隐若现的下巴,那里好像有一颗吻痣,小小的一颗,漂亮极了。
  暗五声音微微低沉,他对胡大夫说:“我来。”
  何宸惺愣了一下:“暗五?”
  何晏霆抿唇,眸子彻底暗了下来:“你在胡闹什么?”
  暗五微微拨开面纱,露出他的白净的下巴和红的如樱落的唇瓣:“相似的香津可以吗?”
  胡大夫还在准备生产的东西,产婆也跟着赶来了,胡大夫抬头看了一眼暗五:“当然可以,孕夫在剧痛之中不能完全分辨出他的天乾的香津,这个时候使用相似香津会减轻疼痛、麻痹孕夫。”
  何晏霆冷冷的睨着暗五:“不可以。”
  他几乎是眼睛都快瞪出火了:“我不允许。”
  这是他的小孕夫。
  胡大夫为难的看着何晏霆,又看看暗五,目光又落在了那个几乎疼得面色苍白的臧海清身上。
  要了他老命了。
  暗五几乎瞬时就释放了浓烈的香津,白芨根的味道几乎和白紫苏的味道一模一样,何晏霆作为天乾,对同类的香津十分排斥。
  何晏霆被这个挑衅彻底激怒,他站起来,双眸猩红,他狠狠地拽着暗五的衣领:“暗五,你要反了吗?”
  胡大夫犹豫了很久,但还是对着何晏霆说:“殿下,属下还是认为当下还是让他来吧,王妃生产可不敢耽搁啊。”
  何晏霆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难受的臧海清,也不再说什么,面色铁青的离开了屋子。
  走到屋子外面,眼睛瞪的都快冒出火了。
  屋子里的产婆出出进进的,忙的脚不沾地,暗五浓烈的香津让何晏霆时时刻刻都想冲进去,把暗五给赶出来,但只要一听到臧海清在里面的哭喊声,他就难受的要命。
  就生这一个吧,以后别生了。
  臧海清那边已经被放在了床榻上了,他拽着床榻上的白纱,肚腹不停的下坠,脚趾疼得蜷缩,面色惨白如墙灰,不停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臧海清疼得昏了又醒,醒了又昏:“我生了吗?”
  产婆们不停的给臧海清擦着汗:“快了。”
  最后臧海清疼得咬自己的唇瓣和舌头,小小的一张脸已经因为疼痛而变得逐渐狰狞。最后是给臧海清塞了一块儿毛巾,臧海清使劲的咬着,疼得一直一颗一颗的掉着泪珠。
  疼得死去又活来的时候,臧海清头疼的要命,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了暗五面纱下若隐若现的下半张脸,渐渐的又疼晕死过去。
  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浮现,他像极了做了一场梦。
  刚刚进了国子监的臧海清作为最小的监生,可没少受欺负,他气冲冲的从栈院出来。
  风吹动湖泊波澜,云卷又云舒,臧海清边走边说:“真可恶。”
  走到一颗恣意舒展的桉树旁,树干伸展,枝头上的白花摇曳,他狠狠地踹向树干,于是树叶哗哗作响。
  头顶有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光是在背后撒气可不顶用。”
  臧海清立刻向上看去:“何人?”
  上面只有横亘错节的枝干和繁盛的枝叶白花,丝毫不见人的踪影。
  一片寂静之下,臧海清又继续喊着:“是谁在那偷听本公子说话?”
  臧海清自己的回音回荡,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头顶的枝干上有些微的响声。
  那人轻轻笑了笑,声音也带了些微的笑意,但还是如高山峻岭般难以靠近:“是公子的自言自语,他管不住的非要钻进我的耳朵。”
  臧海清被惯坏的矜贵模样立刻展现出来,他支愣着脑袋,使劲向上瞅着:“哪有,你这个强词夺理、只会狡辩的人,躲在暗处干什么?出来。”
  上面的些微的响声又开始一片寂静,臧海清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点:“怎么不敢出来了?”
  突然之间枝叶哗然作响,那些个枝叶也簌簌掉落,落在臧海清的身上,臧海清退着后,不停的躲避着。
  手腕被人陡然间一握,吓的臧海清一哆嗦:“唔。”
  那人头戴着白色面纱,身穿青衫,如谪仙抵月一般,他对着吓的面色惨白的臧海清说:“出来了。”
  臧海清稍稍缓过神,使劲的将那人的手腕甩开,心脏砰砰乱跳,溜溜圆的杏眼睁大:“神出鬼没的吓死人。”
  那人声音依旧如峻岭般冷冽:“公子吓着了吗?”
  臧海清捂着这颗砰砰乱跳如小鹿乱撞的小心脏说:“吓的心脏都掉出来了,你能不能下来的时候吱个声?”
  那人轻轻抿唇笑了笑:“吱。”
  臧海清翻了白眼:“……”
  臧海清小声嘀咕:“白痴。”
  那人缓缓朝臧海清走进一步,臧海清有些害怕的后退,那人盯着臧海清还未擦去的泪痕:“为什么偷偷哭?”
  被国子监监生欺负哭了的臧海清被戳中了伤心事儿,便小猫炸毛一般扬着脑袋:“要你管啊。”
  那人的衣衫被吹起,枝叶纷纷落下,白色的花瓣也开始簌簌扬着,他看着臧海清:“自己月下独酌,哭的梨花带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怎么了。”
  臧海清脸红透了,他最讨厌被人看到他哭的样子:“你谁啊你管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那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洗耳恭听。”
  臧海清头低低的:“臧家三少爷。”
  那人继续抱着肩膀看着他,眼神里全是笑意,但是臧海清隔着面纱肯定看不到。
  臧海清立刻抬起头颅:“识相的话就滚远点。”
  那人点点头,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红的如熟透的虾子的臧海清:“嗯,好厉害,厉害的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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