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何晏霆看见臧海清和宝儿抱在一团,他也觉得喉咙酸涩,为什么他总这样惹人烦呢?
臧海清抬起眸子紧紧的盯着何晏霆,像是心中有无限愤懑不平:“你是不是觉得孩子都是一天就能长大的?斐儿你一天没养过,一天也没带过,现在他长大了回到你身边,你白得了一个儿子丝毫不费力气。可是他们都是我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一天一天养大的。”
何晏霆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臧海清挑眉看着何晏霆:“你说你比暗五强。”
“可是他替我养了几年的孩子,可是你呢?你在这里当九五至尊,万人朝圣的皇帝陛下。”
何晏霆握紧了拳头,又旋即松开了,他确实做的不如暗五。
他失职了。
臧海清越说越委屈,泪如雨落的不停:“当初你把斐儿不也忘记在别人府中了么?”
何晏霆靠近臧海清,他蹲下身子摸了摸臧海清的脑袋:“那都多少年的事了?”
臧海清颤了一下便躲开了:“别碰我,我再也不想见你。”
臧海清本就瘦弱,但是他抱着胖乎乎的宝儿便走的飞快。
何晏霆只觉得心脏酸涩的像是春潮带雨淹没在泥里,窒息的让他快要溺毙。
榕膺本在为臧暨笙治疗腿疾,他刚给臧暨笙熏艾便有侄女前来说宝儿生了病。
何晏霆摆摆手,让榕膺赶紧来给宝儿看病。
臧海清住的不算偏僻,这一排排古木檀香小筑错落有致,他刚到院落便听见臧海清在低声说着话。
榕膺便轻轻的叩门,门被臧海清打开了,榕膺看见臧海清肿的跟个桃子的眼睛便着急的问:“怎么回事啊清儿?”
臧海清指着床上昏睡的宝儿:“她一回来就发热,兴许是受了风寒。”
“别急清儿,我来看看。”
榕膺走过去给宝儿把脉,他本面色凝重缓缓的松弛下来:“没事,这是寻常的受凉了,小孩子难免不知冷热的,我给她开一些药便好了。”
臧海清一直咬着唇低下头看着宝儿榕膺揉了揉臧海清的脑袋:“清儿,我和你大哥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易,你大哥说若是不想在宫里,便让咱们随着他去西北,西北天高地远,是能过潇洒日子的。”
臧海清点点头:“去西北也是好的,我还没怎么那处好好玩过呢。”
何晏霆从一开始听到宝儿病了之后,就心急如焚,他来到承明殿外一直不敢进去,只能在一侧偏殿等着,等到榕膺走了之后,他才敢走进来。
何晏霆走进殿内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侍女:“陛下。”
“她好些了么?”
“小公主吃了药便睡下了,皇后却没怎么合眼,一直拿着锦帕沾着水给公主擦拭身子来降温。”侍女说。
何晏霆缓缓掀开帘子,臧海清穿着宽大的白色素袍躺在宝儿的一侧,他锁骨处的扣子兴许他是嫌热了便解开了。
何晏霆看到他脖颈处的潮红,那是他热极了的反应。
何晏霆走过去拿起他手中的帕子:“我来吧。”
臧海清推开了何晏霆:“别碰她。”
何晏霆被他推了个踉跄,他其实他是气到极致的,但还是生生的忍下来了。
他唤人将宝儿抱了下去。
“你干什么?”臧海清立刻就盯着何晏霆。
何晏霆缓缓的躺在了臧海清的腿上,他闭上了眼睛:“让朕枕一下。”
“你的芙蓉香能安抚我,这些年朕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闭眼就是后悔,一闭眼就是想起你和斐儿都不见了。”何晏霆摸着臧海清脖颈处的腺体,那处可以散发芙蓉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娘子的芙蓉香了,他逐渐的暴躁如雷。
但是今日他像是饕餮的孩子那般得到了满足。
“朕长跪佛堂前祈求菩萨佛祖能把你和斐儿送回来。”
“菩萨仁慈,她真的把你和儿子还给我了。”
“但是朕看到你和暗五,还有斐儿,还有你和暗五生的女儿在一起的时候,朕就嫉妒的发疯。”
“可当初在佛堂前求的是,无论怎么样都好,只要你和斐儿回来就好。”何晏霆揉了揉眉心。
“是朕太贪心了,朕不该这样对你和宝儿。”
“朕错了。”何晏霆声音很轻,轻的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你能原谅朕么?”
臧海清一直看着何晏霆,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朕明日就下旨将斐儿立为太子,宝儿立为镇国公主,你是大启的男后。”
“朕会弥补你的。”何晏霆拉着臧海清的手。
“弥补我?”臧海清挑眉看着何晏霆。
臧海清用他最大的力气拽着何晏霆的手,将他禁锢在自己的两手之间:“那你给我生个孩子试试?”
臧海清一寸一寸的向下摸着,摸到了何晏霆的锁骨。
臧海清挑眉挑衅的看着何晏霆。
何晏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臧海清:“清儿你干什么?”
“松手。”
臧海清轻蔑的笑了笑:“你不肯的,我知道,我也没想过让你真的给我生孩子。”
“你在试探朕?”何晏霆有了一丝愠色。
“那个傻子真的好爱你,可是我不是那个傻子,我后悔给你生孩子了。”臧海清鄙夷的笑了笑。
说完臧海清就转过身背对着何晏霆睡了去。
倒是何晏霆闻着这安抚他的芙蓉香,一夜没合过眼。
第43章
春雨晚来如潮涌, 风碎拂面若千山,桐木琴在朝堂之上被弹起,何晏霆坐在大殿中央, 他神色恹恹, 不甚言语。
何晏霆之下全都是面面相觑的大臣,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都窃窃私语着,桐木琴一声一声的谈着,几乎要将他们的声音淹没。
何晏霆冷不丁的在朝堂之上大喊一声:“肃静。”
大殿内外的臣子都不敢再出一声。
直到一个耄耋老人缓缓跪下,他是先帝在位时就权倾朝野的左丞李文斌, 他声音若月一般寂寥:“陛下, 拓跋族现下拥立了一个新可汗, 自老可汗死了之后拓跋族就老实了一段时间, 但是现下他们在边境可是小动作不断。”
他带着对朝野的满满担忧, 言之切切。
又有人说:“那个新可汗先是屠戮周边的小族,合并西北大族,现下的军马不少于一百万人, 且都是骁勇善战的外族人。”
还有人说:“此人一定包藏祸心,陛下, 我们要先下手为强,若是待他乘势而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战乱呢。”
何晏霆眸子昏暗难辨,他真的极其烦闷,他厌恶极了暗五。
陡然间他发现暗五似乎没有一个叫的出口的名字。
不知道他当了新可汗之后, 他的名字会是怎么样的。
好听否?
殿内人声鼎沸,一声盖过一声,他们都在为大启朝担忧, 可是,那个暗五有什么值得他给费进心思的?
不过是他曾经的努力罢了。
何晏霆冷冷的对他的大臣们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那些大臣看到何晏霆那么毫不在乎的样子都不甘心的再呼:“三思啊陛下。”
他们都喊着:“陛下......”
听够了这些乌烟瘴气的何晏霆索性下了朝,他坐在偏殿里万千砂红幔帐后,他轻轻抿唇尝着江南进贡的金骏眉。
何宸惺在帘外缓缓跪下,他朝着何晏霆喊着: “陛下......”
何晏霆似乎早已料到何宸惺会来,他微微抬眸,眸子昏暗难辨,周身冷冽若是寒山雪。
他站起身掀开帘幔,他瞥见何宸惺跪下且一直垂头不语。
何晏霆叹了一口气,他走到何宸惺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老十,自幼朕便知晓你对暗五的心意,可从小到大,朕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过是一个暗卫罢了,想着你大了便不再肖想他了。”
“臣弟惶恐。”何宸惺没有料到何晏霆会这样说,便急忙回应。
何宸惺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他向何晏霆讨要暗五多次,何晏霆一次都不答应他,反倒一直推脱。
原来何晏霆一直都知道。
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何晏霆似乎妥协了一般,他微微俯下身子拽着何宸惺,他让何宸惺站起来了,何宸惺这些年真是大人模样了,曾经他还像个小不点一样跟在他身后要糖吃。
何晏霆眸子倏忽间亮起来,何宸惺有些恍惚,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何晏霆,或许见过的,在何晏霆年少时,他真是个清朗俊逸的少年,和现在这样暴戾恣睢的帝王丝毫不像。
何晏霆对何宸惺说:“你随着朕征战多年,立下汗马功劳,朕便全了你的心意吧,若是你想追随暗五,今日你便去了吧,若是过了今日,你没有选择暗五,留在了京城里,那你就只得为朕卖命。”
“你这一夜好好想想吧。”
说完何晏霆便转过头了,他又一次走进了万千砂红帘幔之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帝王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