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笑着对谭昔说:“这个张怀简心思不正,若是日后娶你回去,也只会阴奉阳违。听说外面现在流行自由恋爱,索性你现在没有婚约,你要是看哪个顺眼就带回来给爹娘瞧瞧。”
谭老爷也听闻这件事,不过他还是注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谭昔带人回来也还是要他点头,再加上他觉得被张怀简冠个老迂腐的名头很莫名,于是也道:“你大哥说的没错,要是哪天看上谁就带回来,给你娘掌掌眼!”
谭昔没想到桑鲤会提自由恋爱,她们班上虽然也有男学生,但行事总是没多少稳重,谭昔也没什么想法,又有女学生都羡慕她有个留洋的未婚夫,就认为张怀简是好的。
现在婚事没了,谭昔也不敢想自由恋爱的事,原以为还是谭老爷做主,没想到谭老爷也附和,当即道:“爹!你也跟着大哥起哄!”
说完她转身跑了。
第45章
晚饭过后桑鲤预备出门,这边的风俗文化和之前的几个世界有些区别。
这时候正值古现观念交接碰撞之际,街上有人穿着长衫旗装,也有人穿西服洋装。
时下女子可以入学院读书,也有专门的女校,谭昔念的学校就是男女混校。
谭昔得知桑鲤要出门,担心他不认路,于是同他一起出门走走。
此时天还没黑透,已经有店铺门口打起了灯笼或是点了电灯,昏黄的灯光映在门前的台阶上。
桑鲤在街道上走走停停,谭昔见他一直看两边的建筑,和他说:“这些年外面变化太快,街西那边修了洋楼,大哥要是感兴趣改天可以去看看。”
桑鲤唇角含笑回答,“好。”
桑鲤站在卖灯的摊位前,旁边纸灯笼里的烛火照亮他的脸,昼夜交接之际,天色还未完全落幕,清亮的灯光照着人显出几分清隽。
谭昔在旁边瞧着,只觉得自家大哥比学校里的男学生还要好看,心中可惜以前他神志不清醒,现在醒过来却又不知道能清明多久。
她万分珍惜这段时光,询问桑鲤要不要买一盏灯笼,摊主的手艺还承载着旧时代的印记,宫灯上挂着琳琅的珠串,灯壁上描绘着四季仕女图。
桑鲤看着其中一只灯笼,指着道:“我要那个。”
桑鲤身上没带钱,谭昔倒是有零花钱,付完账将灯笼转递给桑鲤,“大哥,还逛吗?”
“再走走吧。”桑鲤一只手提着灯,思索今日碰到小昙花的概率。
谭昔在一旁寸步不离,桑鲤见她似乎很紧张自己出门,不禁觉得好笑。
他在外走了一段路,就和谭昔往回走去。
桑鲤没遇到熟悉的人,也不觉得意外,回到房间将灯笼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转过头见牌位前的香柱烧完了。
他想到每日必点香的规矩,今日已经点过了,明日再说吧。
之后几日桑鲤经常外出,他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就进谭家的布庄观察,外来纺织业对内造成冲击,导致谭家的布价一直往下降。
再往下降没有利润可言,谭家衰败一部分也是因为外来产业的冲击。
桑鲤和谭老爷说好晚饭不回去吃,他在外转了很久,又去别的布庄和服装店看了一会,出来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桑鲤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吃饭,转身发觉有人在看自己,不禁循着视线找过去,对上一道阴晦的视线。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穿着浅色衬衫,很明显的西式打扮,面容一半隐在阴影处,目光不像是打量更像是盯视。
桑鲤微微偏了一下头,脚步轻快朝对方走去,站到他面前桑鲤才发现自己比他矮了半个头。
他抬头瞧见青年睫毛微微颤动,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目光依旧紧紧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动半分。
“你在看我?”桑鲤发觉眼前人有些古怪,问他话他也不答,只是安静注视着。
桑鲤又问:“你叫什么?”
回应的依旧是一片静默,桑鲤肩膀松懈下来,有些无奈说:“我要吃点东西,你要一起来吗?”
他还是不答,桑鲤见状转身朝外走去,走了两步见他动了,于是继续朝前走去。
确认青年跟上来,桑鲤左右看了一眼,最后坐在馄饨摊前,他让青年在旁边坐下,和老板要了两碗馄饨。
桑鲤见他一直看自己不说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哑巴,伸出手去碰他的手,发现一片冰凉,于是双手都握住他的手。
“你手怎么这么冷?”桑鲤觉得奇怪,这种温度不太像是活人的温度,何况现在天还没变冷。
他还想说什么,老板娘端着馄饨过来,桑鲤只好松开他的手,他碰了一下馄饨碗,将其中一碗推到青年面前。
桑鲤吃了两口发现青年没有动,不禁问:“你不吃吗?”
青年目光才转到面前的碗中,雪白馄饨包着肉馅浮在水面上,泛着油光的汤面还洒了几颗葱花点缀,他微微低着头却没有动。
桑鲤吃完见他不动,以为他不饿,掏出洋元放在桌上,“走吧,我带你去买别的?”
他和青年离开后,老板收起钱让老伴准备收摊,老伴看着桌上一口没动的馄饨:“那这碗馄饨丢了?”
“赶紧的,你刚才是没看见,地上没有影子!”老板连忙收拾道,“还是赶紧收摊回家,今天这生意不做了!”
老伴闻言去碰馄饨碗,发现原本热气腾腾的馄饨已经冷了,甚至一点香气也无,她转身将馄饨给倒了。
二人匆匆忙忙收摊,老伴将刚才的怪事和老板说了,她道:“我说他怎么一口不碰,鬼当然不吃,鬼窃饭气!”
桑鲤不知道这件事,他拉着青年朝前走,问他想吃什么,又问他家在哪里,要送他回去。
话没说两句,就遇到谭昔出门找他,桑鲤过去和她说两句话,刚要和青年介绍自己妹妹,转过头发现他人已经不在了。
桑鲤微微眯起眼,转过头询问谭昔:“昔儿,你刚才看见我身边有人吗?”
谭昔茫然,“没有啊,就大哥一个人,怎么了?”
桑鲤微微凝神,随即又笑开,“没事,我们回家吧。”
谭昔点了点头,和桑鲤说道:“我今天上课才知道,怀简哥留洋的时候有喜欢的人了,他为什么不早说?”
桑鲤嘲讽道:“早说,怎么让父亲掏钱供他留洋?”
谭昔对此有些不齿,“就算他说了,父亲看在世伯的面上,也会供完他学业啊!”
桑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这种人不必在意。大哥有事请你帮忙。”
谭昔问:“什么忙?”
桑鲤微微思索说:“这几天我看了家里的生意,想开个服装店,你们班上女学生都喜欢什么样式的衣服,能帮我收集一些信息参考吗?”
谭昔点头:“这个简单!”
桑鲤和她回到谭家,在院门前分开,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屋内已经有下人点了灯。
桑鲤站在牌位前,看着上面顾玉襄三个字,忽而勾唇一笑:“夫人好颜色。”
似乎有风吹过,牌位旁边的两根蜡烛跳动了几下,瞬间灭了。
桑鲤拿过一旁的火折子,点燃蜡烛调笑:“别生气啊。”
蜡烛刚亮了一会,又突然灭了。
桑鲤有些无奈,将蜡烛重新点燃,见烛火跳了几下,没有再熄灭的迹象,才放下火折子。
他望着牌位上刻着的名字,微垂眼睑,没想到这回是人鬼殊途。
桑鲤没再想下去,道了声晚安就洗漱睡下。
谭昔做事有些风风火火,没几天就给桑鲤收集完意见,一部分学生喜欢新式的洋装,一部分学生喜欢旧式的旗装,还有一部分说家里的长辈喜欢旗袍,总结下来还是喜欢新式洋装的学生多。
桑鲤得到数据也没着急,他也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屋里画了几天的画。
还是谭昔见他一直闷在屋里,看不下去拉着他出门。
“大哥你不能一直待在屋里,还是要出来走走!”谭昔怕他待着待着,又脑袋不清醒了。
桑鲤确实有几日没见天光,他看了眼天空挂着的太阳,和谭昔找了家茶楼吃茶点。
他要画的东西都画完了,也就没有继续窝在屋里,晚上出门闲逛。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才看见青年现身,桑鲤拉着他在街上走了一会,见他还是一句不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他要回去的时候,青年跟着他到门口,等桑鲤跨过门槛,转过头就不见他的影子。
桑鲤回去面对牌位,虽然他猜测青年就是顾玉襄,但又怕自己认错人,这回一句没说点燃三炷香放进香炉里。
之后桑鲤和谭老爷要了间店铺,准备改成成衣店,谭老爷见他有意接手家业,同意他开家店练练手。
桑鲤打算招两个裁缝,男女不限,但他要求高,来了几个都觉得不太合适。
他今天回家有些晚,走了一段路夜幕上来,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影,桑鲤转过头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