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现在是剧情早期,孟长赢还在伪装小可怜,虽然他在扮猪吃老虎,但他得到的那些宝贝大多是辅助他修习的,很多秘法灵器根本无法摆在明面上。说到底,他不需要很多现钱,没什么可以支配的现钱。
  陈慕律慢慢喝着灵泉水,暗暗叹息。光是为了和炮灰搞好关系就不惜花费大半身家买杯具,孟长赢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而且和他选的东西寓意也一样好。陈慕律看了眼手里的嵌金玉盏,这确实是一场悲剧。
  他在这边偷偷开小差喝水,同桌的孟长赢也没闲着,将陈慕律桌上之前堆着的小东西都一件一件妥帖地收进了一个镂空雕漆金匣中,连玉佩上打了结的流苏都被理顺了。
  陈慕律看得沉默,不知道该说他很有伺候人的觉悟,还是说他太有洁癖,连同桌的东西都要管。
  “孟长赢你够了,谁让你动我的东西了?”他压着嗓子警告道,“还有这个破匣子,谁让你自作主张了?”
  孟长赢松了松眉头,刚想凑近开口,却被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点了名:“孟长赢!你在干什么?”
  台前的谢掌教眉头紧锁,略带失望的目光落在自己这位得意门生身上:“你向来认真,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犯了混?你看看你这桌上摆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掌教,弟子知错了。”孟长赢站起来,半点都不挣扎地对着谢掌教说道,“请掌教责罚。”
  “你……你啊你!”谢掌教看着他这幅样子,恨铁不成钢,板着脸转向一旁正好对上桌上连书都没翻开的少女:“哦,我倒是还忘了,还有你陈慕律!”
  陈慕律僵直身子:……
  他抱着自己的小茶盏缩在角落里,静静欣赏这场大戏,没想到城门失火,这火也烧到了自己身上。
  “上课不好好听讲,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小动作?”谢掌教冷笑着扫视一圈,看着那杯盏匣子和刻意成堆的书,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不愿听讲,那就去学堂外面站着,站到下课。”
  “啊?”陈慕律瞪圆了眼,在顶嘴之前被孟长赢下了个禁言咒。
  孟长赢捞起两个人的书,拉着他离开座位一路走到堂外才停下。
  陈慕律气愤地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书:“唔唔唔!”你干嘛!
  “安静点,还有半个时辰才下课。”少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解了禁言咒。
  陈慕律上前,踮起脚瞪他:“你凭什么给我下禁言咒!”
  孟长赢挑挑眉:“不是你不希望谢掌教和师尊告状吗?若我不拦着,怕是师尊又要被送信的仙鹤啄了。”
  看着孟长赢坦然的神色,陈慕律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转身往边上联通的花廊走去,很是自觉地找了一处能晒到太阳的角落坐下了。
  陈大小姐才不会真的在这鬼地方罚站一小时。
  陈慕律把书摊开,遮着半张脸,从书页的缝隙里偷偷瞄屋檐下的孟长赢。
  十九岁的孟长赢很高,而且比陈慕律高不少。方才他不弯腰时,陈慕律踮起脚也只能更费劲地仰视他。
  他捧着书卷,身姿挺拔,即便是掌教被罚出来也是一派从容,好似画中人偶然出现,在廊下闲庭信步。
  【系统,你说男配今天会出现吗?】他轻轻问道,这种主角罚站的戏份可不是白设计的,肯定有蹊跷。
  系统一直在线,很认真地搬出了数据:【会。后台数据已经捕捉到了99%,当前剧情发展趋势下,男配路屏山会有80%的概率在今天出现。】
  “这样啊……”陈慕律啧了一声,用书把眼睛盖上,人往后一仰,靠在廊柱上假寐。
  【我赌他一个时辰内出现,系统,你信不信?】
  系统回答得很谨慎:【这有50%的概率。】
  陈慕律耸耸肩,彻底躺倒,闭上眼之前还毫无负担地叮嘱道:【我先睡了,等路屏山上线了或者下课了再喊我。】
  系统这下没反应了。
  陈慕律也不恼,反正有什么剧情他肯定还会被系统强制唤醒,便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
  ……
  这一次,他又梦到了路屏山。
  准确来说,是梦到了路屏山与孟长赢的初见。
  朦胧的画面像是被人盖上了细密的软纱,远处少年的影子在万书阁的灵烛灯光里被拉成斜长的一条,随着他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变化着。
  “你又来了。”陈慕律听到自己说,那是很陌生的年轻青年声,听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
  这不是他的声音,是路屏山的。
  那时的路屏山刚刚从倾月宗外历练归来,正打算再泡回万书阁中,寻一寻自己之前还未看完的那卷剑法帖,却没想到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已经有位陌生的小弟子捷足先登,悄悄霸占了之前他最爱流连的书架一角。
  路屏山不怎么生气,毕竟他之前也是偷偷赖在万书阁的,比起什么无聊的先来后到,他对这位小弟子更加好奇。
  这是路屏山回山的第四日,也是他遇到孟长赢的第四日。虽然路屏山不怎么爱管闲事,但他到底还是有些门路的,几日的功夫便摸清了孟长赢的身份和出现的时间。
  十年前掌门亲自带回的孤子,天生剑骨,极品变异冰灵根,在去年正式拜入了掌门座下。每一条信息都让路屏山微微有些诧异。
  孟长赢在倾月宗很有名。
  但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拜师时他力压了华京仙境的少主,此后天天被那位记仇的陈大小姐折腾。
  很多人同情他,也有很多人嫉妒,世家之流的人更多在嗤笑他不自量力,被陈慕律怎么羞辱都是活该。
  这些话不算太好听,路屏山出身世家,再怎么避也被迫听了不少。可他每每听到这些,都会莫名地想,这一百年的天生剑骨,到底生在什么人身上?
  剑骨承自天道,承袭剑骨的剑修天才百年才出一位,千万年来并无例外。
  这些承袭者有些早亡,有些泯然众人,有些走火入魔,但也有人名留千古,比如倾月宗掌门的大师兄,如今名声最盛的剑圣陈儒。
  他年少一剑动天下,在大战中彻底奠定了倾月宗仙域之首的威名,还入赘了仙域中最为富庶的华京仙境,上能退敌下能联姻,活得惊天动地。
  更稀奇的是,陈儒的前三位儿女都是天生剑骨,此后三百年的剑修天才都被华京仙境的律家包圆了。
  直到这一百年,陈慕律出生了。
  律家家主四子中,唯独幺女随父姓陈。与那些兄姊不同,传闻中剑圣幺女是继承了律家的重明鸟血脉,但自她一点一点长大后,和“陈慕律”这个名字相连的名头,慢慢变成了骄纵的修仙废柴。明明被叫作小少主,但她甚至都不姓律。
  而那副剑骨,长在了孟长赢身上。
  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觉得陈慕律心有不甘吧,毕竟那是百年剑骨。这事情当初闹得也算大,只是倾月宗长老早已经下了死命令压制,如今全宗门无人敢在明面上提大小姐的伤心事罢了。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当时路屏山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叹息。
  毕竟剑骨源自天道,天道选择谁都不过是宿命而已。修道最讲求一个因果缘分,半点强求不得,只能说这位小少主时运不济,而怀璧其罪的孟长赢又幸运得有些不幸了。
  路屏山的感觉很微妙,传闻中那个腥风血雨的孟长赢就站在他面前,他望着那人略显清瘦的脊背,目光描摹着剑骨的形状。
  这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剑骨,没看出什么玄机端倪,他的偷窥倒是被孟长赢本人抓了个正着。
  “路师兄,是有什么事吗?”少年侧身回头,目光浅浅,客气又疏离。
  路屏山歪头,索性从阴影里走出来:“你认识我?”
  孟长赢笑了笑,指尖触及手中剑谱:“这几日我来万书阁翻阅剑谱时,总会翻到几页写了注记的纸条,正巧那纸条末尾的印记和师兄腰间的玉佩纹路很像,便斗胆猜了猜。看师兄这反应,我可是猜对了?”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被自己师妹欺负的天生剑骨孟长赢。”路屏山眼睛都不眨一下,很是直接地说。
  “不错,我是孟长赢。”少年弯了弯唇,说出来的话和他半斤八两地刺人,“我也知道你,你是那个被世家弟子天天蛐蛐的剑痴路屏山。”
  他们对视着,一个冷淡,一个玩世不恭,最后都破了功,开始聊起了手里的剑谱。
  “这剧情是不是疯了……聊了半天又回到剑上了。”陈慕律眼睁睁看着着二人在梦里对着剑谱大谈特谈,甚至抽出了剑,有些心累。路屏山明面上装得一副高冷剑修的样子,这心理活动也太多了吧。
  最尴尬的是这些心理活动被他陈慕律听到了,四舍五入路屏山的蛐蛐也是被正主发现了。
  书中原主的针对,仅仅只建立在孟长赢越过他先行拜师,成为了自己的师兄这一点上,苍白又潦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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