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发生什么事了?”沈青云的目光扫过剑心石上的批语,语气严肃。
  许柏还未回过神来,陈慕律已经将潋虚剑收至身后,率先开口:“见过堂主,弟子方才已在台上将所学尽数展示,但剑心石上只显露了批语,未出结果。”
  “未出结果?”沈青云淡淡盯着面前的这位小师妹,“陈师妹,你是在说剑心石有误?”
  “弟子不知内情,不敢擅自揣测。”陈慕律不卑不亢地与沈青云对视:“只是许教习一上台便咄咄逼人,斥责弟子恶意破坏,也不知是何缘故?”
  方才慌张的许柏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无奈道:“明明是你不尊师长,破坏考场纪律,哪里还有其他原因?陈慕律,你素来嚣张跋扈,屡教不改,我今日不过说了你两句,你便又出言顶嘴,真是叫人心寒。”
  台下,方见缘和翟怀仁互换了个眼神,开始一唱一和:“就是啊,谁不知道陈大小姐日日逃课,总是被掌教训斥?”
  “前几日连整套的剑法都练不下来,怎么今天在台上就忽然开了悟呢?”
  “诶呦,这还有什么缘故啊,”一旁看戏的师子昌也半阴不阳地插嘴,“别是陈师妹的剑舞得太气人,剑心石都评不出比戊等还低的等级了。”
  沈青云抬眼,往台下轻轻一扫,才卸下的威压如潮水再次翻涌而上,直接封住了所有的杂音。
  她回头,看向陈慕律:“陈师妹,你扰乱纪律,顶撞教习,依照学宫守则,考核总分当扣除五分,你认是不认?”
  陈慕律从容道:“弟子认罚。”
  “好。”沈青云点了点头。
  许柏咬着牙:“沈堂主,陈慕律可不止是扰乱了纪律,您看那剑……”
  他话都没说完,沈青云便抬手引出灵力,直接打向那块剑心石。
  那道深蓝色的灵气涌入石中,荡开一片剑气。石上的批语被打散,淡淡的金光在空中再次凝聚。
  “剑心石不会有错。只是面对故人之后,有些迟缓罢了。”沈青云淡淡道,“只需重新注入灵气,助它反应一阵子便可。”
  一阵惊呼忽而蔓延在人群之中,像是平静的潭水中落入了一块石子,荡起了层层的涟漪,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威压,而是因为剑心石上再次显现的内容。
  批语并未改变,紧随其后的是一个金光灿灿的评级:
  「陈慕律,武试甲等。」
  许柏瞪大双眼,怎么都不敢相信,他快步上前,伸出手就要触碰石面,却被剑心石上的浩然剑气震开了好几步。
  “这不可能!陈慕律怎么可能会有甲等?”他失声大喊道,视线在台下胡乱地飘着,最后转到了沈青云身上,“对,差点忘了,你沈青云和陈慕律师出同门,怎么可能不帮着自家人?堂堂戒律堂之主,居然也会徇私舞弊!”
  沈青云看着他,直接抬手向天:“我沈青云在此以剑起誓,若有任何有碍公平之举,便叫我此生不再拿剑。许柏,你可敢向天发誓,说你从未因私怨针对陈慕律,也未曾徇私舞弊?”
  许柏的脸色惨白,他动了动唇:“我……我起誓……”
  沈青云轻笑了下,手在空中一挥,直接封住了许柏的经脉。两名戒律处的弟子上前,压着许柏向台下走去。
  “沈青云,你这个疯子!”许柏恼羞成怒,被两侧的弟子架着往演武场外拖去。修士极重天地因果,不敢轻易立誓,他怎么也没想到沈青云居然会立这么狠的誓。
  “我心无愧,自然无惧。”沈青云挑起右边的眉梢,又下了个禁言咒,“你这等德不配位之徒,尸位素餐,本就不该留在学宫之内。今日,便由我来清理门户。”
  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孟长赢目光一扫,启唇点出了在台下浑水摸鱼的那群人:“方见缘,翟怀仁,师子昌,还有旁边那几位师兄,明明已经考完了武试,却还留在场内扰乱秩序,嘲讽同门,不妨先行离场?”
  戒律处的弟子抬头,见沈青云轻轻颔首,也不再客气,直接将这一群世家子弟全堵上嘴,一并带离了演武场场。
  “教习许柏违反门规,停职查办,暂由我代行监考之责,武试继续。”沈青云转身走向监察台,衣袍在空中掀起一道风。
  陈慕律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台下的少年,在视线交汇之前又挪开。他收起潋虚剑,一步步走下问剑台,逆着人群与孟长赢擦肩。
  手中铁剑泛着冷光,孟长赢垂着眼眸,鬼使神差地回头时,只看到青丝荡起,与那坠着铃铛的细长发带一同纠缠在风中,和主人一同远去。
  “下一位,凌阳峰,孟长赢。”
  ……
  少年身上的忍冬气息浓郁,陈慕律走出几步,鼻尖还萦绕着那阵熟悉的清幽香气。
  他走出人海,一直走到演武场的尽头才忽然转过身去,望回那喧嚣之中——问剑台上剑鸣铮铮,一招未出,剑心已成。
  那双泛金双瞳里,倒映出孟长赢的背影。
  第59章
  苔云镇, 碧仙坊。
  赌仙石的风还没吹下去,新一轮的押宝已经开了盘。学宫大考正热,宗门大比在即,连带着最近的赌场里都开了盘, 还引得不少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轮番下注。
  碧仙坊赚得盆满钵满, 直接在坊内新修了二层的包间, 还顺道在边上开了个酒楼, 连着人酒菜钱都一并赚了。
  酒楼一层, 人头攒动,不止有散修和外门弟子会关顾, 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新面孔。现在学宫武试文试都考完了,就等着出榜,许多弟子都放了假,往来间甚至还能看到不少出来放松的内门弟子,腰间挂着的月珠碧绿如翠。
  角落里,一群外门弟子聚在一处,酒过三巡, 正聊得起劲。
  褐衣男子叹道:“这次凌霜榜,你们投得谁啊?我看后头还专门为了这个开了个赌盘呢,争得那叫一个激烈啊…… ”
  “欸, 现在最多人押的是谁啊?”
  “最多的是九花, 还有……”那人压低了声音, “也有不少人押那位姑奶奶, 不过不是押榜首,是押得不及格。”
  “都姑奶奶了,他们居然还敢消遣人家?”一旁穿着蓝衣的挤眉弄眼了一番,“怕不是活腻了, 这位可是真会动手啊!”
  倾月宗何人不知,华京仙境来的那位剑圣之女,也不读书也不练剑,就知道日日铆足了劲欺负自己的师兄,据说前阵子她还举着剑要和人单挑。
  一旁年纪最大的弟子看着已经快四十往上了,闻言笑道:“天地良心,说起来这碧仙坊还是华京人开的,他们都不顾着主子,我们这些小鱼小虾的怕什么?”
  “该说不说,有这位在,今年这看头可多太多了!诸位都下了吗?”蓝衣男子问。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褐衣弟子笑着摆手,“我可不敢赌了,就看各位兄弟下谁了!”
  “那还用说吗?要赌就赌一波大的。”其中最年轻的那位一直在吃菜,才放下筷子,“我就押得十花齐绽。刚刚在隔壁居然还有人在唱衰孟师兄?真是见了鬼了!”
  旁边那位年长些的弟子闷了口酒:“去去去,一边儿去!全场就孟长赢那小子赔率最低了,还押大的?真求刺激怎么不去押华京那位姑奶奶啊!”
  “这谁敢啊?”年轻弟子连连摆手,“这个月我家那口子只给我留了这些钱,赔完了连酒都没的喝了!”
  “你小子……”那年长弟子摇了摇头,“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年轻人笑了下,“武试还行,混了个丙等,至少不用明年重修了,也不知道文试怎么样,忙活了大半年,就等下午放榜见分晓了。”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在修习一道上总是落后于那些天之骄子,即使倾月宗的学宫也无偿面向外门弟子,给予了他们选择的机会,但天赋所限,能通过考核又留在内门成功拜师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所以不少人最后都还是安居在这苔云镇上,年纪到了,也就成了家。若是能成功通过考核,他们也能带着全家人进入内门生活。是以每年都有不少外门弟子拖家带口,举家都供着他考试。
  “你还年轻着呢,这才第二年吧?”那蓝衣的也笑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都第六年了,看开点啊,即便学宫那头文试没过,不是还有大比吗?”
  宗门大比只看实战对决,不考教诗文心法,因此也会有一群经验丰富之人脱颖而出。
  和学宫的考核不同,大比一般会持续上三个多月,外门的比过一轮,提一部分加在内门弟子里再接着比上一轮,一层一层地筛,到最后才会诞生魁首。
  “现在,也难呐。”褐衣弟子叹了口气,“矮个子里面挑高个还行,到了第二轮,那些内门的不是打不过便是打不起,剩下点能搏一搏的,在台上一看——喏,就是前两年从外门升上去的老兄!”
  “你管那些做什么?能出第一轮不就进内门了吗?”年长弟子推了他一把,“怎么,你还想和那些世家小姐公子比?我看你也是真喝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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