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怕这两祖宗真的掐起来,沈椿龄放下帖子走到门前,蹲下去摸了摸白白,于是也不低吼了,只是呜呜叫着抬头任摸。
  “因为他喜欢在梨花树下睡觉,师父捡到它的时候它很脏,黑得看不出毛色,只看到它满身都落着梨花,所以叫它白白。”沈椿龄笑着挠了挠它的下巴,
  “戒律堂的其他师兄一开始也把它当小白狗,抱回来洗了半天发现是黄的,他们还以为是小狗太脏了没洗干净,后来才知道它就是小黄狗。”
  “好坏的狗,凭什么不让我摸。”宋无尽也气鼓鼓地蹲下,和沈椿龄隔着一道门槛,就看着他摸狗。
  “你怎么会来这里?”沈椿龄看着他再次发问,目光沉静,“无尽?”
  “当然是来找你呀!他们说你在这里,所以我就来了。”宋无尽忽的抬高了音量,“表姐不让我跟着,今天一大早就把我赶出斋舍了,这倾月宗我认识的其他人没什么意思,山下我也去腻了。”
  这番话听得沈椿龄想叹气,但他依旧是笑着的:“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最不喜欢来戒律堂,因为每次来都是来领罚。”
  宋无尽撇了撇嘴,把头埋进臂弯里露出一双眼睛:“但是你天天呆在戒律堂,我只能来这里找你,其他地方也见不到你啊。”
  沈椿龄抿着唇:“你可以出去多逛逛,你不是很喜欢出去逛街,淘些宝贝吗?”
  “哎呀!我一个人多没意思啊!”宋无尽抱着膝盖,“而且……”
  他眼睛很亮,好像雨水濯过般清透:“你不在,我能去哪里?”
  白白冲他叫了声,大概是怪他分了主人的宠。沈椿龄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唇角弯着。
  沈椿龄的笑很淡,淡得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漫卷而上的忧愁吞噬。宋无尽忽然听到自己的一声心跳,隐隐约约有些诧异,但面前的沈椿龄垂下眼,没有化不开的愁,只有萧瑟的风。
  -
  斋舍。
  夜色如墨浓稠,闷住了天,黑云蒙住了满月,投下一片漆黑。安静的院落里四面都暗着,只有一盏点亮的灯。
  倏地,屋内的灯灭了。
  【叮咚——「导航模式」持续生效中,当前学宫地图开启程度为100%,正在为您定位。】
  【当前定位目标:孟长赢】
  【当前直线距离:30米。】
  这距离……陈慕律穿戴整齐,才准备出门,轻轻松了口气,看来和上次一样,孟长赢已经回到屋里躺着了。
  【我再确认一遍,他现在人昏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没有。】
  陈慕律叹了口气,现在距离子时还有一两分钟,同心蛊确实还没彻底发作。
  今日沈青云有事下山,他一天没摸剑,但这些日子留下的疲惫如潮涌出,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陈慕律久违地睡到了日上三竿,除了中午起来在院子里溜了一圈把宋无尽赶了出去之外,他一天的运动量基本为零。
  他看着光屏上越来越少的倒计时数字,心中刮过一阵寒风,系统也识趣地没有催他,仍由他在屋子里宅了一天,毕竟晚上才是大消耗。
  可是,他还是没有做好见孟长赢的准备。
  或许承认自我的无能是一种勇敢,只不过在世俗的绝大多数时候,那表现得更像是妥协。陈慕律翻来覆去,放空自己想了一天,一直拖到那支蜡烛都要燃尽才吹灭了灯。
  就当是命运推着他向前。
  陈慕律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对面。
  斋舍里很安静,陈慕律推开门,这一次没有结界,他一下就冲了进去,屋内漆黑一片,一阵又一阵的风刮过他,好似房间深处又一道吞噬的黑洞。
  陈慕律沉默着往前,榻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一摸,冰凉。
  屋内空无一人。
  陈慕律皱眉,下意识去看光屏上的导航字样。
  【当前直线距离,10米。】
  陈慕律身子僵了半边,他忽然觉得门前传来的风愈发冷了。
  【孟孟孟长赢他人呢?!】
  系统也很意外:【宿主,我重新定位一下试试。】
  一阵嘈杂电流后,导航系统重新显示:【当前直线距离,10.00米。】
  陈慕律安静地往门口后撤了两步。
  【当前直线距离,10.65米。】
  “我靠,什么鬼。”陈慕律声音都打着颤,又往回站了几步。
  【当前直线距离,9.83米。】
  他又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
  【当前直线距离,9.46米。】
  恐惧被吹散,连躁动的同心蛊都有点歇菜了,陈慕律有些心累:“这又搞什么?”
  他上下左右来来回回试了个遍,最后站到了床榻前,测出了最短距离:【当前直线距离,8.88米。】
  陈慕律冷着脸:【哈,怪吉利的。】
  系统生怕惹他不高兴:【宿主……这……】
  陈慕律懒得听他再废话了,转身朝屋外走去,既然里面没有,那只能换地方找,不然……
  他摸了摸滚烫的心口,疼痛如绷紧的弦拉扯着心脏,走出屋子的时候,弦啪得一下断了,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疤上又扯出新的丝线,他整个人都被这无形的疼痛之弦操控着。
  陈慕律的唇色已经白了,面上却涌上一片红/潮。走出没两步,他心灵福至,扭头往孟长赢的屋子看去——屋檐下凝固了一片小小的雨,整排的小冰棱柱冻着,是冰系的灵力所致。
  一道冰棱落下,狠狠砸在地上,碎开了一片晶莹剔透的冰花,泛着冷冷的光。
  哪里来的光?
  陈慕律仰起头,疼痛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但没有错过从屋顶上来的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他和持剑的孟长赢对视。
  黑云已散去,是月亮出来了。
  第66章
  月圆之夜, 毒发之时。
  同心蛊啃噬心脏之痛骤然发作,连他这个带着系统外挂作弊的人都忍不住,孟长赢居然还跑来跑去,活蹦乱跳地提着剑?
  陈慕律仰着头, 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这是幻觉吗?我终于练剑练疯了?”
  系统无奈地接话:【宿主, 你没疯。】
  孟长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提着剑的手腕一翻, 认认真真地对着他展示了一遍剑法, 刚好是陈慕律正在苦练的那套月落秋水剑。
  「月落秋水,星垂荒野。」
  这是倾月宗内门的上等心剑之法, 正适合陈慕律这个火灵根不纯还带点杂的废柴练,但对于孟长赢这个极品变异冰灵根可没什么效果。
  心口的痛都比不过眼前的玄幻景象,陈慕律越看越心惊胆战,果然,他这是痛到做梦了,都看到孟长赢舞剑了。
  【宿主,有没有一种可能, 】系统停顿了一下,【孟长赢他是真的在舞剑。】
  陈慕律嗯了一声,转身抬脚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系统被他吓得大声尖叫, 刺耳的电流和机械音此起彼伏:【宿主你干什么, 你还要解毒啊!难道你想死吗啊啊啊啊!】
  陈慕律脚步不停:【他不是喜欢舞剑吗?让他舞, 什么时候舞完什么时候继续。】
  难道这个同心蛊是他一个人想解就解的吗?孟长赢他不用解毒也能活?
  还有力气练剑是吧, 还不昏是吧?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停,缓缓走上台阶,额头的冷汗已经积了一层, 心口像被挫刀和细针交错着凌/虐。
  子时到了,陈慕律走到了屋前,几次想推门都没成功,手上的力气已经被折磨散了,只能扶着门框撑住这具混沌虚弱的身体。
  毒发的热,秋夜的寒,构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境,把他包裹在其中,挡住了那扇门。
  僵直的身子动了,不是意识终于摆脱了这场困梦,而是一股外来的力量轻轻覆上了他的小臂,带着他慢慢转过身。
  “你要去哪里,师妹。”
  寒风被挡住了几分,外来的热意没有消解着一处冻入骨髓恶的冰,反而烧起了他心头的火。
  陈慕律咬着牙,从一片昏沉里费劲地抬头,瞪了一眼面前不知该成为庇护还是桎梏的人。
  剑挂在腰间,孟长赢低声喊他:“陈慕律。”
  “滚。”
  孟长赢上前了几步,低头埋在他肩头,又喊:“师妹。”
  十九岁的少年像雨后的竹,飞速得抽条生长,又像一座不断堆叠的山。
  陈慕律迷迷糊糊地想,孟长赢似乎又长高了。
  他被山压得整个人往后倾倒,好像要被碾做砂砾或是齑粉。可真的倒下去时,后背与房门却隔着虚虚的一掌。
  孟长赢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揽在腰间,垫着他,托着他,没有叫他真的碎成泥。
  陈慕律被堵在廊下,月光垂下一片光怪陆离的影子,只有那人灼亮的眼神和滚烫的体温是实的。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慕律动了动唇,声细如蚊,“孟长赢你……唔!”
  孟长赢埋首在他肩头,用他最习惯的姿/势/嗅上那段光洁白皙的脖颈,滚/烫的肌/肤紧密相贴着,他歪着头在动,一下一下,好似得到了什么金浆玉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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