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后者冷笑,盯着他一字一顿道:“给你三秒钟,把你的孔雀翅膀收起来。”
  “啊?哦哦。”宋无尽松了口气,“其实是重明翅膀啦。”
  “三。”
  “等一下啊马上好!”
  “二。”
  “收好了!”
  陈慕律冲他温柔地笑了笑:“一。”
  下一秒,他被连人带花瓶丢出了凌阳峰。
  第80章
  晋级名录一出, 崇礼学宫早已经闹成了一团。
  “怎么可能?!”方长老把茶盏重重地摔在桌上,“咱们派了这么多人,怎么到了最后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一侧的贺兰蓠叹了口气:“方师叔你也消消火,现在的这些小辈都这样, 矮个子里面拔高个, 能出这几个也还不错了, 阿蕴和见缘不是晋级了吗?”
  眼下殿内只有他们几个交好的家主, 贺兰蓠这话说得很难听, 但也实在。如今世家后辈大多资质平庸,就连贺兰蕴、方见缘之流都已算资质上乘了。
  如今世家里唯有三人晋级, 贺兰蕴,方见缘,翟怀仁。他们三人都是世家嫡系上等双灵根,不论为人,天赋确实不错。
  方长老的脸色缓和了些,但到底还是带着些不忿:“除了见缘之外,我手下那些弟子没一个是能看的, 这群小子平日里便懒懒散散的,这么抬举他们居然也没一个成器的。”
  憋了半天的翟长老冷冷一笑,视线落在最末席的空缺上:“依我看, 这根本就是人祸吧。”
  “这, 这又是何意?”贺兰蓠干笑了一声, 和旁边的方长老互换了个眼神, 有些不明就里。
  翟长老嗤笑着,直接点名:“耗了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十年一回的机会, 全毁在白眼狼手里了。”
  方长老也冷下脸:“什么?是他在背后捣鬼?”
  殿内的家主们心思各异。他们都是活过百年的人了,凡人一辈子的光阴都算过了,怎么会不理解他的意思。
  此前,不少世家弟子在前几轮接二连三地爆冷出局。意外次数多了,大家也都起了疑心。如此看来,多半是许颂明的杰作。
  今日议事,许颂明没来,摆明了是要与他们撕破脸。
  贺兰蓠嘁了一声:“为了区区一个许柏,他居然不惜自毁长城,连同盟都要下手?真是蠢货。”
  短暂的惊恐与茫然之后,众人眼中带上了些戒备,本就有些紧绷的气氛更为凝滞,喧闹也变成了死寂。
  他们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落在最中间,等着一直沉默的孙玢承开口。
  茶盖撇开浮沫,孙玢承悠悠呷了口茶,不咸不淡地扫过下首诸位的面色:“诸位看看这个吧。”
  他身侧的心腹引出一道灵力,借着殿内的水镜将四位弟子肖像展开,下面缀着他们的师门和信息。
  “这是……”方长老嘶了一声,如果他没认错,这几个弟子都是筑基榜上的前十名。
  贺兰蓠轻轻开口:“有备无患。”
  孙玢承为人谨慎小心,在私下里发展了不少的暗线。即使有许颂明的突然搅局,他留的后手也保住了世家的优势。
  “我众敌寡,已是占尽了优势,可若是人心不齐,再好的局面也会被扭转。”贺兰蓠叹了口气,“好在孙师叔深谋远虑。”
  “多亏了长老,”翟长老松了口气,“不然这一遭还真要如许老东西的意了!”
  “是啊是啊,幸好有孙长老。”
  孙玢承笑了笑,给心腹递了个眼神,灵力一转,皓月榜上晋级的二十位弟子都出现在水镜之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几张青涩的脸:“木已成舟,晋级一事再无回寰之地。但最后的赢家是谁,真不一定。”
  一切只看明日。
  -
  风雨之前,总是一片诡异的宁静。
  晌午过后,碧仙坊传信,请陈慕律下山一趟。
  “什么叫这几天都留在这里?”
  陈慕律唇瓣动了动:“三哥,我晋级了,明日还有比赛呢。”
  “我知道,所以你弃权吧。”律乘雪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倾月宗的门规上有写,只要还没站上试炼台就能退赛。”
  陈慕律皱眉:“凭什么要我现在退出?”
  “如果你想死,就去参加。”
  律乘雪笑意盈盈,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不用想也知道这场乱斗肯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这是我自己抢到的席位,”陈慕律扯了扯嘴角,“我还挺想去试试看的。”
  “你想多了,这不过是一场等价交换罢了。”律乘雪懒懒地扇着风,眼皮都不带掀一下,“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好运到一直抽中轮空签吧?”
  陈慕律冷下脸:“我知道。”
  律乘雪垂眸低笑:“哦,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直在串通贺兰家煽风点火,激化矛盾,又借许颂明之手促使其内斗,让世家自乱阵脚。也知道你们在浑水摸鱼,乘机拔除世家埋下的其他钉子,肃清宗门。”
  不论是贺兰蕴还是贺兰蓠,都是他们的暗棋,贺兰家早已经站在了凌阳峰这一边。上一回学宫考核的时候,估计就是贺兰蕴把师子昌作弊的事情透露给了孟长赢和路屏山。现在他哥哥作为长老,则在世家高层里斡旋。
  “而且,让孟长赢藏拙,是故意想给路屏山铺路吧?”陈慕律讥讽地勾起唇角,“他们想要造神,你们就帮了他们一把。”
  明明是个问句,他的语气却没什么起伏。
  世家已经尝试了许多年了,也失败了许多年了。
  他们想要再造一个属于世家的剑修“天才”,一个能赶超陈儒的少年天才,偏偏现在的世家子弟尽是碌碌无为之辈,算来算去,这份渴求便落到了路屏山头上。
  出身显贵,师从名门,三十岁未到便已经走到了金丹后期,为人狂傲但风骨铮铮,还有剑痴这个名头加持,拉拢他,便是拉拢整个路家和万书阁一方势力。
  况且他如今一路高歌猛进,霸占皓月榜榜首多时,而其他世家候选人却狼狈出局,连晋级名额都没捞到。
  于情于理,路屏山都成了世家唯一的选择。
  陈慕律深吸一口气:“这一步棋里,最关键的不是孟长赢,而是路屏山。”
  最重要的是要利用路屏山和万书阁的势力吊着世家,然后出其不意,趁其毫无防备之际一击制敌。
  律乘雪笑吟吟地望着他,面上不见一点意外之色:“既然知道,那就更应该安分些,这些事我们大人还能处理,你安安心心在洞府里住着就是了。”
  “可我是剑修。”陈慕律面无表情,“我的剑没有见过血,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那我还不如不当这个剑修。”
  “大小姐,眼下正是紧要关头,保不齐那些人就会狗急跳墙。”何衔枝忧心忡忡地劝他,“三公子和沈堂主只是不想您受到任何伤害。”
  所有人都这么说,所有人都瞒着他。
  陈慕律抿着唇:“我只是想帮大家一次。”
  律乘雪手上的扇子啪地一下合拢:“小慕,我们不缺这一次。”
  “可三哥你也很清楚吧,这场乱斗我必须去。”陈慕律抬起头,目光灼灼,“如果华京仙境的少主都不敢参加乱斗,等到事发之时必然会有人攀咬华京,那之前的安排和打算便都泡汤了!”
  一旦事情被摆到明面上,就不再只是倾月宗内部的问题了。届时,华京仙境需要一个理由。
  一个能让他们正大光明插手的理由。
  陈慕律垂眸:“只有我去,这场戏才能补全。”
  比如少主受袭。
  “小孩子家家的谁让你乱来了?”律乘雪面上笑意尽失,“来倾月宗一年不到,你都学会先斩后奏了。陈慕律,你翅膀硬了?”
  见他冷了脸,何衔枝急得想拦但没拦住,只能扯了扯律乘雪的衣角,企图让他少说几句。
  陈慕律沉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律乘雪定定地看他:“陈慕律,家里只希望你活得潇洒自在,于修道一事从不强求,不然也不会纵着你无法无天,做出那么多混账事来。”
  “那便再纵我一回吧,三哥。”
  陈慕律眨了眨眼,水光蒙在眸中,“有些事,我也想自己去做。”
  昳丽青年似乎是气上头了,故意扭头用侧脸对着陈慕律。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拉锯了好一会儿,青年冷着脸从储物戒中拿出枚木铃铛丢给他。
  “幻樨铃,挂着防身。”
  陈慕律眼睛噌的一下亮了:“三哥!”
  他这是同意的意思?
  “别惹事。”律乘雪顿了顿,语气缓了缓,“也别怕事,有三哥在,不会让我们小慕受委屈。”
  ……
  水晶帘晃荡,陈慕律已经离开了。
  何衔枝从西侧那扇半开的窗伸出手,口中念念有词,不过说的不是人言,是特有的鸟族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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