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谢怀卿语气温和:“然后呢?你想重回戒律堂吗?”
沈青云掀起衣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阿龄这几年太过辛劳,他年纪尚小,本不该以我一己之私困于案牍。青云求师尊开恩,让他也跟着两位师叔一同前去,多出去见见世面。”
“师父,弟子从未觉得委屈辛苦。”沈椿龄也跟着跪了下来,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您不用这样。”
陈慕律眼珠子一转,扯着孟长赢就在沈青云边上有样学样地跪下:“求师尊开恩。”
谢怀卿:……
看着面前歪歪扭扭跪了好几排的四个人,他揉揉太阳穴,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一贯的好脾气都憋不住火,言语中隐隐带这些无奈:“现在都知道后悔了,当初你们几个小孩去干一群加起来快一万岁的老东西,怎么就没想过你们师尊我年过五百,受不了惊吓?”
沈青云低下头,态度诚恳地弯腰一拜:“师尊息怒,徒儿知错。”
孟长赢也格外老实:“徒儿知错。”
“知错?一个两个犟得和什么一样,梗着脖子打心眼里久觉得自己没错,就会动动嘴皮子哄我这个老东西。”
谢怀卿像是忍了太久,所有怒气都在今夜宣泄出来。他冷着脸,语气很淡:“把你们两个关进静思崖就是本座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你,沈青云,每个月都要人送卷宗进去,就这么爱管事?”
沈青云顿了顿,没反驳。
“还有你,孟长赢,每个月都要和师妹打架,要么是她跑过去找你要么是你溜出去找她。”
被波及的陈慕律老老实实跪着,都不敢吭声。
“我就纳闷了,有你们这么关禁闭的吗?”谢怀卿边叹气边摇头,“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反正我这个当师尊了也管不住你们。”
孟长赢抬手行礼,认认真真地拜了拜:“多谢师尊成全。”
谢怀卿定定看了他一眼,抬手遮住双目,挥了挥袖,声音虚弱:“去去去,回去吧,都回去吧。”
丢下这一句,谢怀卿直接走回了洞府。一树的梨花都被灵力刮落,围着地上四人砸了个四堆“雪”。
陈慕律在花瓣里扑腾了几下:“师姐怎么办啊!师尊他老人家是不是生气了?”
沈青云率先从花瓣堆里起身,他看了眼紧闭的洞府,又看了眼身后的师弟师妹和徒弟,神色是出人意料的轻松。
她抬手,一把将陈慕律从花堆里拉了出来:“没事,师尊已经原谅我们了。”
见陈慕律一脸懵,孟长赢在一旁淡淡开口:“师尊不爱生气。真的生气了也总憋着不说,他愿意说出来了,这气也就好了。”
“那就好,不过现在我们是……”陈慕律看了眼黑漆漆的天,时间不尴不尬,刚刚丑时三刻,“现在去干什么?”
沈青云低头思索了一下:“不如去练剑?”
“练练练练剑?!”
陈慕律扯了扯嘴角,向后退了两步,直接撞在了孟长赢身上,一下子僵住了。
沈椿龄眨了眨眼:“师父,六师叔,小师叔,我现在回去可以改明天的公务。”
沈青云立马改口:“那我陪你回去改公务,师妹,师弟,我们先走了。”
戒律堂日理万机,走得飞快,徒留陈慕律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看某人,斟酌半天也不敢开口搭腔。
如果说他与孟长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现在就是小吵接着大吵,大吵连着小吵,起码有几十次吵架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来。
陈慕律拉不下脸来找话题,好在先开口的孟长赢。
“师妹,你能不能走开一点。”
陈慕律正对着地上交叠的影子发呆,闻言立刻回头瞪他:“孟长赢你装什么?你以为你自己身边有金子吗?我还才不稀罕离你这么近呢。”
更近的又不是没有过,即使是负距离也有那么多次,他现在是想撇清关系了?
陈慕律抬手捏上孟长赢的下巴:“我警告你,我可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你没有资格拒绝我。”
“嗯,这些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孟长赢顿了顿,“你踩到我了,师妹。”
陈慕律脸唰的一下红透了,一下子跳到了几米开外。现在他才是真的身子一僵,连动一动脖颈都感觉关节卡顿扭曲,僵硬地低下头,还能看到孟长赢那双白靴上明显的牡丹黑痕。
忘了说,陈大小姐的鞋都是由华京最好的绣娘定做的,每一双独一无二,连鞋底都刻着他独有的牡丹图案。
铁证如山,无从抵赖。
孟长赢那厮走到他面前,闷笑着:“师妹这是怎么了?”
陈慕律眨了眨眼,又绝望地闭上。
几秒钟后,他毫不犹豫地又多补了几脚,把那牡丹黑痕弄成了一团斑驳的灰色后转身就想跑,结果被人拎住后颈扯了回去。
“啊!!!”
孟长赢从背后抱住他,双手在他腰上合拢:“别吵,师尊休息了。”
“现在,我们应当好好谈一谈了。”
第100章
出乎意料的是, 华京仙境的人来得很快。
看着排满整片天空的华京飞舟,陈慕律热泪盈眶,第一反应不是考虑为什么信里提到的“几艘小舟”变成了一支庞大的巨型飞舟舰队,而是“太好了终于解放了”。
那天陈慕律稀里糊涂地被某人带到榻上促膝长谈了一晚上, 虽然过程很不愉快, 但结果不赖。孟长赢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 忽然开了窍, 隔三差五便来翻墙, 美名其曰回了华京人多眼杂,不好解毒。
“滚下去, 今日才初五!”
眼看着某人又一次破开结界,陈慕律急得蹬了他一脚,那人却反手握住了他的脚踝,坦然接下了这一份礼。
孟长赢慢条斯理地把金主从锦被中拖出来:“已经初六了。”
“我今日不想……你下去,不对唔……松手!”
“是吗?”孟长赢眸光晦涩,语气依旧平静如水,“怎么这里……和师妹说得不一样呢?”
他冷着脸, 轻车熟路地将碍事的衣料层层/褪/去,抬手顺着肌肤一路向下触上某处,也不嫌脏。得到少年一阵战栗后, 他的指节蜷起, 彻底圈/住了那方天地。
陈慕律耳后红了一片, 朦胧的羞/耻喷涌而出, 化成了平静海面上意外泄漏的短/促/低/吟。
感受到孟长赢的放肆,他咬紧牙关:“闭嘴……别叫我师妹。”
“啊,确实不是妹妹。”孟长赢装得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冲他莞尔一笑, 面上的温柔和言行的无情天差地别,“那叫你什么,师弟吗?”
陈慕律愣住了。
眼眶里凝着的水雾还未散去,言语被微弱的风冻在喉咙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瞬间的僵硬,是一种被冻僵的感觉。
刻意回避的话题在这样一个潦草的时刻被重新翻了出来,明明屋子里烧着地龙暖炉,可陈慕律全身上下像是被泡进了寒冬的冰水里,很冷,冷得他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孟长赢忽然坐起来,将一旁的帐帘都放了下来。
层层叠叠的薄纱帷幔垂落,遮住了屋外微弱的一点风,好似是把他们二人隔绝在了这一处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一片昏暗里,孟长赢的黑眸很亮,比天边的月色还要灼眼,被他注视时像是窥见了远古的繁星。
他一言不发,俯下身去,专心侍弄起了那一处隐秘。
“别!”
陈慕律被他托举着,自冰水中浮起,又陷入了重重烈火中。
他整个人抖了又抖,哭了又哭,抬手抚上孟长赢的面庞时,连指尖都打着颤。
“你个疯子。”陈慕律有气无力。
“舒服吗?”孟长赢抬起头,濡湿的眉眼没有增加半分温和,只有虚假平静下浓稠的掠夺者气息。
陈慕律瞥开眼,不敢看他那张被淋湿的脸,颤声道:“孟长赢你有病吧?”
“是你说今天不想,所以换了这个方式。”孟长赢的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与他讨论哪处剑招动作有错一般淡然,“你买了我,这个服务还满意吗?”
陈慕律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眸。
真是疯了。
他和孟长赢的关系太混乱了,剪不断理还乱,性命依旧相连,可那些情与恨却一团乱麻,找不到突破之处,只能糊涂得越缠越复杂。
偏偏他洞府里的结界总是拦不住孟长赢,某人白日里见他回避,晚上就死皮赖脸地来。要是华京仙境的人还不来,他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怎么躲。
庞大的飞舟缓缓停靠在苔云镇前数百里外,宽长的飞桨在空中整齐地划开,连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云霞。
沐魂钟刚刚响过一阵,学宫早课即将开始,路上弟子行色匆匆,也有不少人抬头看着天边的异象。
“天哪,哪来这多飞舟?”
一名弟子仰头望天:“不知道啊,今日一早起来就这样了……不会是要开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