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陈慕律被他一噎,脸上又红了一片,悻悻低头,根本不敢提结契的事情。
要是他们知道自己十多年前就和某人误打误撞地结了情契,现在又因为祈仙祭再次和孟长赢结下婚契……
那孟长赢就真的要伤上加伤了。
“我同意。”
陈慕律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孟长赢那一脸冷淡中透出几分恳切,没有半点倨傲。
他施施然道:“我愿意嫁给陈慕律。”
陈慕律被他吓得声音都抖起来了:“你没吃药吗?又抽什么风?”
“陈慕律,我很认真。”孟长赢深深地望他一眼,“我要明婚正配,合籍同心。”
“不错。”律乘霄认真地点了点头,“华京最重礼节,少主大婚,必然要好好操持。”
陈慕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反应过来:“不是……等等,你们这是商量好了要来套路我?”
他气呼呼地盯着孟长赢:“你到底想干嘛?”
孟长赢垂眸:“没关系的。”
“啊?”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这种虚礼,我也可以不要这个名分。”
青年淡淡道,“之前十四年怎么过,我们以后还是怎么过,不用管别人,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陈慕律闭了闭眼:“办,我办,打完仗就立刻办!”
“好。”孟长赢唇角轻勾,“那我们现在也是时候商讨一下接下去的策略。”
“……?”
第149章
在他们忙于休整的几日里, 楚衾破也没有闲着。
黑云潮并没有大规模进犯边境,而是一反常态地聚集在了云穹山后三百里外的一处荒地。
血阵休眠,魔尊撤离也只是权宜之计。一旦楚衾破找到新的血阵中心,那新一轮的血阵只怕是更难对付。
路屏山皱眉:“难不成他还有后手?魔域里的活物早就所剩无几了吧, 现在那些魔骑全是半死不活的蛊魔, 一刀就能砍下七八个。”
何衔枝若有所思道:“如果真的要打持久战的话, 魔尊恐怕没有多少胜算。”
律乘雪冷笑:“是啊, 可万一人家根本没想着赢呢?”
“魔尊此人性情乖张, 行事多变。”孟长赢道,“与其说他还有后手, 不如好好想一想楚衾破这个疯子到底能疯到什么地步。”
律乘霄叹了口气:“与魔域交手这十年,我或多或少能感觉到楚衾破的态度。他根本不是为了取胜,只以杀戮为乐,即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也乐在其中。”
沈椿龄垂眸:“照诸位师叔的意思,楚衾破他是想要与我们同归于尽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孟长赢挑了挑眉,“谁也说不准一个大乘期的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楚衾破就像悬于头顶的利剑, 谁也不知道这把剑会在何时以何种面貌落下,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极其危险。
一直没发言的陈慕律终于开口:“我一直很疑惑, 那一日的黑云潮究竟是什么?”
路屏山抱臂靠在树干上:“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蛊魔无疑。”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何衔枝被吓得退后两步, 被律乘雪按着腰接住。
路屏山轻叹:“我本来也不确定, 但这几日天天与他们厮杀,才隐隐约约发现了其中的异常。律公子在北线多年,想必也看出了不少端倪吧?”
“不错,就是蛊魔。”律乘雪点头, “只不过他们已经被楚衾破彻底炼化,失去灵识和躯壳,变成了任他驱使的魔气。”
黑云潮不是最近才出现的。根据内应和俘虏提供的消息,早在数十年前,楚衾破便已经秘密开始了试验。只不过在近一两年,黑云潮才被他真正运用在战场上。
沈椿龄脸色都不好了:“当时血阵每一处阵眼里都锁着一只蛊魔……”
“不止蛊魔,我们这些活物都可以成为黑云潮的养料。”律乘霄面色沉重,“黑云潮可以吞噬灵体,将灵力转化为死气。他此次突袭,多半是想借着血阵炼化崇云一带所有活物,扩张黑云潮。”
陈慕律叹了口气:“还是要小心提防,以免他又发疯做出什么事。”
律乘霄一脸严肃:“我们的人已经封锁了消息,当务之急是怎彻底破坏休眠的血阵。”
“不能等了。”孟长赢轻咳了一声,“主动出击吧。”
陈慕律心中一紧,果然。
孟长赢自袖中取出一份地图,摊在众人面前。上面赫然是云穹山方圆千里的地形图,还有目前被转移到山后的血阵。
大到血阵中心,小到每一处阵眼、防守侍卫的所有调度都一一标注在图上。
“你从哪里搞来的?”律乘霄才瞄了一眼,脸色唰得一下就变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年轻的剑尊敛目,指尖轻触着图纸:“梦里。”
路屏山抬手往他肩膀上不轻不重地锤了一拳:“你小子,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不着调?”
“好了。”孟长赢笑了下,“我好歹也是个剑尊吧,这点消息还是有的,这是渡厄山的慧慈尊者送来的。”
唯有陈慕律没有笑,面上只有担忧。
孟长赢歪了歪头,又挪了几步过来,和青年紧紧挨着。
陈慕律抿了抿唇:“你重伤未愈。”
“这是智取之计,不是强攻。”孟长赢笑着,俯身凑到陈慕律的耳畔,“放心吧。”
陈慕律抬眸,而孟长赢回了他一个很淡的笑。
那并不是渡厄山的帮助。
图纸上的每一处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标注,都是孟长赢刻入心底的轮回。
陈慕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晃了晃二人相握的手,孟长赢抬起头,看见青年担忧的眼神,无声地眨了下眼睛,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律乘雪仰起头就看到这一幕,不屑地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在这儿呢,你们在这说小话不好吧?”路屏山也帮腔,“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陈慕律气势汹汹地回头,脸又红了起来:“路屏山你瞎说什么呢!能不能闭上你的嘴?”
“师兄这话我就有些听不明白了。”孟长赢微微一笑,“不过对视了几眼而已。”
路屏山见好就收,立刻闭嘴。
律乘霄眉头紧锁:“此计虽精妙,但是否太过冒险了?我们毕竟对血阵了解太少。”
魔域之内的活人所剩无几,几乎全都被炼化成了蛊魔,这些日子里,连他们派出的探子都有去无回。
奔走几日后,众人一无所获,陷入了两难。
孟长赢垂眸:“日子拖得越长,变数越大,不能再等下去了。而且,我之前就发现了楚衾破对倾月宗的人有一种特殊的敌意。”
“不止楚衾破吧。”路屏山一脸麻木,“周伯岑也是。”
陈慕律迟疑了一下:“荀析也是。”
沈椿龄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其实……傅掌柜也有点……”
他们三个都看向孟长赢,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尴尬。不算战力修为,寒州剑尊拉仇也是第一名。
“他在与我对阵时,故意提到了已故的师长,最后点了师尊的名字。”孟长赢似笑非笑,“他提到的人也很有意思,除了怀盈师叔外,其他几位都是早逝的师兄师姐。”
律乘雪和律乘霄飞速对视一眼,两人立刻起身。
律乘雪面若冰霜:“你怎么不早说?我去联系父亲和二姐。”
律乘霄则转身看向了倾月宗众人:“立刻传讯,让谢掌门无论如何也别下山,椿龄赶快联系你师父,让沈首徒回宗照看。”
若楚衾破当真是盯着谢怀卿……先不论倾月宗掌门的地位举重若轻,牵一发而动全身,只单凭一个虚无缥缈的“清名”便会毁掉谢怀卿数百年的付出和牺牲。
沈椿龄当场翻出了玉令,可是还没有打开,他腰间平安扣中的月珠已经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
是感应到亲近之人才会出现的征兆。
可沈青云明明远在北线雪原……他骇然抬头,刚好对上孟长赢波澜不惊的眼。
孟长赢腰间的月珠也亮了。
路屏山低头看了看自己剑穗上的月珠,果然也闪烁不止,好像抽了风一般。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明鉴啊,我可不是你们凌阳峰那派的。”
沈椿龄喃喃:“倾月宗门规第一万零九百四十三条。”
“什么?”路屏山没听清。
那些年罚抄的记忆忽然被唤醒,陈慕律神使鬼差地开口:“第一万零九百四十三……月珠闪烁,齐明若昼?”
孟长赢垂眸:“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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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你闻到了吗?好刺鼻。”
“师尊,那是血阵的气息。”
开启血阵将活物转变为蛊魔,炼化蛊魔来滋养黑云潮,环环相扣。
白发青年弯了弯唇角,眼中一片清明:“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