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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44节

  “躲哪儿?”
  宗策的卧房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张床,其中一张椅子还是瘸腿的,殷祝来的时候还在感叹,他干爹简直是两袖清风的典范。
  他本想钻床底下,结果发现下面堆满了积灰的杂物,呛得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宗策啧了一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殷祝被拎起来的时候还在接二连三地打喷嚏,宗策伸出手指,在他头额后面的大筋上重重一按,也不知是掐到了哪个穴位,疼得殷祝“啊”地轻叫了一声,眼泪都差点出来,打喷嚏倒还真一下子好了。
  “委屈陛下,待会配合一下。”
  宗策刷地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他整个人都压在殷祝身上,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幽深的眸子飞快地看了殷祝一眼,然后又迅速地将视线投向了门口。
  殷祝的呼吸急促,一半是惊惧,一半是紧张。
  他干爹一只手按着他身侧的床铺,另一只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刀,冰凉刺骨的刀身就贴在他的胳膊上,差点激出他一身鸡皮疙瘩。
  “城主府的守卫呢?”他用气声问道。
  宗策没有回答,只是蹙眉仔细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有人在说话,声音在大雨中听不太真切:
  “确定……都药倒了吗?”
  “放心,就剩下……要是有人反抗,直接用火铳……”
  殷祝瞳孔一缩,立刻用力拽了拽宗策的袖子:“他们有火铳,你不要跟他们硬来,得喊人!”
  宗策却像是充耳不闻一样,只是呼吸沉沉地埋在他颈侧,滚烫的气息像是倾盆大雨中流涌的炽热岩浆。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塞进殷祝的掌心,低声道:“等下我创造机会,陛下记得,一直往东跑,往东跑就安全了。”
  殷祝简直恨不得一口把他的耳朵咬掉!
  “宗策朕跟你说话你没听到是吗?你一个肉体凡胎怎么跟他们打?你真当自己是神了?!”
  他一拳锤在宗策的胸膛上,气急败坏地想要挣扎起身,却被宗策单手牢牢压在身下。
  “来了!”
  殷祝一僵。
  下一秒房门被人踹开,火器上膛的声音在暴雨中格外清晰。
  殷祝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借着雨夜摇曳的孤灯,他看清了那是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只露出一双双狼一样的阴鸷眼睛。
  一,二,三……十一。
  但他的心很快沉了下来——其中只有两个像是屹人,其余的,全是大夏人的轮廓长相。
  “哎呦喂,瞧瞧这个,”为首的那人一看到他们就笑了,“这不是那个谁吗,之前还在城主府门口和宗将军依依惜别的那位?果然老爷们玩的就是花啊,皇帝玩将军,将军玩男宠,结果到头来,男宠还和侍卫好上了!”
  一阵哄笑。
  还有人故意问道:“老大,男人就这么好玩吗?明明他们有的咱也有啊。”
  “你这样粗手粗脚的大老爷们,能和这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比吗?行了,别耽搁了,赶紧把人绑了给王太子送去吧,东西还没找到呢。”
  这是地道的大夏人,殷祝冷着脸想。
  是叛徒,还是奸细?
  他们又是来城主府找什么的?
  这几人言语轻佻放肆,完全不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看样子,并不是专程冲他们来的,而且城主府的其他人已经全都中招了。
  可是这不合理。
  他烦躁地想,城主府上上下下一共上百号人,有什么药物,能让他们同时倒下?是井水食物出了问题,还是气体迷药?
  可要是这样的话,他和宗策为什么都没事?
  “老大,这侍卫怎么办?”
  黑衣人随意道:“杀了。”
  “住手!”殷祝听不下去了,怒火和恐惧瞬间爆发,他竟一举掰开了宗策禁锢住他的手,冲到床边挡住那些人的枪口,“别杀他,我可以跟你们走!”
  身后的呼吸猛地乱了一拍。
  黑衣人挑眉:“还是对苦情鸳鸯,行啊,那就两个一起绑上带走吧。”
  殷祝呆住了。
  等下,这就同意了?
  黑衣人掏出绳子把他的手绑在身后,还好心解释道:“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姘头的,只要你老实些。”
  殷祝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宗策的方向,问道:“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要干什么?”
  “你的话太多了。”
  原先还笑嘻嘻看上去很好商量的黑衣人突然变脸,一脚将他踹倒在地,殷祝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干呕一声。
  旁边响起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够了!你们要的东西,我知道在哪,放了他。”
  “哦?”
  黑衣人转头望向宗策,眯起眼睛:“你一个侍卫,居然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不就是神机图纸吗,”宗策冷静道,“我是将军的亲信,自然知道他藏在了哪里。”
  “你是他亲信,结果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旁边有人嘲笑,黑衣人却喝道:“别废话,让他说!”
  宗策抬头示意了一下黑衣人脚下的那块地面:“那块地砖下,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黑衣人下意识低头,退后一步,趴在地上敲了敲,神色莫名地看了宗策一眼,然后冲身边人打了个手势。
  一行人撬开地砖,下面果然藏着一个上了锁的匣子。
  趁着他们撬锁的功夫,宗策用眼神示意殷祝等下赶紧找机会逃跑,殷祝咳嗽了两声,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腹部疼得要死,只能一点一点用肩膀顶着地砖直起上半身。
  他注意到了宗策的眼神,但权当没看见。
  他干爹别想甩开他!
  一个矮小的黑衣人拿来灯盏,仔细观察了一番那张图纸。
  “是真的。”他对首领说。
  黑衣人扭头看向宗策,眯起眼睛问道:“你是他的亲信,就这么把你的上官卖了?他平日里应该待你不薄吧。”
  殷祝察觉到了黑衣人的怀疑。
  他应该也是觉得,东西来得太轻易了,战利品和人质还买一送一,几乎等同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能不惹人怀疑。
  “他强占了我心爱之人,我早想他死了。”宗策淡淡道,“你们带我走,我甚至可以告诉你们,怎么看这张图纸。”
  殷祝的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捶打了一下。
  他说不上来。
  但是,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不过殷祝也知道,宗策说这话只是为了取信于这些人,所以他忽略了这股感受,悄悄用地上砖石的碎屑划开指尖,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下了讯息。
  黑衣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倒是宗策看到了,还故意多说了几句话,帮他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不要耍什么小花招,”黑衣人冷冷道,把那图纸用油纸珍惜包好,塞进怀里,“东西到手,带上他们两个,撤!”
  殷祝被他们蒙上眼睛,带出了城主府。
  顷刻间,暴雨将他淋了个湿透,零下的温度滴水成冰,即使后面被塞进马车的车厢里,殷祝的身体也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一只手拢住他冰冷的十指。
  殷祝的眼皮一跳,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立刻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掌,把几乎要失温的身体靠过去,拼命汲取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抱歉。”带着一丝颤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换做平时,殷祝会以为他是在惧怕。
  但现在他只是迷迷糊糊地想,他干爹也冷么?
  “你要是有什么计划,该跟我商量一声的,”他把头蹭进他干爹的怀里,咕哝道,“而且太冒险了!刚才真吓死我了。”
  “……是我的错。”
  宗策的嗓音沙哑。
  “你这人,好歹也为自己辩解一下啊,”殷祝扯了扯嘴角,僵硬麻木的身躯终于勉强恢复了些知觉,“就说,情况太紧急啦,来不及解释啦,谁叫你不听我的话找机会逃跑啦,之类的。”
  “是我的错。”
  沉默片刻后,宗策只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绑住殷祝双手的绳索终于被彻底解开,下一秒,蒙在眼上的黑布被扯去,宗策飞快地解开湿透的外袍,把殷祝冻得像冰块一样僵硬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被大雨淋湿的两人顾不上说话,只是沉默地依偎在角落里,互相取暖。
  姿态像极了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殷祝懒洋洋地问道,扭了扭身子,在他干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
  宗策胳膊和腹部的肌肉绷紧了一瞬,但立刻又放松下来,快得仿佛像他的错觉一般,“晖城地下有一处运粮的地道,从前是粮商走私粮食到北屹的路线,非常狭窄,只能供人弓着身子通过。”
  “那你怎么不早封了它?”
  “钓鱼。”
  殷祝笑了一声:“用我这么大的鱼饵,你准备钓谁?”
  “你不算,”宗策立刻道,“我本来没想过把你牵扯进来。”
  “我知道,亏我还绞尽脑汁给他们写了血书。”殷祝郁闷道。
  果然,不听干爹言,吃亏在眼前。
  但他用膝盖顶了顶宗策的小腹,“快点,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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