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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56节

  人群中有人在喊,宋千帆飞快地瞥了那人一眼,发现是被自己记下名字的人,十九八九就是祁王同党,想要激起众怒好趁乱离去。
  但是,想得美!
  宋千帆咬紧牙关,招呼护院挡在自己面前,已经做好了哪怕被打死,也绝不放这群人离开半步的准备。
  这些人都是朝廷命官,位高权重,一呼百应。
  谁也不知道他们和祁王的联系有多深、又暗中为谋逆做了多少准备。
  他也就是侥幸打了个时间差,才能把他们聚集在一起与外界隔绝,一旦将他们放出去……新都就要彻底乱了!
  他必须要坚持到陛下和宗将军回来才行!
  正在僵持之际,突然,外面传来浑厚低沉的钟声。
  一下、两下、三下……足足九下!
  钟声回荡期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其中也包括宋千帆。
  直到第九下响起,现场彻底炸了锅!
  “足足九下,这是丧钟!是皇帝大行之仪!”有人大喊起来,颤抖着手指着宋千帆,“陛下驾崩了,你却不让我们这些大臣离开——宋千帆,究竟谁才是乱臣贼子!?”
  宋千帆也没想到祁王居然能搞出这一手,难不成宫中已经……他心中一紧。
  面对群情激奋,他的腿脚因为害怕都已经开始颤抖。
  但宋千帆依旧重复着自己先前的语句:
  “陛下说了,凡公卿大臣,皆须听命与下官——在宗将军来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胡说八道!!!”
  “若陛下当真有难,你在这里阻拦我等,就是板上钉钉的谋逆!”
  祁王同党叫嚣着要硬闯。
  剩下的那些人被他们带着,也开始怀疑起了宋千帆和他手中圣旨的真实性,嚷嚷着要离开,出去一探究竟。
  宋千帆和护院们百般阻拦,眼看着局势即将不可挽回,众人一拥而上之际,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迫不及待冲在最前面的祁王同党刚想怒斥别挡路,抬头看到那人模样,瞬间止住脚步,露出了惊骇万分的神情。
  明明不久前丧钟还为之而鸣的年轻帝王,正披着狐裘静静立于门外。
  黎明的熹微天光披照在他身上,呼出的白气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卒们——都是货真价实、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兵。
  他们身披盔甲,手握长刀,无声地与满朝文武对峙。
  殷祝的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一众人,纤长睫羽轻眨,漆黑双眸中带着清澈的疑惑:
  “方才是谁说,朕死了?”
  第37章
  “陛……陛下!!!”
  转瞬之间,刚才还在嚷嚷着要闯出去的大臣们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大鹅,呼啦啦跪了一地。
  其中以宋千帆最为激动。
  他跪在地上,又喊了一声陛下,看着殷祝的表情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就跟危难之际突然看到天神降临一样。
  虽然事实上也相差不远。
  但殷祝的状态其实并不算好。
  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在祁王的田庄上也没怎么好好休息,连口热乎饭都没吃着,又奔波了一天一夜。
  以致于光是站在这里,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会儿能撑着没倒下着,全靠意志力和“新都不能乱”这个念头顶着。
  大夏虽然对外打仗不咋地,括弧,他干爹除外,但对内一向重拳出击。
  甚至毫不夸张地讲,这帮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心眼和力气都用在对付自己人身上了。
  像唐颂这一代保留了北屹进攻前大夏旧都遗风的官员,更是无论文武都脾气刚硬,喷不过就真人快打,在皇帝面前照揍不误——当然,如果不是出身世家有所依仗的话,不介意参考此操作。
  自从殷祝重用宋千帆以来,就收到了不少弹劾他的折子。
  只不过都被他压下去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路上殷祝还在担心,宋千帆这小身板看上去就挺弱鸡的,估计撑不住这帮老人家的自由搏击。
  他走到宋千帆面前,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
  宋千帆的头冠已经不知所踪,衣襟也被人撕扯开,手背上好几道渗血的指甲印,因为他一直挡在门前不让人出去,被人趁机下了好几次黑手,胳膊上的肉都被挖去了一块。
  一张俊秀的书生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迷茫,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活脱脱一副刚被土匪蹂躏过的模样。
  殷祝十分同情,又不禁啼笑皆非。
  光是从宋千帆这副尊容,他就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场景。
  明明是多安排些人手、态度强硬些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人居然还真就勤勤恳恳地亲身上阵,老老实实地劝说,最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狼狈模样——你老丈人放在现代都算得上是国部级官员了,人怎么能窝囊成这个样子?
  真是难以想象,他未来居然能独自支撑大夏的流亡政权十余年,还和北屹斗得有来有回,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变异成这样啊。
  殷祝顺嘴问了一句:“没受伤吧?”
  宋千帆浑身一震:“承蒙陛下关切……臣没事……”
  他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抱着殷祝的腿呜呜哭起来。
  显然是吓得不轻。
  殷祝:“…………”这就大可不必了。
  他嫌弃地把腿抽出来,抬头对一直跪在地上的其余大臣说道:“朕就在这里,诸位应该明白,现下宫中出了变故,宗将军已经奉朕的命令进宫讨伐逆贼,有谁想随朕同去做个见证?”
  宋千帆拦着他们不让出门,是因为凭借他的地位和能力管不住这些大夏重臣,但殷祝不一样。
  他是大夏的君主,君为臣纲,天经地义。
  因此现场自然无人敢有异议。
  还纷纷表示要誓死追随陛下,顺便痛骂一番祁王倒行逆施,活该天诛。
  殷祝心想,真该让那小白脸来听听。
  这些状元榜眼探花郎骂起人来,可比他狠多了。
  虽然其中肯定有不少祁王的下属,甚至殷祝怀疑朝中至少有一半的大臣,都和祁王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但还是那句话,成王败寇。
  只要还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有的是时间和这帮人慢慢清算。
  殷祝有如此底气,来源于他掌握了兵权。
  本质上讲,就是来自于他干爹。
  晖城之战就相当于一次大型的练兵,他当初调给他干爹的军队,将领是能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就连普通的士卒,也都是大夏最刺头、最凶悍的一波。
  就像王阁老说的那样,这些人都是大夏古老军制的遗留问题之一,由地痞流氓、山贼水匪、以及社会最底层的流民贫民组成,是任谁都避之不及的一支“烂人”军队。
  祁王当时一听他要的是这帮人,立马满口答应。
  他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把人丢给了宗策。
  在他看来,这种军队又不服管,战斗力又低下,留在新都,只能白白空耗粮食。
  祁王的想法其实也不算错。
  禁军中大部分士卒,都来自于渴望免税的商人庶子、平民百姓,稍微高阶层一些的,就是像宗策这样的良家子或者将门后代,可比这种盲流罪犯好管多了。
  如果是其他将领带队,要么对着这一滩烂泥束手无策,要么就只会把官兵带成为祸一方的匪徒,靠着吸百姓的血来维持自己在军中的统治地位。
  但殷祝相信他干爹的本事。
  事实证明,宗策也丝毫没让他失望。
  他在晖城亲眼目睹了经过宗策调教后军队的战斗力,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军中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
  但这帮人的匪气尚在,上战场杀敌时,更是血性刚猛无比。
  打得北屹王太子都快怀疑人生了,稍微一动歪脑筋,还把小命彻底葬送在了大夏。
  而且最重要的是,祁王瞧不上这帮人,就不会在其中安插自己的实力。
  这些人在被他送到宗策手上后,就成为了彻彻底底、属于他干爹的班底。
  ——同时,也是他殷祝的底气。
  历史上,宗策也很看重这批从最开始便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兵,给予他们亲兵待遇,伤残后,抚恤奖赏也十分丰厚,如果他们服役期满想要回乡,还会额外给他们一笔路费。
  越是底层,就越讲义气。
  宗策少年时家中窘迫,衣食住行与平民百姓无二,痛恨贪腐奢靡,自己也节俭躬行,理所当然会被他们视作“自己人”。
  但他又是个千古难遇的良将,以身作则,士不饱不先食,未授衣不先御,军心拥戴,勠力同心,每逢大战必有厚赏。
  能为这样的将军竭力效死,谁不愿意?
  因此当他干爹的死讯传出新都时,各地父老哭声填门塞户,月余时间,“殉将军者不下百人”。
  宗策离开前,给殷祝留下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一队,叮嘱他们务必要保证好陛下的安全。
  虽然一共才百来号人,但个个都是以一敌十的悍兵。
  并且殷祝相信,即使面前是千军万马,他们也一定会保护自己,直至最后一个人倒下。
  赵二也在其中。
  他这辈子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事件,保护的还是大夏皇帝,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捏着刀把的手都在咯吱作响。
  一双牛眼瞪得老大,警惕地上下左右到处转悠,看谁都像是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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