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人鱼说>书库>综合其它>朕与将军解战袍> 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82节

朕与将军解战袍 第82节

  “正是本官。尹士左,你奸杀民女,贪占良田,害得新都数家平民家破人亡,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就随本官一起去衙门吧,苦主还在等着你呢。”
  尹士左呆了片刻,随后破口大骂起来:“孙慈!你一个北归的官员,竟狗胆包天管到老爷我头上了?你信不信我弄死你!来人,给我,”他注意到孙慈带的人是他的好几倍,于是临时改口道,“先把这些人给我轰走!全都轰走!老子现在就要进宫面圣,狠狠参你一本!”
  孙慈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微笑起来,矜持地拔出腰侧宝剑:“不必进宫了,你先看看,这是什么?”
  尹士左怒意盎然地瞥了一眼,在看到上面刻着的铭文后,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明白了?”孙慈哈哈一笑,自打从陛下那里接过这个任务以来,他从没有这么畅快过!
  这帮尹家人明里暗里处处给他使绊子,甚至还有胆大包天的,干脆雇佣杀手来暗杀他。
  要不是他福大命大躲过一劫,估计现在都已经是头七了吧。
  “要你们命的人,不是我,正是那一位。”
  孙慈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不过也怨你们自己,多行不义必自毙,走吧!你当初犯事的时候,就该想过今日的。”
  他朝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把这失魂落魄的细胡子押上了马车。
  尹士左带来的打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直到那位戏子,也就是青琅淡淡地提醒了他们一句:“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们打算抗旨吗?”这才醒悟过来,赶紧拔腿跑回去报信。
  殷祝在书房里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字,终于等到了来找自己的人。
  “叫他进来吧。”他低头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字迹,觉得离他干爹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已经有了几分神韵,也算一下午的功夫没有白费。
  尹家一位头发花白的宗伯拄着拐杖,在一名小辈的搀扶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到了他面前。
  正要朝他行礼,殷祝道:“宗伯免礼,坐吧。”
  “多谢陛下。”
  “喝茶吗?”
  宗伯摇了摇头,“不了,年纪大了,下午喝茶,晚上就睡不着觉了。”
  “那便给宗伯上杯白水。”殷祝吩咐一旁候着的苏成德,苏成德应了一声,殷祝又重新低下头去,开始提笔写最后一列字。
  宗伯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他终于还是撑不住了,重重地长叹一声。
  “宗伯何故叹气?”殷祝挑眉问道,“您这个年纪,按理说家庭美满,子孙绕膝,几个孩子又都有出息,应该每天都笑口常开才对。”
  宗伯苦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就不必明知故问了,”他说,“臣家中儿孙的确都还算争气,可其余尹家旁支……唉!”
  “那宗伯更应该开心才是,”殷祝搁下笔,平静地看着他,“朕是在帮尹家修剪枝叶,替大夏除掉祸患,不是件好事吗?”
  “可陛下未免做的也太过了些,”宗伯抱怨道,“那孙慈今日在衙门拿着您赐给他的尚方宝剑,一连砍了七个尹家人的脑袋!这要是传出去,皇室威信何在?”
  “朕让他秘密审理,就是为了保全皇族的颜面,”殷祝低声道,“而且才砍了七个脑袋,看来是手下留情了。”
  宗伯瞪着他,抖着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陛下就不担心,被史书记载为暴君吗?”他忍不住问道,“古人云‘亲亲相隐’,纵使这些人有过错,也该先用家法惩戒,再不行,在族中召开集会……”
  “人人都用家法,那国法何在?”
  殷祝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行了,朕看宗伯您今日也不想来当这个说客,虽说名义上是同族,但说白了,还是别人家的事。宗伯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替朕转告那些人,今后教育子孙谨言慎行,大夏不需要一帮只会拖后腿的蛀虫。”
  宗伯乞求地看着他:“陛下,您真的不能看在臣这一把老骨头来求情的份上,放剩下的那些孩子一条生路吗?”
  “假如他们不是十恶不赦,可以。”
  殷祝从桌案上拿起一份书信,朝着宗伯晃了晃,“您可知道,这是什么?”
  宗伯睁大浑浊的眼睛,却仍是看不清上面的字样,只能摇了摇头。倒是扶他进宫的小辈看清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北屹刚刚送来的战书,”殷祝说,“他们警告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接受上面提出的和谈条件,那么接下来,屹国会向大夏全面开战。”
  宗伯瞬间捏紧了手中拐杖的龙头。
  他曾亲历过那场浩劫,也亲眼目睹过旧都被屹人军队攻破的惨状,乍一听闻这个噩耗,即使坐在座位上,苍老的身躯也不禁如风中残烛般摇晃起来。
  他再也顾不上为同族求情了,连声对殷祝道:“陛下,打不得,真的打不得啊!屹人真的和咱们不一样,他们生来就是为了打仗杀人的,那里连十岁的孩子都能上战场杀人……要是开战的话,我大夏的百姓又要被他们当成猪羊一样宰杀了啊!”
  殷祝瞧着他的瞳孔都在颤抖,知道这位宗伯大概率是有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也就是ptsd的。
  但他依旧没有心软,只是说道:“朕明白您的顾虑,此举在您看来,可能是一场豪赌。但朕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让我大夏的百姓,不再被屹人当成猪羊,堂堂正正有尊严地活在这世上。”
  宗伯和他对视许久,张了张嘴,低声问道:“可陛下,臣斗胆问一句,若是……您败了呢?”
  “朕或许会败,”殷祝笃定道,“但朕的大将军,绝不会败。”
  “陛下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他是宗策。”
  ——纵观历史,天上地下,漫漫几千载岁月里,最闪耀瞩目的一颗将星。
  殷祝把手中的战书一丢,扬起唇角,露出一抹难掩得意的笑容:“北屹将同样的一封信也送到了宗策的总督府上,甚至还带了重礼想要招降他,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复的吗?”
  不等宗伯出声,殷祝便直起身,抛下了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他只对那些屹人说了三个字。”
  “那就打!”
  作者有话说:
  遇到正事智商情商+100,遇到和干爹有关的事情,智商自动-99,还附加迷幻效果。
  由此可见:宗将军,一款生生的debuff[狗头]
  第55章
  天佑五十四年。
  屹国为王太子克勤复仇,撕毁合约,向大夏宣战,举五路大军南下扣边。
  当年八月,朝廷改年号为兴和。
  明仁药堂。
  作为一家口碑甚佳、且在大夏境内开了十余家分店的老字号,今日明仁药堂的柜台前,依旧是大排长龙。
  王六正排着队呢,眼珠子咕噜一转,竟然在不远处看到了老熟人,顿时惊喜道:“老张头,你也是来买金疮药的?”
  老张头:“哎呦,可不是嘛!朝廷和北屹开战,这几个月来伤药的价格都翻了好几番了,我家那口子一直怂恿我屯些在家,这不,刚开门就紧赶慢赶跑过来了。”
  两人正唠着嗑,一个身形魁梧、身穿灰麻长袍的年轻人撩起帘子,从堂后大步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到他,纷纷热情招呼起来:“少东家,今儿还有多少金疮药?”
  “归少爷,我都来三天了,毛也没买着!回去和老爷都没法交代,今天说什么也得让我先买了吧?”
  “一边儿去吧你,我都来五天了!”
  归亭冷着一张脸,把一块牌子摆在了众人面前。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现场不少人不识字,看着那牌子上墨汁淋漓的字迹,脸上不禁露出茫然之色。
  归亭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们:“写的是‘一人一瓶,不许多买’。”
  “什么,一人才能买一瓶?”
  “可我家十几口人呢,少东家,一瓶怎么够啊!”
  “爱买买,不买就出去,”归亭不耐烦地一拍柜台,“如今我家药堂和朝廷合作,为前线抗屹军队供药,药品物资本就紧缺,前些日子居然还有人故意大量采购囤积居奇,弄得真正有需要的伤患买不到药,这等败类,就是在发国难财!”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也有几人面露心虚之色,嘴里嘀嘀咕咕,被归亭全部看在眼里。
  回去后他与父亲说:“我看这些大量买药的人,都是一副官宦富户家刁奴的打扮,幸好他们识趣,没闹起来,否则我定要让他们尝尝我拳头的厉害!”
  正在眯着眼睛看一本古籍上穴位图案的归仁从桌边抬起头,瞪了他一眼:“你也是个大夫,作甚动不动就要使拳脚?”
  归亭:“爹,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参军,听说最近宗大人带的兵又在前线打了胜仗,您从前总说,官匪一家,兵过如筛,那宗大人总不会是那等将领了吧?”
  归仁撇开脸,不说话。
  归亭一看有戏,连忙道:“再说了,我又不上前线,只是在军营里给伤兵救治,这总行了吧?”
  “你爹我还没傻到信你这种鬼话!”归仁骂他,“老人家总说的‘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你以为是跟你说着玩的?”
  “那都是从前的老黄历了,”归亭辩解道,“如今陛下下旨,不仅把每月军饷提到了四两白银,伤亡了家属还有二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可以领,医馆药堂都是优先救治退伍的伤兵,现在不少人家报名参军都还要抢名额呢。”
  归仁再度语塞。
  片刻后他又道:“那之前又是谁说的‘好男儿当血洒疆土,马革裹尸’?老夫要是真放你去战场,你不出一个月就得横着回来!”
  “爹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去前线!”归亭急了,“我,我只是想去见见宗大人,跟他说上两句话……顺便再去城头上看一眼。”
  他的声音渐渐微不可闻。
  “你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是不是以为自己刀练得很好?”
  归仁被他气得不轻,使劲儿拍了一下逆子的手臂,“当游侠和当兵,可完全不一样!你要面对的是成千上万的敌军,还有密密麻麻当头射来的箭雨!脚底下踩着的是你同袍的尸骨,面对头阵的也是屹人驱赶而来的大夏百姓,你敢说,自己下得去这个手吗?”
  归亭抿唇不语。
  “可是爹,”他低声道,“祖父祖母,您的亲朋好友,当初全都死在了屹人的刀枪之下,孩儿想去为他们报仇。”
  归仁枯树皮似的老脸抖了抖,闭上了眼睛。
  “报仇,报什么仇?这个世道,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着为死人报仇,”他自嘲地笑了两声,“你爹我活了这么多年,恨意早就被磨没了,心也早就凉了,你还太年轻啊!你不懂。”
  归亭紧皱眉头:“有什么不懂的?爹你直说就是了,卖什么关子。”
  归仁摇摇头:“你等着瞧吧,宗策,他是个好将军,可惜没生在好时候。官员们容不下他,陛下也容不下他。”
  “怎么会呢?”归亭诧异道,“陛下不是最信重宗大人了吗?还一力主张与北屹开战,夺回失地,这是明君之相啊!”
  “明君,哼,”归仁冷哼一声,“你以为你爹我当初为什么离开太医院?就是见多了宫中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能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尹家人,终究是多疑善变的,现在君臣关系好不代表以后,等再过几年,国库打没了银子,朝中议和声音只会越来越大,到时候,陛下还能不顾朝廷民生,继续让宗策打下去吗?”
  “况且,若他真的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一心抗屹不愿和谈,又怎会把年号改成‘兴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