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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偏执 第65节

  “我之前没敢告诉你们,其实……我吃过快餐店的炸鸡。”
  “天呐,你和自己的心血管有什么仇恨吗?”
  “因为网上都在吹,我就想着去试一下嘛。”
  “怎么样,好吃吗?”
  “嗯……像是把死肉冻了一年,然后用剩菜里凝固了三天的油炸出来的味道。”
  “够了,别说了。”
  “味道虽然一般,但有一种奔向死亡的快感。”
  “这是什么m发言……”
  “芜澜呢,你有被网上的营销骗去吃什么东西吗。”
  “没有。”邱芜澜翻过新一刊的企业访谈,在里面寻找自己的家人,“我不习惯外面的食物,大数据也不会给我推送我不感兴趣的东西。”
  几个女孩毫不意外,“毕竟你妈妈做饭真的很绝。我要是天天吃你妈妈做的菜,我也瞧不上外面的。”
  “对了,阿姨的病怎么样了?感觉好久都没见到她了。”
  邱芜澜垂眸。
  那只熊娃娃回到了她手里。
  邱夫人偶尔会逗弄她,但从来不会欺骗她,她答应还给她,就一定还。
  邱芜澜不再会迁怒了,也不再需要抱着娃娃入睡了。
  那只熊被她转手交给了简,放在了她不关心的某个角落,和那些衣饰一样,只有在她做玩具市场调研时才会想起。
  手中的杂志停在了邱岸山的访谈页面上。
  “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看见他们了。”她回答了那个女孩。
  邱锦去世前,邱芜澜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望她时,带了一束蔷薇。
  “哎呀,”病床上的女人气若游丝地笑着,“是幻觉么,我叛逆的兰花姑娘手里怎么出现了俗气的蔷薇。”
  “我没有说过蔷薇俗气,”邱芜澜帮她把花插上,“只是个人喜好不同而已。”
  邱夫人笑笑,没有说话。
  她躺在床上,像是一片宣纸压在被子下。
  病房里越来越冷清,很多人不再来了。
  “母亲,”邱芜澜坐在床边,静静地凝望她,“你恨父亲么。”
  “嗯?恨他什么?”
  “恨他花心滥情。”
  邱夫人被那四个字逗笑了。
  她笑完回答了邱芜澜的问题,“我又不爱他,为什么要恨他花心。”
  邱芜澜瞳孔微缩,像是一直遮蔽着自己的房子轰然倒塌。
  “芜澜,别露出这种表情。你父亲不是个忠诚的爱人,但他是个忠诚的丈夫、忠诚的父亲。他背叛爱情,却永远不会背叛家庭。”
  邱芜澜扯了扯嘴角,如果邱岸山的行为也能称作“不背叛家庭”,那这世上就没有背叛家庭的男人了。
  “别恨他。你可以毫无顾忌地爱他,他不会辜负你的爱。”邱锦看出了她的不屑,“泽安泽然出生后,你父亲就结扎了。”
  邱芜澜一愣。
  说了几句话,病床上的邱锦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差,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下却有浓重的青黑。
  “爱惜你的身体,更要珍惜你的头脑,利用好你拥有的一切。”邱夫人握住她的手,苍白地牵动嘴角,“芜澜,我的女儿,我真是嫉妒你,也是真的爱你。”
  第47章
  邱芜澜把玩着季尧微卷的软发。
  她靠坐在床上, 季尧贴着她,拧腰枕着邱芜澜的腿。这个姿势不舒服,但他沉沉地睡着, 唇角上扬,脸颊泛着粉意。
  窗台上一朵红白渐变的蔷薇花瓣萎靡, 一分一秒地腐烂着。
  过年间亲戚们的闲谈和这朵反季节的蔷薇一并出现,让邱芜澜难免想起了一些往事。
  正如邱夫人对邱芜澜的感情一样, 邱芜澜对母亲的感情也很难用简单的词汇概括。
  她是可悲的,也是聪明的,尤其是在邱岸山的事情上, 邱锦一针见血, 从未有过失误。
  她说的没错, 邱岸山不会背叛家庭。
  从前邱芜澜视邱岸山带情妇回家为背叛, 随着年纪渐长、身上的瘾症加重, 她才明白为什么母亲病重后邱岸山鲜少回家、为什么他一定要在家里安置一个情妇。
  他想回家, 可不能在孩子们面前暴露丑态。
  当众发作性.瘾是丑态, 服药后行尸走肉的模样也是丑态,他必须在家里安置一剂紧急备用药。
  邱岸山没有挑选一个邱家女人再婚,他以病态扭曲的方式保卫着邱锦作为配偶独一无二的地位。
  无数的情人里, 邱岸山选择了季葶, 不仅是因为季葶有着和邱夫人相似的头发、长相, 更也因为她们有某种共同的特质。
  他知道邱锦不爱他,可他还是对她一见钟情, 沉溺其中。
  不管有何种原因, 她的父亲都是个人渣,在遗传性的焦虑症下,放任自己性成熟之前就浸泡在女色里, 通过性来缓解焦虑。
  这种过早、过多的性.刺激,慢慢演变成了瘾症。
  他遗传了上一代的病,又自己给自己加了一种。
  和邱夫人结婚的那十几年,是邱岸山最“洁身自好”的日子,那时候他同时拥有的女伴最多不超过三位,最少的时候,甚至能保持几个月的单身。
  那些残忍、古怪的手段,他一次都没有在邱夫人身上用过。
  并非不想,而是邱夫人抓住了邱岸山的弱点。
  只要她无助地望着他,脆弱而担忧地唤一声“哥哥”,邱岸山便无法不答应她的请求。
  对于极度崇尚血统论的邱岸山而言,家人的地位至高无上。
  不论邱锦爱不爱他,她都姓邱,是家人,不是可以发泄的玩具。
  他不是忠诚的爱人,却是忠诚的家族成员。
  直至今天,邱岸山都没有再婚,他誓死捍卫妻子的地位、保护孩子们的安全、领导着家族成员们捕食狩猎,为这个家带来源源不断的丰厚资源。
  过去,邱夫人闲暇时喜欢带着孩子坐在蔷薇园前的长凳上赏花。
  邱泽安邱泽然以及小时候的邱芜澜并不觉得一片蔷薇有什么可欣赏的,它从他们出生以来就理所当然地开在那里,和路边的杂草没什么区别。
  他们不懂赏花,却很喜欢和母亲一起坐在蔷薇园前,每每这个时候,母亲的心情都会非常愉悦,态度也异常温柔。
  “母亲,你恨父亲么?”
  “嗯?恨他什么?”
  “恨他花心滥情。”
  “我又不爱他,为什么要恨他花心。”
  “可每天面对这样一个男人,难道您一点儿也不难受么。您在最好的年纪嫁给了他,学业还未完成,就被束缚在这座庄园里,再也没有人记得您的名字,人们只知道邱夫人。”
  邱夫人笑了出声,她很少笑得这样肆意,以至于竟有些狂悖了。
  “芜澜,你是我最爱的孩子,可有的时候,我也真是嫉妒你。”
  她坐在病床上,端庄温婉地端详邱芜澜,暖色的瞳孔深望进了她的内心,“你瞧不起我,是么。”
  邱芜澜急切道:“我…”
  “我知道,宝贝,我知道你爱我。你只是觉得待在家里教父相子的家庭主妇可怜又懦弱。”
  邱芜澜别过头,涩然道,“我是觉得,以您的能力,待在家里实在可惜。”
  “这就是我嫉妒你的原因。”邱夫人说,“你说话做事永远那么理所当然,和你那些朋友一样,疑惑人们为什么要吃僵尸肉、为什么要为了区区几十万跳楼。”
  她叹息着,“芜澜,你很幸运,出生在一个公平的氛围里,你参加的每一场竞技,都有着绝大多数人遥望不及的公平。”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没有工作。”她笑道。
  “你父亲的生日宴是我的试镜,我未必是最优秀的演员,却是最富有的。我所拥有的财富,是明星财富榜榜首的数倍。”
  “‘你的母亲是全球最成功的女演员’——我这么说,你会收回你傲慢不自知的怜悯,为我而感到骄傲自豪么。”
  邱芜澜讷讷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邱夫人恬淡地平视她:“芜澜,不要为我难过,我有着奢华宜人的工作环境、超过九位数的年薪、温和风趣的上司、尊敬服从我的下属。你瞧不起的这枚婚戒,是我拼尽全力、花尽运气所能得到的最好录用书。”
  “邱锦的人生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工作了。”
  “邱夫人也好,邱锦也好,称呼又能代表什么呢,”她捻动着婚戒上的钻石,“没有人拥有绝对的自由,你父亲也不过是邱总和邱董罢了,谁会在乎邱岸山。”
  当邱泽然哭着向邱芜澜告状,说季尧玷污了母亲在蔷薇园前的长椅时,邱芜澜并没有和弟弟们同仇敌忾。
  母亲喜欢的从来不是一把椅子、几朵蔷薇。
  她坐在那里,是在欣赏自己一生获得的最高成就,品尝手中权力的美妙滋味。
  要想保留母亲的长椅,他们争夺的对象不该是一个情妇,而是掌握了这片蔷薇园的邱岸山。
  没必要迁怒懵懂无知的男童。
  “邱总。”
  非紧急必要的工作,简不会给邱芜澜直接拨打语音。
  “查到了,乔尹的父亲上个月被检查出四级心衰,医生说,最多只有一年了。”
  邱芜澜抚着季尧头发的手指微收。
  “乔尹不缺钱,”她问简,“为什么没有立刻安排手术?”
  “医院不肯做。”简查得很详细,“心脏移植手术要求受体在65岁之内,他父亲已经73了,还有一些基础病,儿子又是有名的公众人物,权威的医生都不愿意冒险。”
  “我们的医生有多少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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