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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偏执 第95节

  季语薇的演技一直不被看好,邱芜澜知道那是她为了摆脱演戏在故意扮丑,但凡看过季语薇的演唱会舞台,都不会认为这个女人不会演戏。
  她的临场反应、舞台表现力震撼得无与伦比。
  上万人的现场,她在音乐中醉生梦死,勒令所有看见她、听见她的人进入伊甸园,忘记自我,由她掌控情绪。
  邱芜澜相信她的演技,可她也确实没有见过季语薇演戏。
  她的女一号位并非邱芜澜推荐,那时候宋折凝还没有和她反目,邱芜澜也还没有下定决心将季语薇收回,是季语薇听说了秋叶影视城的试刀作后,自己跑去了剧组试镜。
  据导演说,她的表现相当出彩。
  《红丝鸳》是一部典型的大女主剧。
  女主父亲战败,国破家亡时,年幼的女主在战火中走失,被买入梨园,成为了红极一时的名角。
  男二买下了她,作为家妓驱使,后送她入宫献艺,被华君润所饰的国君看中,纳为姬妾。
  女主凭借技艺宠冠六宫,她一生尝尽辛酸,最终联合父亲旧部之子——季尧所饰的男三夺取了政权,成为垂帘听政的国太。
  常见的剧情,要想脱颖而出,就要在动作台词、服化道和演员演技上下硬功夫。
  宠冠六宫的技艺不是空口白话,既然女主披着一眼被国君看中的人设,那演员也要有一眼惊艳观众的实力。
  有舞蹈功底的明星不少,可会跳又能唱,还有流量的年轻女星仅季语薇一人而已。
  “说实话,确实不容易。”季语薇又倒了一杯,这一次是独饮。
  “我是会唱,但戏腔和流行乐、美声不是一个领域;我也会跳,古典芭蕾和古典舞也完全不一样。”
  她饮下半杯,提着酒瓶往杯中续,“好在是拍摄,可以不断重来,还能靠镜头和后期遮瑕。”
  邱芜澜沉吟,“真要来不及,动作上的困难点你列出来,找替身;唱词上,可以用配音。”
  “我的声音还算是有辨识度,谁能给我配呢。”她以担忧的口吻讲述着猖狂。
  “这是我来到你身边后的第一个大项目,芜澜,我要给你最大的诚意。”
  “听起来,你很有把握。”
  “我可没这么说。”季语薇将杯子贴在脸上降温。
  她笑望着邱芜澜,在剔透的酒杯和浅金色起泡酒的衬托下,那张脸靡颜腻理,已然有了让一国之君见之倾心的颜色。
  “要是我失败了,你还会爱我吗。”
  “你不会失败。”邱芜澜抚上她另一侧醉红的脸颊,“语薇,你是这个时代少见的艺术品。”
  季语薇磨蹭她的掌心,呼吸间都是甜甜的酒气,像是一只撒娇的小狐狸。
  “让我和泽安泽然结婚吧,芜澜。”她侧头舔吻她的掌心,爱恋凝望她,“我想生下你的孩子。”
  撕开那层柔情蜜意,一双翦水秋瞳里灌满了泥浆般浑浊黏腻的爱欲。
  邱芜澜没有立刻回答,注视着她的季语薇立刻发现了,邱芜澜脸上闪过一丝动摇。
  她最终还是拒绝:“泽安是个老实的孩子;泽然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么,真遗憾。”
  季语薇嘴上说着,心里也确实遗憾,尽管如此,她从未勾搭邱芜澜的两个弟弟,更没有提及邱承澜。
  就如华君润故意撺掇韩尘霄攻击季尧一样;季语薇同样清楚邱芜澜的底线所在。
  她很早就进出邱家本家,却始终和邱芜澜季尧以外的邱家人保持距离。
  那瓶酒被季语薇喝尽了。
  从吊篮上下来时,她踉跄不稳,向前栽去。
  邱芜澜扶住了她,她栽进了邱芜澜怀里,手里最后一杯起泡酒洒湿了邱芜澜的胸襟。
  对着那块水印,她懵憕地发了会儿呆,旋即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声如丝勾魄,渐渐转至清亮,她笑得停不下来,好一会儿才用指尖触上了那块湿布。
  “我知道很多总裁都会被女人的酒杯撞上,可是芜澜,你不应该呀。”
  她仰起头,露出桃花般的醉颜,“为什么不躲呢。”
  “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那双潋滟的醉眸倒映出邱芜澜理智、淡然的双眼,“你不会把衣服洗干净还给我。”
  “嗯?嗯……好吧,我会清理的。”季语薇醉得思绪迟缓,全然倚靠着邱芜澜而站。
  她低下头,伸出舌尖舔过那片酒渍。
  小猫似的几下轻舔后,她用贝齿咬住布料,含进口中吸吮。
  邱芜澜一颤,冷白的皮肤漫上热度。
  她扣住季语薇的腰和后脑,用了一点力度禁锢。
  ……
  那件被酒洒了的衣服如邱芜澜所料,不仅没有被洗干净,也没有回到她手里。
  “我得走了。”邱芜澜亲吻过季语薇的发梢,最近那里又变成了和她一样的卷度。
  季语薇披着那件衣服趴在床上,胸前淡黄色的酒渍晕成大片,除这件衣服外,她不着寸缕。
  “童话里的总裁会在□□好后留下家族信物,现实里的总裁也该留下支票。”季语薇笑盈盈地戳她,“你就这么走了?”
  邱芜澜触上自己的耳垂,接着又抚上脖颈,发现全都空空如也后,拿起了季语薇搁在床头的手机。
  她拇指按上去的瞬间,季语薇的手机完成了指纹解锁。
  半分钟后,她将手机递给季语薇。
  季语薇扫过上面的数额,唇畔的笑意愈深,“你和泽安真是亲姐弟——有时候,一样的呆板无趣。”
  她懒懒地支起上身,搂住邱芜澜,不让她走。
  “你对男人有那么多小把戏,怎么就不能哄哄我呢。”
  “我有点担心季尧。”邱芜澜道,“下次吧,下次有拍卖会,我会叫上你。”
  季语薇敛眸,片刻后松手。
  “好吧。”她说。
  邱芜澜离开后,季语薇照旧披着那件衣服在别墅中行走。
  这栋别墅有地下两层,最下一层、完全隔绝天光的两百平米只做一个用途——
  潮湿的地下,空气中水含量极高,四壁贴硬质瓷砖,对声波吸收极少。
  这是一个巨大的混响室,两百平米分割成多个房间,每一间都储存着大量瓷器。
  呛——
  清灵的瓷碎声兀地响起。
  半人高的红瓷瓶被推到在地,四分五裂,碎瓷迸溅。
  声音被墙壁回弹,饱满清晰,久久不息。
  季语薇陶醉地闭眼,哼着舒缓的曲调。
  她拿起一支粉彩瓶,指甲轻敲瓶肚,空心的瓷回应出悦耳的振音。
  她侧耳倾听,享受够了这份轻振,继而将其高举。
  镪——
  高亢的瓷碎声随之响起。
  “哈…”
  那柔媚的脸上充盈着迷醉,待声音消止,她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第三个、第四个……一如卖火柴的女孩般追寻着幻象,接连不停地划亮火柴。
  瓷碎声宛如甜美的鲜血,季语薇汲取了这些华美的声音,似苍老的吸血鬼在摄入鲜血后重返青春。
  她在声声碎瓷里容光焕发。
  直到一地齑粉碎片,无落脚之处。
  层叠的碎瓷如丛生的荆棘包围了季语薇。
  尖锐锋利的边缘纵横斜插着,她赤着足,脚背上的青色血管被一片瓷压着。
  季语薇仰头,呼吸这这里的空气,将满地瓷碎的残音吸入体内,回味着方才的听觉盛宴。
  可她还是有点低落。
  芜澜、她的芜澜……
  季语薇抓上胸前那块酒渍。
  不知从何时起,那一笔笔转账、那些珠宝美服已无法令她热血澎湃。
  跟在邱芜澜身边越久,她对财富名利的阈值越高,从前那些天文数字已触动不了她。
  如同那些奖杯奖牌,到手之后只让她腻味,比起奖杯本身,她更期待的是邱芜澜看见她获得成就后的愉悦。
  这种感受绝不能对邱芜澜诉说。
  季语薇抚上微肿的唇瓣,回忆邱芜澜给她转账时的那一份宠爱。
  她喜欢她野心勃勃、欲求不满的样子,喜欢她拿着成绩去找她索要权力和财富。
  季语薇原以为这是邱芜澜爱她的表现,是独属于她的爱,可在和韩尘霄聊过之后,季语薇陡然发现:
  邱芜澜偏爱的不是她一个人,她爱所有贪财之徒。
  “恶魔。”季语薇抚唇轻笑。
  简直像是专门引诱恶欲之人的魔鬼,她热衷滋长人们心中深埋的欲望,将他们变成利欲熏心的狂徒。
  与此相反,她对轻视名利的人感到棘手。
  所以她疏远华君润,对无法疏远的季尧纠结又困扰。
  是谁把邱芜澜培养成这幅恶劣的模样的?
  一地瓷片残骸中,季语薇抱着衣服如梦似幻地微笑。
  她的芜澜,坏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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