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偏执 第118节
大约邱泽然眼中的自己, 和她眼中的邱岸山没有区别。她只比邱岸山更加无能、更加可恶,毕竟她为家族来带的利益不及邱岸山的百分之一。
邱泽然怨恨他,那么邱泽安呢?
他们平时的乖顺, 是否只因她是长姐;那些示好,是否也只因他们是家人而已——如同她见到邱岸山时,也会尊敬地喊他父亲。
而今看见邱泽然小声嗔怪的模样,邱芜澜放下了心。
纵使他们之间尚有隔阂,好在泽然是个单纯的孩子,他怪她,却也察觉到了她对他的爱意。
“进来吧。”邱芜澜挽着他入内,“这件事,会有个说法。”
邱泽然入门便看见了惴惴不安的季葶。
那天晚上,她一身脂粉气,化着秾丽的妆容,披着半透的黑纱开衫,活像一只黑寡妇蜘蛛。
现在,她一身白裙,面色惶然苍白,站在空调房内都摇摇欲坠。
妈的,就会在外面装白莲!
“泽然……”她凄哀地唤了一声,忧愁又痛苦地望着他,说不出是歉意还是伤心。
“滚!”邱泽然想起前天晚上就恶心,“站那儿别过来。”
“我…”季葶咬着下唇,无措又悲伤地望向邱芜澜,全然依仗着她。
“泽然哥。”邱芜澜开口前,季尧端着碗碟从厨房走出,将菜摆去桌上,径直朝邱泽然走来。
他于他十米外立定,低头折腰,“对不起。”
他这样乖顺,邱芜澜却下意识皱了眉,莫名不太舒服。
“你怎么在这?”邱泽然也拧眉,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爽。
“我为妈妈的错误向你赔罪。”季尧就着低头的姿势回答了他。
“哈,你可真是孝顺。”邱泽然抱胸,讥笑道,“好,那我就瞧瞧,你打算拿什么赔你妈的罪。”
“只要泽然哥能够消气,什么都行。”
邱泽然挑眉,“我要你妈去死行不行啊。”
季葶猛地一颤。
这显然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季尧没有回应。
邱泽然嗤笑,“行吧,虽然你妈是个不要脸的小三,但毕竟一把年纪了,我也没有恶毒到要逼迫一个老人。”
季葶压抑呼吸,她在邱家已经听了够多的冷言冷语,可这句还是令她有些破防。
“你愿意代你妈赔罪,那就好说多了。这样吧——”邱泽然妥协道,“你脱了衣服,围院子跑三圈,边跑边喊‘我是小三的儿子’。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怎么样?”
季葶血色尽褪。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邱泽然,纵然知道这孩子从小乖张,也没料到他会如此恶劣。
“啧,问你话呢。”邱泽然不耐烦道,“搞快点,我忙着回去训练。你愿意,这事儿一笔勾销;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把你妈干的好事告诉父亲了,相信父亲会比我想得周全,处理得也更妥帖。”
“不!不要!”季葶猛地从怔色中抽离,她扑向季尧,死死抓着他的胳膊,“阿尧,帮帮妈妈,帮妈妈给你泽然哥哥道个歉。”
季尧抬眸,他望向邱泽然,邱泽然玩味地开腔,“听说有些综艺的游戏比这还刺激。为了你妈,做次自己的本职工作有什么关系?你干的不就是娱乐人的活儿嘛。”
“阿尧,妈妈没关系的,你不用觉得妈妈被侮辱了……”季葶收紧了指甲,紧紧盯着季尧,“你去吧,就在院子里,没有人会知道。”
母子俩的反应看得邱泽然乐不可支。
他欣赏着这幅美景,却被邱芜澜打断。
“泽然,季尧到底是公众人物。院墙还没有高到密不透风的地步,如果被邻居看见、拍下来,公司和我都会陷入麻烦。”
邱泽然幽怨地回望邱芜澜。
即便邱芜澜说的是事实,他也无法不往她在袒护季尧的方向去想。
邱泽然自然是恨季葶的,但他看得出,这些年邱岸山对季葶越来越没有兴趣。
她不再是会威胁到邱锦地位的女人了,看清这点,邱泽然慢慢放下了恨意,只保留一层厌恶的底色。
他的恨转移到了季尧身上。
在季葶日渐失宠的过程中,季尧的存在感则日益强烈。
他和他无耻的母亲一样,装乖卖巧地勾引了邱家的继承者。
季葶不再有威胁性,季尧却被姐姐带在了身边,形影不离。
今天季尧不在便罢了,他既然敢出现在他面前,邱泽然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姐姐,你答应我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的!”邱泽然抗议。
“换点别的。”邱芜澜说,“我只在乎公司名誉,除此之外,随你喜欢。”
“可我就是…”邱泽然愤愤开口,听见了一声叹息。
“泽然,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十八小时了,你都没有告诉父亲。”邱芜澜笑道,“你不想父亲伤心,不是么。”
被看穿了心思,邱泽然赧然嘴硬:“才不是,我是怕父亲知道后误会我。”
“他怎么会误会你,父亲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何况你是他的孩子,就算你真的想要他的情妇,父亲也不会拒绝你。”邱芜澜微微蹙眉,“但是泽然,季尧毕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他出现了丑闻,父亲那里就瞒不住了。”
她的前半句让邱泽然有些飘飘然,他还是有些不愉快,“反正你就是袒护他,从小你就袒护他。”
纤长的手指抚上了邱泽然的额角,他呼吸一滞,被邱芜澜轻柔地爱抚。
“泽然,换一个吧,换一个万无一失,又能让你消气的办法。”
邱泽然张了张嘴,他有再多的不满,当带大自己的姐姐抚摸着他的脸颊时,他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你我难得有机会吃饭,”邱芜澜不舍道,“别在不愉快的事情上浪费我们的时间。”
邱泽然被触碰过的地方又热又软。
长兄长姐受父亲重视,泽安被姐姐重用。
他是最末位的角色,除了姐姐,没有家族成员会这样触摸他。
“是不该为了这些人浪费时间。”他几乎是晕头转向地迷失在难得的爱抚中,“好吧,我听姐姐的。”
邱泽然睨向季尧,“姐姐这里没有酒,你做菜应该有。把这屋里的酒喝完,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不和你妈计较。”
“太好了。”季葶喜出望外地扯着季尧,“谢谢你泽然,这么为阿尧和我着想。”
邱泽然吃了只蟑螂一样恶心,最不愿意看见她高兴的样子。
邱芜澜用眼神示意季尧不用较真,邱泽然不会真的翻箱倒柜察看屋里有多少酒,随便拿个一两瓶柠檬料酒出来就行。
“好的泽然哥。”季尧面不改色,仿佛光着身子跑圈和喝酒这两个条件没什么区别。
他进厨房了一阵,提了一桶白酒、三瓶料酒、半桶黄酒出来。
邱芜澜睁眸,怒视季尧,质问他为什么不听自己的话。
看见那一大桶白酒,邱泽然扬眉,恢复了几分满意,“盖子打开,我检查。”
季尧依言照做。
浓烈的酒气飘散在屋子里,高浓度的白酒和黄酒不需要凑近,盖子一开便闻得出来。
“好。”邱泽然快乐了,牵着邱芜澜的手走去桌边,“姐,咱们吃饭。”
邱芜澜胃口全无。
她瞥了眼开始喝酒的季尧,他踌躇地瞄了眼杯子,随后收回目光,抱着酒桶直接往嘴里倒。
“咳咳、咳咳咳……”两口白酒下去,他呛得满脸通红,狼狈不适。
他是邱芜澜养大的,她从不许他酗酒。
季尧全身上下最宝贵、最漂亮的便是他的大脑,即便她封存了他,也严禁他沾染节食、酗酒这种伤害脑功能的恶行。
“姐姐,吃虾。”
季尧捂着嘴压抑咳嗽,一只剥好的虎斑虾递到了邱芜澜嘴前。
邱泽然咧嘴,像在阳光下撒欢的大型犬,期待地望着她。
这是姐姐为数不多在季尧和他之间选择袒护他的情况,邱泽然兴致空前高涨。
邱芜澜倾身,挽起侧发,咬住弟弟剥好的虾。
虾是季尧做的,放了十分钟,有些凉了。
她一只还没吃完,碗里又多了一只。
邱泽然高兴地剥着虾,时不时瞥一眼季尧的进度。
谁都一眼就能看出,季尧有多不会喝酒。
两大桶共3l的酒,别说是高度酒,就是水也难一口气喝完。
待那一桶白酒见底,季尧已懵憕的神情呆滞,全身皮肤充血通红。
他沉默地抱着酒桶,推翻喝空的白酒,木然地拧开剩下半桶黄酒,继续往嘴里倒。
邱芜澜指尖颤了下,顺势放下筷子。
“够了,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邱泽然浑然不觉地劝说,“这才几口啊,姐,你不能总这么挑。”
邱芜澜压下那点无名火,“体型摆在那儿,我哪能有你的胃口。吃吧,特地为你做的,再不吃都要冷了。”
她极尽耐心,告诉自己,泽然才是她的亲弟弟。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失去了母亲,又没有得到过多少父爱。
就算季尧无辜,那又如何。
她的亲弟弟受了委屈,想高兴一下,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邱岸山,如果泽然想要羞辱的是季葶,邱岸山绝不会有半分犹豫——难道她对家人的感情,还比不上背叛了母亲的父亲?
邱芜澜分明明白这些,可听着少年压抑的细碎喘咳、看着他火烧般的皮肤,心底无端滋生出怒意。
邱芜澜斜眸,冷眼看向站立着的季葶。
自始至终,她都低着头,抓着衣袖,愧疚又无动于衷地干站着。